《迷雾森林(暗黑强制爱NPH)》 1.开始的开始 她从他那里逃出来是两年之后。 两年,和她爱他的时间一样久。 咖啡厅里,林安颜坐在我的对面,给我讲了这个故事。 以下是她的自述 — — 我遇到他的时候很年轻。 太年轻了,我当时只有17岁。 在县城最好的高中读高二。 我成绩不好,是借读生。 他那时候已经是交大计算机系大二的学生。 我和他的遇见,非常小说情节。 说给旁人听,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读书的过程很曲折。 我以前其实成绩很好。 初二的时候因为长得太漂亮,被班上的小群体霸凌。 身心受伤,爸妈知道的时候,我已经无法再读书。 他们帮我办了休学。 我在家里躲了很久,等着那颗心慢慢修复过来。 我以前的同学参加中考等着升高一的时候,爸妈帮我转到了另一所学校,跟着初二的学生坐在了一起。 新班级的同学们都很友好,可我不敢靠近他们。我很怕被他们知道我是留级生,看不起。 我就这样混沌地过下去。 初三高三,我各读了两遍。 爸妈始终没有放弃我,也想弥补我。 其实我心里早就无所谓了。 他们在我身上寄托了太多的希望,盼望着我能考去更好的学校,重新开始。 怎么重新开始呢? 被她们扇巴掌扯掉头发,踩在厕所地板羞辱的画面每天都出现在我的梦里。 被他最好的朋友骂“贱人”的声音时刻都在我耳边响起。 他是我的初恋,甚至都算不上初恋。 他有喜欢的人,他只是玩我。 我当时赌着气,故意给他们班成绩最好的那个优等生写了情书。 我想刺激他。 结果那封情书没能交到那个优等生的手上。 他拦截了它。 把它交到了教导主任的桌上。 放学的路上,我骑着单车。 他最好的朋友追在我后面笑着喊我“贱人”,用单车的前轮胎重重地撞我的后车篮。 我倒在了地上。膝盖磨破了,我没哭。 忽略了他朋友的骂声,我只是抬头看他。 他始终站在他的朋友旁边,他没有说一句话,他看着他们把我踩在脚下,他没有阻止他。 我开始害怕去上学。 怎么上呢。 我的书本总是脏的。 她们把它们丢进雨水里。我扑过去去捡,她们踩着我的书,放肆的笑。我做的很漂亮的笔记本被她们撕下,一页一页的,她们丢进厕所的垃圾桶里。 那是很好的笔记,英语老师曾经在年级里传阅过。 我就这样长大。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直到遇到他。 我曾以为他是我的救赎。 他太温柔了。 他温柔得那么强大。 “安颜,没关系的。”他告诉我。 “从此我会保护你。” 我信了他。 2.遇见 抱歉扯远了,我们重新来讲他们的相遇。 正如之前讲过的,是非常小说情节的相遇。 拍成电视剧,观众都会大骂一声俗。 但这是真实发生的。 是她高二的时候,清明节时候。 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呢?亏了当时的外教。 林安颜到县城一中借读后,家里就在学校旁边租了一套房子,她妈妈陪读。 其实她家就住在县城,但家里没有买车,林安颜骑车到校要20分钟。 她家就她一个独生女,爸妈疼她。 开学前问她,买车 或者 在学校旁租房,选一个。 她很懒。选了后者。 于是便宜了她,辛苦了爸妈。 每次放假,爸妈都要忙活在两边,把租房里的衣服被子带回家洗洗晒晒,假期结束再搬过来。 这次也是这样。 昨天刚放的假,学校已经走空了。 一家三口提着大包小包往校门口走,快到铁栅栏的时候,一个白白胖胖的老外踏着小电动迎面过来。是林安颜的外教。 “Hi, Dan!” 她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他们学校就这一个外教,只给高一开课。一周就一节口语课,还经常被正课老师霸占。 一年过去,外教显然已经认不得这个学生。 他喊不出她的名字,只能笑眯眯地对她们一家人挥挥手,回了声“Hi”。 知道是假期,又说了声,“节日快乐!” 林安颜的爸妈没忍住,笑出声。 “这个傻老外,清明节还祝我们节日快乐嘞。” 林安颜转过头看着那个白花花的身影踏着风离去。 当时只当作是一个笑话。 但也多亏了他,她把和蒋黎的相遇时间记得这样清楚。 清明节假期并不长。 赶完作业的第二天,爸妈就带她去了上海,去看学校。 林安颜不太明白爸妈的用意。 她又考不上。 现在借读的高中很好,每年的本科率都在85%以上,清华北大都能考10多个。 但又不包括她。 她本来就是在这儿借读,基础本就比招进来的学生差,所以她过得很舒服,心安理得地做着那剩下的15%。 但挡不住爸妈的望子成龙。 早上去复旦和同济看完,她没多大感觉,香樟树的味道熏得她发晕。 吃完午饭,爸妈带她去了交大。 天很阴,林安颜穿少了,裹紧了单薄的长袖衫,她慢吞吞地跟在爸妈的后面。 他们俩拿着学校的参观地图,兴冲冲地走在前面。 “颜颜,这就是图书馆啊,你要考上了,就可以在这里看看书,多好啊。” “嗯。” “嚯,看这食堂,这气派!好学校就是好啊,这么多食堂。” “嗯嗯。” 林安颜漫不经心地应答,低着头走路,她踢着地上的小石子玩。 拐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时,走在前面的爸妈突然停下了。 林安颜没在意,正好走累了,她翘了二郎腿,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下。 开始玩小游戏。 “哎,那小孩看着不错。你上去问问吧。”林妈妈指着远方一个白色的身影。 “你怎么不去?” 林爸爸回了一句。 “你去!你是不是男的呀,什么都叫我做。说好了初中我管,高中你管的。你现在怎么不管!” “初中你管?你管成什么样了!颜颜被那些人欺— —”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及时刹了车。 回身看了眼林安颜,她戴着耳机,闷头在玩手机,应该是没听见。 他咳嗽了声,“我去问问。” 林妈妈走到女儿的身边,坐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林安颜从2048小游戏中抬起头。 “你爸抓了个好学生,问问人家学习经验。” 好学生? 林安颜抬起头,看到一个瘦削的男生正骑着自行车往这里来。 人很瘦,穿着浅灰色的棉质短袖衬衫,跨着一个白色的斜挎包,清清爽爽的。 用她妈妈的话说 — — 像一缕清风。 后来,林安颜被他双手捆绑锁在床上,掐着腰一遍遍往死里抽送时,想到妈妈的话。 心里只想到一句话,人不可貌相。 他叫蒋黎。 是交大计算机系的学生,刚升大二。 “你高考考了多少分啊?”林爸爸试探性地问他。 “没有考。我是保送进来的。”对方淡淡地应答。 林妈妈立刻喜笑颜开,低声告诉女儿,“你看吧,我就说我看人准。” “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呢?我女儿明年参加高考,想向你讨教些经验。” “这,”对方明显地迟疑了一下,“抱歉。我没带手机,加不了微信。” “那留个电话号码吧,回去我让她加你。” “……我不太记得了。” “自己的手机都不记得啊?” “新换的。” 对方明显是在拒绝了。 林妈妈了然。名校的高材生,都是有点心高气傲的。不想被打扰,也是正常。 那就算了。 “没事,那打扰你了啊,不好意思。” “嗯。”他脚重新踏上单车踏板。 那对中年夫妻侧过身,给他让出道路。 在他们的身后,他看到了一个人。 是一个女孩子。 异于常人的白,微微泛着点粉色。 非常纤细的四肢,好像一掐,就要断了。 刚刚她爸妈说,她是,高二? 实际看上去却比高二更小,像是初三生的样子。 非常文静清秀的长相,穿着身鹅黄色的衣衫,也留着很乖的学生头。可他却一眼看穿了她。 这并不是很“乖”的女孩,那双漆黑的眼睛暴露了她。 她站在他车前,直直地跟他对视着,上下打量着他,是看他不爽的神色。 眼珠灵巧地转着,他一瞬间想到了一个之前一直觉得夸张的词 — — 流光溢彩。 刚刚他和她爸妈说话时,她全程缩在后面,看都没看他一眼。 她并没看上他。 看来到名校来加高材生联系方式不是她的主意。 行动比大脑更快地反应过来。 他掏出了手机,将微信的二维码举到了她面前。 以为她会不理睬的。 他都设想到了她那两瓣唇下会吐出怎样不客气的讽刺话语。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她从口袋摸出手机,“滴答”,她加了他。 3.渔网 后来的事情呢? 后来的故事,就发展地很快了。 林安颜在县城中学继续做着她的借读生。 手机上加的那个高材生,她根本没在意。 加完之后就一直放在那里。 她不知道,在隔着一道长江的上海,有一个人,一直在偷窥她的生活。 在认识林安颜之前,蒋黎的生活很乏味。 就只有读书这一件事情。 他脑子太好,读书毫不费力。 考试对他来说是太容易的事,就算是在人才云集的交大,他也轻松地拿着第一。 系主任和院长很想留住这个才子,频繁地找他谈话。 保送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留本校还是去清华,或是出国留学。这些事,所有人都在催他拿着主意。 那天就是刚从系主任的办公室回来,很烦,他正在想心思。 结果,就遇到了她。 那天回去之后,同他预想的一样,她并没有主动找他聊天。 但蒋黎却不受控制地,点进了她的微信。 她的微信昵称很有趣 — — “两个歪歪”。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的世界和他的世界太不一样了。 和下午在他面前的沉默高冷不同。 她几乎在微信说所有的事。 她剪了个很丑的刘海,不高兴了求安慰。 她终于放假了,可以整晚熬夜看韩剧了欧耶! 谁作业写完了,可以借我抄一下,来不及啦好人一生平安~ 她要回校了呜呜呜,朋友再见。 确实不是个很乖的女孩。 他猜的没错。 她很有趣,很生动。 和在他面前表现出的完全不一样。 蒋黎还记得她看着他轻蔑的眼神。 虽然他今天对她爸妈的态度确实不太好。 他们就这样做着微信好友,快一年的时间,她从不找他,他也不找她。 但每天都会点进她的头像,进入她的世界。 很小心的,他从不留下痕迹。不点赞,也不评论。 但是会把她露脸的每一张图片都收藏,放进一个专门的文件夹里,然后,再隐藏起来。 有次他控制不住,给她一条朋友圈留了言。 她没回复。 有一段时间,蒋黎甚至都觉得,她是不是根本就不记得自己了。 直到来年的9月,某一天,他刷到了她新的朋友圈。 她升高三了啊。 而他在年初的时候也定下了出国留学的计划。去美国,目标是最好的那两所学校。每天除了专业课之外,又多了学托福和GRE的任务。 以为再也不会有交集的某天,很意外的,他收到了她的微信。 “大神,教我道题呗。” 这是她加他以来第一次找他。 他点开那张图,是一道解析几何。 并不难。高三生,不应该不会做这种难度的东西。 是在找聊天的话头吗? 蒋黎不确定。 不确定她还记不记得自己了,蒋黎发过去一个问号。 Jl92:? 对方很快回复。 两个歪歪:做不出来吗?你不是交大数学系的吗?这都不会做啊。 很好。她还记得他的学校。 看来,他对她还有点用处。 只是……她把他的专业记错了。 果然,那天确实是没看上他。 Jl92:我读计算机系。 两个歪歪:哦哦。那你会做吗?做不出来我问别人去了。 蒋黎并没生气,他笑出了声。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质疑他的解题水平。 Jl92:好像有点难度哎,我思考一下。 他故意逗她。 对方回复地很快。 两个歪歪:是吧,我也做不出来。 果真是数学不太好。 她爸妈没谦虚。 于是就这样聊了起来。 人生头一次,他关了手机的静音模式,每天都期待着她发消息来。 对方却并没太在意这件事:交大计算机系第一成了她的1对1专属数学老师。 免费,而且有时候还要被骂。 “……你怎么这么笨啊,你这个方法比我老师的繁!” 电话里,林安颜不客气地埋怨他。 熟悉了之后,她没再叫过他大神。 “林安颜。” 他叫她的名字。 他上周才终于知道她的名字。 也终于知道了“两个歪歪”是什么意思。 歪歪=YY=颜颜,她的小名。 “那你为什么不用你老师的解法?” “我以为你会有比他更快的步骤!高老师又没考上交大。”女孩一脸理直气壮。 而他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一点都不生气。 “那我再试试。” “快点哦,我一会儿要睡觉了。” 她就这么挂了电话。 蒋黎听着电话的忙音,突然不知道这是谁的作业。 又是谁在求谁。 耐心些吧,他对自己说,渔网才刚放出去呢。 “有收的时候。” 4.再见 讲这个故事对我来说是很痛苦的。 你知道吧。 林安颜喝了一口咖啡,对我说。 “每一句都是在挖我的心。” 她苦笑笑。 我和蒋黎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是我高考后了。 是我提的,地点就约在他学校。 “我那时候真是胆子大得吓人。” - 其实蒋黎也是这么觉得。 虽然知道她天真,但一个刚满18岁的女孩子单独跑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来见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 未免没戒心的可怕。 认识林安颜这段时间,他已经发现。 她是一个,对刚认识的人非常警惕有防备心,而一旦熟悉,就彻底放下防备、全盘接纳的人。 是非常完美的猎物。 蒋黎思索着要不要答应这次见面。 其实在几天前,刚收到她发来的微信,说:我来找你玩儿~的时候,蒋黎确实愣了一下。 他们已经很久没聊天了。 林安颜爸妈在她高考倒数100天的时候就没收了她的手机,让她专心学习。 而且,他现在也并不是玩的时候。 几个月前,他申请上了斯坦福大学的暑期项目,一周后就要动身去加州。 在这期间如果做出成果,拿到教授的推荐信,对之后的博士申请会非常有利。 而且他的GRE还需要刷分。上一次考试,他轻敌了。 虽然最后考出来的分数已经是旁人眼里的高分,但对于他而言,还不够高,还需要再考第二次。 很多事情要做,蒋黎最近都泡在图书馆,昼夜颠倒,他的生物钟已经快变成了美西时间。 但他最后还是决定赴约。 很久没看到那个小姑娘了。他想知道,她现在长成什么样了。 地点是她定的,就约在交大的理科大楼。 两个歪歪:上次我爸我妈就带我就去过那儿,挺好认的。我路痴,太远了我找不到。 JL92:好。需要我去接你吗? 两个歪歪:不用啊,我不都说了,我去过那儿! JL92:我指的是高铁站。 两个歪歪:没事!我都多大了~我自己来,绝对找得到,我可独立了! 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半,图书馆一层人已经不太多。 蒋黎从题海中抬头,点开了她发来的消息,轻笑出声。 确实有趣。 不算浪费他的时间。 JL92:好。那明天见。 宿舍离理科大楼要25分钟的距离,他算好时间,故意比约定时间晚了十分钟到。 他想看她的反应。 已经放了暑假,来校内参观的学生和家长很多。理科大楼旁边聚集着举着手机支架拍照的人群。 两年没见了,他不知怎的,就是一眼认出了她。 她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头发留长了,还烫了卷。现在是一头很漂亮的大波浪。 脸还是稚嫩。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盯着来去的行人,漆黑的眼珠子一眨一眨的,嘴巴微微翘了起来,是不耐烦的神色。 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对他发脾气? 她今天倒是穿得很素,白T上画着一只猫咪,下身是浅色牛仔短裙,帆布鞋后跟被她踩了进去,脚后跟微微泛粉,头上带着一顶颜色鲜亮的棒球帽。 他想到她给他分享过的那些韩国男明星的唱跳视频,他们都戴着这样的帽子。 估计,又是她哪位老公的同款。 “蒋黎?” 她眼睛抓住了他,试探地喊了他的名字。 看来她对他,还不是没印象。 他走了过去。 “你好,安颜。” 她立刻笑了起来。“你怎么才来,我要热死啦!” 她迅速站起身,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个亮亮的东西递给他。 “诺,送你的。” 蒋黎接过来,是一个帽子。 非常夺目的宝蓝色,帽顶上围了一圈艳丽的橘色图案,边上还有一些韩文的logo。 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会喜欢这样的东西? “Xxx他们这次回归新出的周边,好看吧!”她仰头看他,声音很雀跃。又指了指自己,“我头上这个是xx戴的,送你的这个是他队友戴的。” “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他是真的很好奇。 “啊?因为你教我题目辛苦啦,我本来想留着自己戴的,你不是要去加州吗,我在百度上查了,加州很晒的,你带个帽子过去正好!别把你晒黑啦!” “谢谢。” 蒋黎望着手里的帽子,把刚刚想要拒绝的话,收了回去。 要掠夺她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关心过他。 他今天出来没有背包,两手拿着这个亮晶晶的帽子,不知道放在哪里。 一晃神的时候,帽子已经被她抽走,扣在了他头上。“哎,好合适!你比我戴了好看哎,你头小!” 他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嗯。你眼光好。” 在长椅上没有坐多久,她拽着他走。 “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好。” 昨天他已经问室友要了校门外几家很好的饭店的推荐,也准备了很充足的钱。 结果她说,“我想吃食堂!” 蒋黎望着她:“我们学校食堂不好吃。” 这是实话。 “你带我去看看嘛,我肯定考不上交大的,等你毕业了我就再也吃不到交大的食堂了。” 最后还是带了她去。 她走在他前面,背着书包,轻快地穿梭在一楼的各个窗口。阳光刺眼,她无意识地抓着书包带子明亮地笑着,长睫毛下的一双大眼睛清澈又脆弱。 “阿姨这是什么呀?看上去很好吃哎。啊?这、这是排骨……?” “大叔可以给我来一份这个鸡吗?什么??这是蒜末茄子??啊,不用了谢谢您。” “哈哈哈蒋黎,你们交大的学生真艰难。这都是什么黑暗料理。” 所有人都在看她。 她太特殊了。美得灿烂又夺目。 又有一种……让人想要把她摧毁撕碎的纯净在身上。 不该把她带到校园里来的。 不想让他们看见她。 “你是对的。”走到食堂的尽头时,她转过身来看他,嘴巴已经快撅到天上,“你们学校食堂好像真的不太好次。” 蒋黎盯着她的红嘴唇。 她不爱喝水,那里总是微微起皮,很娇嫩,又干燥的样子。 不爱喝水?没关系。 以后,给她喂一点别的东西好了。 5.我们 “我带你去外面吃吧。” 最后还是决定去外面吃。 两人并排走,出了校门。 林安颜走得很不安稳,看到有趣的店铺就会好奇地打量。 “哇,是猫咖哎!” “想进去看看吗?” 就这样边走边逛,一条不长的商业街,他们走了快两个小时。 下午一点。 蒋黎停在一家很有名的日料店前。 “要不要吃这家?” 他望着她。 他知道她家境优渥,从她父母的穿衣打扮就可以看出来。 那天她妈妈背的那只包是他衣柜里所有服饰加起来的价格的总和。 蒋黎为今天准备了两千块钱。 她想吃怎样的料理,他都请得起。 “我想吃肯德基!” 蒋黎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瞬。 确认她不是看出了自己的窘迫而故意施舍的好心。 他抿了抿唇,“我带了钱,我请你吃点好的吧。” “我就想吃肯德基。”她可怜巴巴看着他,“在家里我妈都不准我吃的……” 一点十五,肯德基内。 “……一份吮指原味鸡,一份香辣鸡腿堡,还有葡式蛋挞,土豆泥,可乐,要大杯的!要去冰的可以吗,过几天要来姨妈了我不能吃冰的,谢谢。” 为什么要这么听她的话呢。 看着柜台前那个仰起头的笑脸,蒋黎问自己。 “我点好啦,”她转过来看他,是非常高兴的样子,“大神,你想吃什么!” 蒋黎走过去:“我和她一样就好。多少钱。” 侍者开始在机器上结算。 “别别别,我来付,必须我付的!你教了我那么多题目,”她慌慌张张地拉开书包的拉链,拿出一个粉色的皮夹,抽出钱递向柜台。 “我请吧。”蒋黎看着她,“不是说好你高考完来上海,我要请客的。” “哦对哦!”女孩如梦初醒地睁着一双大眼睛,“我都忘记了哈哈。” 她自然地收起皮夹,“好呀,那等我去了北京,你来找我玩儿,我再请你呀!” 她举起小指,是要和他拉勾的样子,“你一定要来哦!说话要算话!” “好。” 北京......是啊,上次她说过的。她最喜欢的城市是北京,只会考北京的学校。 无所谓了,就算她真的考来上海,他也要升大四了。 现在在不在一起,有什么要紧呢,以后的她都是自己的。 来日方长呢。 “走走走,找个位置坐去。” 她拽拽他的衣袖。 又是这样。 她不知道异性身体接触意味着什么吗。 一楼都坐满了。 二楼也只剩下最后一张二人座,是一个紧靠着扶梯的位置。 就一张小小的方桌,两人对坐。 她很不开心,说话时都耷拉着脸。 “今天人怎么这么多呀我的天,我想坐靠窗的位置。” 她在座位上不安分地转来转去,羡慕地看着周围坐在靠窗位的人。 确实是高中生啊。 蒋黎心里笑了一下,觉得她幼稚又可爱。 “餐还没上。一会儿我们可以换。” 我们。说起来多么顺口。 蒋黎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叫法。 这对他来说是多陌生的词啊。 明明他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 而如今,他居然对一个女孩子,生出想成为“我们”的想法。 多么的不可思议。 他甚至在笔记本上列了一个list,是他以后要和林安颜做的事。 我们以后要做的事。 要怎么亲她。 要怎么操她。 要怎么……调教她。 还要等多久呢。 他快等不及了。 “......怎么还没有空位啊,坐在这里挤死了。啊,大叔你踩到我的脚了!”她惊叫一声,不高兴地抬头。 “哎哟不好意思啊小姑娘。”举着餐盘站在她旁边的中年男人面露羞惭地道歉。 “算啦算啦。”林安颜抽出纸巾,低下身去擦被踩脏的白色帆布鞋。 “唉,我昨天才刷的鞋。”她小声嘟囔着,一下一下地擦着。 中年男人站在她身后,视线沿着她的背脊一直往下,盯住她牛仔短裙的下沿。 “你在看什么?” 蒋黎冷冷地望着他。 “啊?”桌底下的林安颜抬起了头。 男人眼神闪烁,立刻快步离开,躲进了人群中。 “你刚跟我说什么?” 林安颜坐起身,把擦好的纸巾丢掉一边,往前拉了拉椅子。 “没什么。” 她还是这样,对这些危险一点都不敏感啊。 包括对自己…… “A271号取餐。” “啊,是我的!”她立刻站起来,膝盖太用力,撞到了桌角。蒋黎想要起身,被她按住,“不行,我去端我去端。” 蒋黎看着她小兔子一样跑开的背影。 什么时候,能捉住她呢? 他现在口袋里有一袋东西。 倒在她杯子里,让她喝下去,会怎么样呢。 他的梦境,就可以实现了啊。 “大神!——”他突然听到她喊他,回过头,她正在旁边的楼梯上骑虎难下,“快快快,快点来帮我端一下。好重。啊啊啊我的可乐,要泼啦!” 蒋黎立刻伸手去接。 对他而言并不重的一个餐盘。 她端得摇摇晃晃。 力气,是很小啊。 他看着她细细的胳膊。 太细了。 这样玩,是不是一玩就会坏了? 6.她的秘密 他们在肯德基只坐了半个小时。 因为之后的这顿饭,吃的并不如预想的开心。 林安颜一直在挑他的刺。 “大神你怎么把炸鸡的脆皮都去掉了?这是最好的部分啊,这么大了还挑食!” “我不喜欢吃油炸的东西。” “那你以后去美国了怎么办?”她理直气壮地指责他,“入乡随俗哎,你现在就得适应!” 她把他剥下的炸鸡皮捡起来,举到他嘴边。 “吃吧。很香的。” 为什么要强迫他吃讨厌的食物呢? 她好不乖。 “喂,你不吃,我生气咯。” 她威胁自己。 确实还有很多需要磨合的地方啊…… 蒋黎告诉自己。 鲜花是不可能不带刺的。 而想要摘下鲜花,只能先要忍耐。 蒋黎把头往前伸了伸,张开嘴,让她喂下去。 “哎~这才乖嘛。” 那块脆皮伸进了他嘴里。 她笑得眯起眼睛,像一只狡黠的猫咪。 很恶心的口感。 油,大量的油脂,顺着口腔的管道滑向胃里。 蒋黎看着她微笑的样子,在心里发出一声叹息。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我明明是对你好的。我没有逼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 至少,现在还没有。 “来,再吃一口吧。不能浪费粮食!” 第二块炸鸡脆皮又喂了过来。 她用白嫩的拇指和食指夹着那块脆皮,调皮地晃了晃。 蒋黎盯住她泛着粉的圆指甲。 真羡慕啊,它们就长在她身上,和她生来就是一体。 他张开嘴大口地吞过去,掠过那块脆皮,含住了她的指尖。 好温暖。好湿润。她的皮肤。 好想一直待在这里。 “啊!”她大惊失色,立刻抽出了手指,“你、你怎么跟狗狗一样?差点咬到我!” “不好意思。” “你看你看,都是你的口水!”她瞪他一眼,扯过纸巾用力地擦着手指。 “对不起。” 对不起…….别着急…… 他想着她刚刚说的话。 狗狗吗?哈。 以后,以后就会真的咬到。我们有以后。 要把你全身每一块,都咬过去。从头发到脚趾,从皮肤到你的身体内里。 他回味着她皮肤的触感,把那块脆皮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是错觉吗? 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可忍受了。 “哼,大神你真的很奇怪,”林安颜抬眼看他,是无语的表情,“......刚刚不吃,现在又馋得很。” 蒋黎笑了一下。 知道他们此刻想的是不一样的东西。 饭吃的不愉快。 但这一天也并不是没有收获的。 蒋黎今天发现了她一个秘密。 是在吃完饭之后,他们走出肯德基,去逛商场的时候。 是林安颜提的。 天气太热了,她想待在有空调的地方。 “你请我吃了肯德基,我请你喝麦旋风吧!” 又是甜食。 炸鸡、甜食、奶茶。 她喜欢吃的都是他不喜欢的东西。 要调整的地方。有很多啊…… 以后要慢慢帮她改正过来呢。 他们在一楼漫无目的地逛。 商场的人很多,附近大学城的情侣们都挤在了这里,成双成对地和他们交错而过。 情侣啊, 蒋黎默默看着他们。 又如何呢。 每一对走过的男人都会装作不在意地盯着林安颜。正面过去,他们看着她鼓起的胸部,看她咬着麦旋风吸管的红嘴唇。错身而过,他们回过头流连在她被牛仔裙包裹的挺翘的臀型。 蒋黎认得那种目光。 他们的目光,是和他一样的贪婪。 假的。 蒋黎看着他们牵着自己女朋友的手,在心里讽刺着他们。 假的爱情。假,都是假的。 恋爱,婚姻,都是假的,都无意义。 拥有,掠夺,占据,才是真的。 把她吃下去,把她吞并。 把她变成只属于自己的东西。 到那时,他才是真正拥有她了。 “啊不走啦,好累!”林安颜在长椅上坐下,把吃完的麦旋风盒子丢掉,她仰起头看他,“你要买什么东西吗?” “不用。”蒋黎在她身边坐下,“你有要买的吗?” 她思索了一下,“我想看看防晒!开学军训要用的。啊,真的好讨厌军训!不知道大学的军训和高中的哪个严。” “差不多吧。” 对啊,她高考考完了,蒋黎突然想起来还没问过她。 今天一整天两个人都好像很默契似的,没有提一句高考的事。 但看她的样子,好像是考得还不错。 很胸有成竹。 “啊看到了,化妆品在那边!走走走,”她自顾自地转过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永远是这样。 她来决定他们去哪里。做什么。吃什么。 很坏的习惯呢。 蒋黎站起来,跟在她身后。 柜台小姐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您好,需要买什么呢?” “我想要买一个防晒。我有点敏感肌。” “军训用的。” 她又补充。 “那需要防晒指数高一点的哦。您可以看一下这一款纯物理防晒,是我们的明星款。SPF50,PA+++的。” “我帮您试用一下。” 蒋黎看着柜台小姐挤出一节乳白色的液体,涂在林安颜的脸颊上。 确实如他预想的一样。 乳白色的东西,在她脸上很好看。 柜台小姐将那抹浓稠的白在她脸上抹开,轻声细语地问询,“不刺痛吧?” “嗯!挺舒服的。”林安颜坐在旋转椅上举着化妆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的话突然和他梦境中的画面重合。 一股热意往脑中咆哮而去,蒋黎的下体硬的发烫。 “现在暑期正好有活动哦,平时都没有七五折的,很多学生都在我们这里买了准备带到学校去。” “那我就买这个了。在哪里付钱呀?” 柜台小姐喜笑颜开地开好发票,向她指了个位置。 “你在这边等我吧,”林安颜跳下椅子,对蒋黎说,“我去那边交钱。” “我陪你吧。” 林安颜一笑,“大神你人真的好好哦。” 是吗。 他们往收银台走去。 商场的音乐悠扬,林安颜轻松地迈着步子,边走边跟着小哼几句。 “你喜欢这首歌?”蒋黎问她。 “哈哈,我都没听过。瞎跟着唱的。” “这样。”蒋黎淡淡一笑。 正要往前走,却突然听见她的一声惊呼。 眼前一片白色的东西划过去。 那张发票纸随着风飘下,摇摇晃晃,落在了地上。 “怎么了吗?”蒋黎转过去看她。 她在发抖。 脸一瞬间失去了血色。她怔怔地看着前方的一处,睫毛不安地颤抖。 蒋黎顺着她的目光抬起头。 看到了一张女演员的巨幅海报广告。女演员很有名,就算不常看电视剧的蒋黎也认得她。 海报上,身穿米色连衣裙的优雅女人将一罐护肤品举在胸前,对着镜头微笑着。 无论如何,他都看不出其中的惊悚之处。 是什么,把她吓成这样? “安颜,你还好吗?” 他俯下头去摸她的额头。 “没、没事。”她向后躲闪着,无力地低垂着头,一只手抓着胸口,努力地吞咽着。 手却无意识抓住了蒋黎的衣袖。 像落水的人在求救。 他握过去。 那只手冷的似冰。 “......大神我们回去吧。我突然不想买防晒了。” “好。” 他没再问。 “谢谢......”她身子晃了一下,转身慢慢地走去。 蒋黎并没有马上跟上去。 他转过身看着那张女演员的海报,打开手机拍下。 一直以来对林安颜的好奇,似乎到了顶峰。 她有秘密,他知道。 这么明媚灿烂的女孩子,眼神里不该有如此的惶惑和忧伤。 她,究竟有什么秘密呢? 抓住了这个,他就可以拥有她了。 7.性奴 她最后还是没有说。 他知道的。 她心里有一道防线,立在所有想要伤害她的人之前。 她在保护自己。 两个歪歪:我到家啦。大神,今天谢谢你。 JL92:没事。 两个歪歪:下次你到北京来,我招待你。 JL92:好。 两个歪歪:那晚安啦~ JL92:晚安。 蒋黎没有退出聊天页面。 他往上拉,停在3个小时前他发出的那条消息上。 JL92:让你难过的原因是什么呢,可以告诉我吗? 她没有回复。 从商场出来后,她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 再之后,他就送她去了地铁站。 她说她要回家。 蒋黎看着女孩的微信头像,很好的阳光下,她眯着眼睛正对着镜头,是笑靥如花的模样。 想把她变成自己的花。 再收到林安颜消息已经是一个月之后。 高考出分了。 彼时蒋黎已经适应了加州的饮食和气候,在斯坦福的实验室内,他和2个印度同学正通宵做着课题。 两个歪歪的头像跳出来。 她告诉他,她没考好。 两个歪歪:……差了3分。 一本线吗,蒋黎起初以为。结果她说,是二本线。 她连本科都没有考上吗。 知道林安颜没考上本科的时候,最具挫败感的,是蒋黎。 并不是因为他辅导她数学没有效果。 而是这样,他真的要和她错身而过。 等她再从高中毕业的时候,他也已经大四毕业了,会彻底离开国内。 而按她的成绩。她绝没有出国的实力。 “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他问她。 两个歪歪:……爸妈叫我复读。 JL92:嗯。 两个歪歪:我不想复读【哭脸】 两个歪歪:可是更不想去念大专…… 复读,吗。大专,吗。 这些词对蒋黎来说是天方夜谭。 他快速思考了一下让她来美国念社区大学的可能性。 JL92:你的决定呢? 两个歪歪:……还是复读吧。 两个歪歪:但是我现在这个学校是不收复读生的,所以,我要去外地念书了。 JL92:那么远吗? 两个歪歪:还好吧。我妈前几天带我去那个学校看过了,坐火车一个小时。就是我要开始住宿了。 住宿。 他看着她发来的文字。 所以她的爸妈不会在她的身边。 这是好消息。 两个歪歪:对不起啊,蒋大神。 她在为什么而道歉? JL92:怎么了? 两个歪歪:我没考好,浪费你时间了。 JL92:没事。你没有浪费我的时间。 看到对方良久没有回复,他又补充道。 JL92:我本来也很闲。 他没有告诉她那段时间除了每天教她做题,还在同时考GRE,托福和写论文的事。 她当时发题目给他,起初只是晚上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后来发现他随叫随到,无论是白天还是下午,只要发过去,几分钟之内必定会收到解答。林安颜羡慕死了,说他真的好闲。当时还说了一句:你们专业真的好轻松哦!我到时候也念计算机系好了。 “好呀,”他当时笑了一下。 两个歪歪:我知道你很忙的,只是我自私。 嗯。他在心里说。 两个歪歪:你是不是熬了很多的夜? 原来她知道啊…… 她还真以为,他真的有三头六臂吗。 JL92:没事。做那些题目也是在帮我巩固基础。一个人刷题很无聊。你也陪我了。 两个歪歪:呜呜,大神你真的好温柔。 「温柔」吗? 这是她第几次用这个词形容自己了? 她真的……认识他吗? 已是深夜,美西凌晨3点,蒋黎就这样举着手机和她一路聊。 从实验室回来时,宿舍里的室友都睡了。 蒋黎点亮台灯坐在桌前,打开了电脑。 他看着电脑桌面上那个加密的文档。 《我们以后要做的事》 那里存放着自己最龌龊也最美好的想法, 是他们的未来。 那个list已经列到第74条了。 蒋黎点开文档,看着最新的一条: 74. 把她变成我的性奴。 8.哥哥 “你们后来是怎么谈上的?”我问林安颜。 “就你现在的描述,你们好像一直在异地。” “是的。”她往咖啡杯里加入一块方糖,“我和他异地了很久。后来在复读班的时候,也一直是微信联系。” “你当时对他,有爱吗?” “起初,是没有的。” “我只把他当作一个朋友。” “只是,朋友?” 我质疑她的用词。 “或许还有,……哥哥” 她望着我。 “我一直想要一个哥哥。” 林安颜是家里的独生女。 这个,我们之前交代过。 但她也是突然才告诉我,其实她母亲在她之前,流产过一个孩子。 并不是因为计划生育什么之类的原因。 林妈妈的流产,是意外。 那个孩子还没有能辨别出性别,就失去了。 “为什么必须是「哥哥」?”我问林安颜,我在她刚刚说那句话的时候就感到了不舒服,女性主义意识突然升起,“而不是姐姐呢?” 林安颜没有在意我语气里的强势,她淡淡地笑了一下。 “这样他就会在她们打我的时候,保护我。” 她终于愿意说了。 上次她刻意掠过的,霸凌的事。 — 我被霸凌是特别意外的事。 上初中前,我人缘一直很好。 “为什么上初中后就变了呢?” 因为我爸爸妈妈为了我升学,托关系找了人,让我去隔壁区,进了一所更好的学校。 在那里,我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我开始被人欺负。 起初的时候,只有一个人。是个男生。 我当时是班里的宣传委员,我画画很好,负责画班里的黑板报。 自习课的时候,我提前写好了作业。搬了椅子,一个人去教室后面画板报。 我当时还没发育完全,个子不太高。 我站在椅子上,要垫着脚,才能画到最高的地方。 同学们都在位置上写作业。 那个男生绕到教室后门,去上厕所。 回来的时候,他用脚勾着我的椅子,让我摔到了地下。 “画的丑死了。”他说。 我爬起来。 不知道他骂我的理由。 我成绩好,总是班里的前几名。 班主任老师很喜欢我,把我的笔记在班上传阅着,让他们学习我的经验。 传完一圈后,她把笔记本还给我。 我打开笔记本,在中间的夹页,看到了一个烟头烫出的洞。 我知道是他。我没有说。 后来,他和我在班上最好的朋友谈起了恋爱。 “你别和那女的玩了。”有一天他对她说。 “为什么?”我的好朋友问他。 “看着不爽。想打她。” 我朋友没有理他。他们分了手。 他就此恨上我。 班主任老师也注意到我和他之间的不对劲。她把我和他分别叫到办公室去谈话。 我不知道他跟她说了什么。 但班主任老师没了之前的亲切,她皱着眉毛跟我说,“安颜,该让你妈妈给你买一点成年人的胸罩了。不然会影响班上的同学。这不太好。” 走出办公室后,我低头看着自己。 是我的胸吗?我没明白。 他欺负我,和我的胸有什么关系呢? 放学后,我回去告诉了我妈妈。 她生气地跑到我班上,把那个男生叫出来,她骂了他。 那个男生嘴很脏,“骚”、“贱”这些我第一次听到的词从他嘴里吐了出来。 我妈妈扇了他一个巴掌。 我升了初二。 因为当时我妈妈闹的事,班主任老师后来不再喜欢我。 分班的时候,她没要我。 把我划去了一个普通的班。 我的成绩远比那个班更好。 我当时只以为是学校的安排。后来我休学的时候,最好的朋友来看我,她告诉我,她当时在重点班的分班表里看到过我的名字。 只是后来,班主任老师把我划去了,那个位置,她留给了她的侄子。 而我,去到了她侄子本来应去的班级。 我初二的班级很差。我被录进去时,是班上的第一名。我比第二名多30多分。 爸妈那时候成天忙着生意,对我的分班,没太在意。 知道是班上的一号后,他们带我去饭店吃了顿饭。 然后继续回公司天南海北地跑。 钱啊,钱多要紧。 我的同桌被频繁地换。 我成绩太好了,他们都想坐在我旁边,抄我的作业。 我在这个班上没有被人讨厌。过得很开心。 在一个闷热的季节,我暗恋上了重点班的一个男生。 不记得我和他是怎样的开头了。 似乎是会考前,去物理老师家补课的时候认识的。 一张四方桌,他穿着白衬衫,坐在我对面。 很清秀很高的一个男孩子,白白净净的,长得像日本国的那个叫道枝骏佑的男明星。 我对他一见钟情。 他性格没我活泼,不说话,但经常笑。 我平时话很多的,但在他面前,突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每次周六去补课,我们都机缘巧合地坐在面对面的位置。抬头去看物理老师讲解的小黑板的时候,就会不经意地对视。 他对我笑一笑。 我红了脸。 我开始在意每次去补课时的穿搭。 他开始在下课后会故意停留,等一等我。然后我们骑着车,一起顺一段路。 我们之间并没有太快的进展。 直到有次,在补课到一半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身下一湿,黏黏的,是控制不住的尿意。 想到了之前生物课学习的青春期常识,我举起手,去了卫生间。 我坐在马桶上,脱下内裤,发现那里和裙子上都沾着血。 我来月经了。 物理老师是个中年男人,离异,卫生间里找不到任何的女性用品。 我看着染血的连衣裙,不知道该如何出去。 他给我发来了短信。 “你怎么了?这么久还不出来。” 我告诉他我的窘境。 太害怕了,我忘记了害羞。 “你等我。” 他回复说。 我在马桶上坐了很久。 物理老师家的房子是老房子,卫生间狭小,是很老的摆设,一切都陈旧不堪。我盯着那个发黄的浴缸看了很久。 “我回来了。” 他贴心地没有敲门,而是给我发来微信消息。 “安颜,你开门吧。你不要怕。外面没有人。我把他们都赶走了。我把东西放在门口了。” 我揪着裙子,走过去。 很小心的,我打开了一道门缝。 我探出头,门口确实一个人都没有。 他站在离我三四米的地方,背对着我。 双手手臂是展开的,他像一个卫士保护着我。 我拿起他放在地上的那个超市的袋子,躲回卫生间里。 里面是一包卫生巾。他用自己的外套把它牢牢包好。 “对不起啊,”他对我说。“我手机里没有钱,给你买不了外套,你穿我的吧。把血罩住。” 怎么可能不爱上呢。 我把这些讲给蒋黎的时候,他没有作声。 很久,他问我,“那你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因为他是有女朋友的啊。” 好可笑。 我的初恋,居然就是这样,被小三了。 而我被告知的方式,也异常的残酷。 是体育课的时候,在休息的间隙,一个高年级的女生带着一群人,穿过操场来找我。 “你就是林安颜?” 那个女生站在我面前,上下打量我。 “对。” “奶子挺大嘛,”她转着食指上绕着的胸牌带子,拍了拍我的胸,“本钱不错啊!” 她周围的人歪着嘴角,男男女女,不怀好意地审视着我。 “就你喜欢陆效?”她突然走近我。 我猛然抬头。 ......她,怎么会知道。 “真厉害啊,小妹妹,”她笑了下,将胸牌带子缠在手腕上。 “知不知道人家是有女朋友的啊?!”她突然扯住我的头发,把我的头往旁边的杆子上撞去。 “贱不贱啊你!骚货!” 旁边的人一拥而上。 噩梦开始了。 我把这些讲给蒋黎听的时候。他全程握着我的手。 不言不语,他静静地听。 “……那个领头的女孩很漂亮,长得像当时最火的女明星。” “那天……就是她的海报?” 他太聪明了,立刻猜了出来。 我点了点头。 那天,我被打了多久呢? 好疼啊,疼到我都快忘了疼,忘了自己是谁。 已经很久没有做那个噩梦了。以为已经淡却了。 可是那天在商场,抬头看到那张脸的时候。 那些记忆一下子又喷涌而来。 吞灭了她。 都过去那么久了,为什么,想起来的时候还会颤抖呢。 我不自觉地缩成一团。 把脸埋在了我的过去里。 身旁的人动了一动,是他蹲了下来。 蒋黎蹲在我面前,向我伸出一双手。 “安颜,没关系的,都结束了。”他抱住我。 我一动不动,任他抚摸。 “你有我了。相信我吧,从此我会保护你。”他在我的耳边说。 该相信他吗? 我看着他温柔的眼睛。突然,想叫他哥哥。 9.骗局(微H,涉及凌辱,慎入) 夏天过去之后,爸妈开车带着我还有大包小包的行李,去了另一个城市。 在那里,我开始念我的第二个高三。 复读班是封闭式管理,所有学生都要住宿。 我和三个女生住在一起。 爸妈每个月会来看我一次,洗洗晒晒,买点东西。 蒋黎比他们来的更勤。 上海离我在的城市有两小时的距离。我去火车站接他的时候总是很高兴。 复读班每周会放半天的假。周末下午。 我的每个周末下午几乎都留给了蒋黎。 他每次都坐周末最早的火车来,再坐最晚的火车回去。 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一切,没有去想这背后的关系。 起初,是给我讲题。 后来,我们谈起了恋爱。 是不像恋爱的恋爱。 他并不亲我,也不抱我,只是牵着我的手,把他的温度传给我。 我觉得他真的好温柔。和那些男生都不一样。 「遇到他,像在迷雾森林中走了好久,终于找到一个出口。」 我当时在日记本里写下这样的文字。 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上我呢? 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觉得自卑。 我开始努力地读书。 想要考到好的学校。想要......配得上他。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我很高兴。 我上了一本线,可以去一些还不错的211。蒋黎有点失望,但他也没有说。 我很满足,因为比起我一年前的成绩,已经好了太多。 “还是去北京吗?” 他问我。 我犹豫了。 他已经拿到了斯坦福大学的offer。9月就会飞往旧金山,去读他的博士。 “我想去上海。”我告诉他。 他愣了一瞬。 “为什么呢?” 想去……你待过的城市。 “不告诉你,”我甜甜的一笑,躲进了他的怀里。 当天晚上,他吻了我。 是我的初吻。 没有想象中的温柔。 他吻的很急切。舌头舔过我的嘴唇时,我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娇吟。 是我从未听过的,我身体里发出的声音。 “你今年几岁了?”他问我。 他的眼里,是我从未见过的,迷蒙的欲色。 “19。” “很好。”他点点头,手向我的衣服内里伸去, “很大了,可以陪男人睡觉了。” “等等。”我打断了林安颜。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你没有觉得不对劲?” “……有。”她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不知道如何反应。” “我当时只有19岁。”她说。 “对不起。”我向她道歉。 做记者这一行太久了,采访时常常忘记对方只是一个人,你并不能要求她时刻保持对待野外生物的敏锐。 “你继续讲吧。” “嗯。” 林安颜垂目,思绪又延伸到了过去。 - 他在床上是和平时完全不同的样子。 最初甜腻的亲吻之后,他把我带到了床上。 没有过多的抚摸。 我被他反剪双手,按在床上,全身扒得精光。 啪!啪!他扇着我的屁股。力道不大,但足以让我感到羞辱。 他低下头,去嗅我的下体。 像买家在审视屠户摊前的猪肉。 “蒋黎,你别这样,”我拼了命的扭过头去看他,“……我有点害怕。” “你不喜欢吗?”他低声问我。 “做爱就是这个样子的。” 他告诉我。 “……我。” 我不知该如何说。 “你不爱我吗?” “爱。” 他高兴了。清俊的脸上露出一点笑。 他把衬衫最上面的一粒纽扣解开,坐在了床沿。 “那让我看看吧,你是如何爱我的。” “你全程没有反抗?”我又一次打断林安颜的话。 她的反应太奇怪了,她这样性格的女孩,不应该不会反抗。 “没有。”她回答我。 “为什么?” “我以为那是「爱」。” “你不觉得他的表现,很不对劲吗?” “……觉得。” “那你为什么不叫停?” “没有人教过我。”她说。 “我受过的教育里,最好的女孩,是乖的。” “……哈,是吗。”我没有控制住,发出一声冷笑。 “那只是他们用来控制女孩的借口。”我告诉她。 “没有谁规定,女孩必须是怎么样的。女孩想变成什么样,就可以变成什么样。只要一段关系让你不舒服,你随时可以扇他一个巴掌,然后离开。” “我现在知道了。”林安颜说。 “你们那天发生性关系了吗?” “没有。” 我很意外。 像蒋黎这样强的控制欲人格,有这样好的机会,他不会放过的。 “……但是除了最后的插入行为,我们什么都做了。”林安颜说。 “过程中,你有觉得快乐吗?” “没有。” “你说你当初爱他。” “是的。” “爱一个人,和他做爱怎么会不快乐呢?” “因为他当时并没有把我当作人。” “我全程觉得自己,是一个…….” 她没有说下去。 “……飞机杯?”冷漠的我接她的话。 她摇了摇头。 “是一个……牲畜。” ———— 些微的预告。下章会放蒋黎对安颜这次羞辱调教的全过程。 再说一次,真的,这篇文心理素质不好的姐妹们慎入。写的我手心都发凉。许愿大家都不要遇到像蒋黎这样的人。也希望女孩子们都能勇敢坚强,如果遇到了怪人,但凡他有一个不对劲的举动,立刻扇他一巴掌就跑,乘火车跑。不要害怕!不要不敢say no!你是好的,你值得拥有这世界上最好的爱!而不是被吸血鬼囚禁在一个以爱为名的牢笼里吸血。控制不是爱,控制不是爱,控制不是爱!!!重要的话说三遍。 10.器物(言语羞辱、虐乳、口交、颜射H) 小时候,林安颜最不爱看的一个电视节目是《动物世界》。 因为它血腥又残忍。 电视里,雄性动物趴在雌性动物的背上,咬着她的后脖颈,没有爱的,他攻击着交配。 雌性动物疼痛地反抗,被雄性动物甩在了地上。 她拒绝。她喊叫。她挣扎。 没有得救。 她那里流出血来。 雄性动物不顾她的疼痛,借着血的润滑,更凶狠地插入。 她没有再动。 她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器物。 用于泄欲的繁衍的,器物。 人类的摄像镜头对着它们无声地拍摄。 全世界都在观看她的痛苦。 19岁的时候,我体会到了这种痛苦。 而这痛苦来自于我本以为可以解救我的人。 是我爱的人。 你准备好了吗。 我们开始了。 - 那天啊那天。19岁的林安颜高兴地告诉她的男友她被录取的消息。 他吻了她。 那是她的初吻。 没有想象中的温柔。 蒋黎吻的很急切。舌头舔过林安颜的嘴唇时,她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娇吟。 是她从未听过的,她身体里发出的声音。 “你今年几岁了?”蒋黎问她。 他的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迷蒙的欲色。 “19。” “很好。”他点点头,手向她的衣服内里伸去。 “很大了,可以陪男人睡觉了。” 蒋黎在床上是和平时完全不同的样子。 最初甜腻的亲吻之后,他把林安颜带到了床上。 没有过多的抚摸。 林安颜被他反剪双手,按在床上,全身扒得精光。 他审视着她的身体,是国王在阅兵。 “手臂很细,适合拉着操。” “胸很大,可以乳交。” “双马尾很不错,后入的时候用上。” “屁股,很肥,肉挺多。” “阴毛浓密,需要修剪一下。” 他将林安颜的身体各部位一一细细打量,自顾自地为之后的性爱做着规划。 林安颜趴在酒店苍白的床单上,只觉得耳朵轰鸣。 懵懵的,她惊恐而不知所措。 他在说什么…… 那些字,那些词,怎么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而她突然被他翻了个身。 双手被他扯着,蒋黎坐到了她的身上。 他的眼神好陌生。 毫不顾忌的,他双手揉捏着她的臀肉,在上面留下红色的指痕。 啪!啪!蒋黎扇着她的屁股,欣赏那白腻的臀肉的抖动。 他将那两瓣肉臀掰开,低下头,去嗅她的下体。 “蒋黎,你别这样!” 她拼了命的扭过头去看他,“……我有点害怕。” “你不喜欢吗?”蒋黎哑着嗓子问她。 “做爱就是这个样子的。” 他告诉她。 “……我。” 林安颜不知该如何说。 “你不爱我吗?”蒋黎看着她漆黑无助的眼睛,拨弄着她耳边的一缕碎发。 “爱。” 他高兴了。清俊的脸上露出一点笑。 他把衬衫最上面的一粒纽扣解开,坐在了床沿。 “那让我看看吧,你是如何爱我的。” 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呢? 那是我第一次和爸妈之外的人住酒店。 第一次,像蒋黎说的,和男人住酒店。 那是蒋黎啊。 在那过程中我无数次告诉自己。 是对我最好的蒋黎。 头顶上的桔黄灯光打在我赤裸的身上,将我烧成一团羞耻灼热。 我俯趴在床上,低低地抬头看他。 我不知该如何起身。 我的衣服刚刚被他脱下了,现在,我是整个人暴露在他眼前。 我是赤裸裸的了。 而他看着我。 酒店的床单摩挲着我的乳头,痒又痛。 我用手臂挡住胸口,开口的时候,声音低哑得像在求救。 “……可以,不做吗?” “你没有准备好吗?”我听到他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 ......是的。 我垂下头。 “哦。”他淡漠地回答。 “那就这样吧。” 床回弹了一下,是他突然起身。 他要去干什么? 他要走吗。 我慌忙地去抓他的手。 忘了是在床上,我猛的踩空,摔在了地上。 膝盖碰到地板,疼出了一声脆响。 “你不要走,蒋黎,” 我忘了疼痛,跪着上前抓他的手。我赤裸苍白的手臂抱住他的腿,死死不放。 “怎么?”蒋黎终于转过身来。 声音不高不低,他斜睨着她。 “我……” 她怯了。 林安颜仰头看他,想要从他的脸上读出他的情绪。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他生气了? 林安颜的心里乱成一团麻。 是了。她还是高中生。可是他已经大学毕业了,他是大人了。 如果不给他……如果不给他…… 他会离开的。 他本来就要离开了……他要去美国。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进来,照着这世间的两个人。 而他的影子洒下,罩住了她。 “……我愿意的,” 林安颜低着头,喃喃地开口。 “但我……”她咬着下嘴唇,“……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微笑了。 “很简单的。” 他转过身来看着她光滑如玉的身体,他注意到她跪在地上微微发粉的膝盖。 蒋黎拉过旁边的沙发凳,坐了下去。 “过来。”他对她招招手。 “不用起身。就这样,过来吧。” 很乖的。她像个刚学步的小孩子一样爬跪了过来。 美妙极了的景象。 对……就是这样。 蒋黎感觉到下体的肿胀。 她到了他身前。 蒋黎打开了双腿,把她夹在中间。 他俯视着她。 “现在,帮我解开衬衫吧。” 她颤抖地伸出手。 “还记得这件衬衫吗?”他问她。 记得的。 就是那件灰色棉布半袖衬衫。 当时他穿着它,挎着白色斜挎包,骑着单车而来。 妈妈说,他像一阵清风。 “我当时就在想着现在的事。” 蒋黎凑到我耳边。 “想插你。” 我被他直白的话吓得一抖。手却仍在听话地帮他解着,他的衬衫扣。 我看着他逐渐露出来的胸膛。 耳边一热。是他含住了我的耳垂。 湿润,黏糊,纠缠。 他用唇舌在跟我的耳朵做着游戏。 “你觉得我是变态吗?” 他轻声问我。 “……没有。” “我也觉得。”他笑着说。 “我只是,太爱你了。” 他慢慢俯身下来,将我带到了地板上, “爱到想把你——吃掉。” 胸前一痛。 是他咬住了我的乳头。 他用舌头在我的乳尖绕着圈舔弄。 “安颜怎么会长这么大的奶子呢?”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刻意用似稀奇的语气。 “嗯?” “……我不知道,” 我捂住嘴,不想听到自己嘴里发出的黏腻声音。 “……哈,”他喉间溢出一声笑。 突然重重地捏住我的胸,他把我的乳头拉扯拉长,两指用力地揉搓。 “疼......” 我去抓他的手。 “疼才好玩嘛,”他摸着我的脸,“长这么大,就是给男人用的呀。” “现在,帮我解开皮带吧。” 他将我的手放在他的胯间,又慢慢往上,我摸到了那根滚烫的东西。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男人的阴茎。 棕红,狰狞,丑陋。 我将它从蒋黎的内裤中释放时,它高高地弹起。 叫嚣着欲望。 “摸摸它。” 蒋黎对我说。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当时那么听话。 我将手放了上去。 “两只手。” “轻一些,慢慢的。” “很好。现在,舔舔它吧。” 不行的。 我立刻抬头看他。 这是小便的地方。脏。 他读出了我的意思。 “我洗过了。”他告诉我。 他是骗人的。 我将舌头放上去时,吃到了尿骚味。 ......好恶心。我本能的想吐,扭过头想要挣脱。 而他突然按住我的头,直接捅了进去。 我的嘴被他的阴茎撑开了。 他紧紧扣住我的后脑勺,一捅到底。 “嗯啊,”他发出一声舒爽的咛叫。 一瞬间,时空轰鸣。 我听见了《动物世界》里终于插入雌性动物身体时,雄性动物的声音。 然后就是重复了。 他挺着腰,在我的嘴里用力地顶弄。 我被他撞得向后倒去。 他笑了下。 我的嘴被他的阴茎撑到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 我想我现在一定很丑。 我看着他的眼睛,拼命地摇头。 啊,想起来了,原来我那天,是有反抗的。 只是太弱小,太轻。 我太无力。 我不记得那天我的嘴有张了多久。 终于被他用完之后,他腰一抖。 一股滚烫的液体喷薄而出,他射在了我的脸上。 “真漂亮。” 他看着我。 “我就知道,我的精液在你的脸上,一定很好看。” 恍惚间,我听到他的声音,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座迷雾森林。 11.美梦成真 那个夏天,我们都在做爱。 没有插入的做爱。 我们彼此熟悉着彼此的身体。 他用我的乳,用我的腿,用我的舌头。 我被他翻来覆去地使用。 “你是性冷淡吗林安颜?” 一次结束后,我的男朋友问我。 “你为什么不湿?” 我也不知道。 我下面的阴毛被他剃成如他所说,好看的形状。 我没有反应的时候,他会扯着它们,一根根的,他喜欢我的疼痛。 “安颜你知道吗?”他拂去我眼角的泪,“我特别喜欢你哭的样子。” “会让我想插你。” 「插」,他在床上特别喜欢用的一个词。 每次说出来的时候,他的瞳孔会微微放大,变成野兽的样子。 不再有以往的斯文样子。 他很兴奋。我知道。 他在床上和床下永远是两个样子。 不上床的时候,他还是蒋黎。 对我温柔,对我很好的蒋黎。 “为什么男朋友做爱的时候会变成另一个人呢” 我在网上小心地搜索。 “男人就是这样的。” 网上的结果告诉我。 “平时越有礼貌的人,在床上越会释放出自己。” “男人看到喜欢的女人就是会控制不住。” “哪天他不碰你了,才是真出问题了。” 我把这些回答一一记下,放在脑子里。 他是爱我的。我告诉自己。 他碰我,是因为他爱我。 9月初的时候,夏天结束了。 我去往上海的学校报到,正式成为一名大学生。 而蒋黎离开了我,飞往旧金山。 我们的异地恋又开始了。 我们这所学校以小语种出名,我念的专业是俄语系,住着4人间的学生公寓。 室友人都很和气,我们都是一个班的学生。 住宿生活很有意思,和之前在复读班的高压学习下的冷淡人际关系不同。 我们关系很好,一起上下学,一起出门逛街。 女生间永远有说不完的话,在我们寝更是如此,每天都会有寝室夜聊。 而今天的主题是男朋友。 我惊讶地发现我们全寝居然都有男朋友。 室长的男友甚至就是我们系的。 “男人就在手边才叫谈恋爱啊,”室长敷着面膜发表讲话,“使唤起来多方便!” “提热水壶、拿快递,这些重活我怎么做的动!” “是啊,不懂那些谈异地恋的都是怎么想的。”对床的室友一边泡脚一边接话。 林安颜低下了头。 她谈的就是异地恋。 “安颜你男朋友是哪个学校的?” 很老实的,林安颜把蒋黎的事情讲给她们听。 “哇,Stanford哎,学霸!”室友们发出惊呼。 “可是这样他是不是比你大很多啊?” “还好,他就比我大3岁。” “啊?你不是说他去念博士。” “对,他是直博。” “卧槽,”室长从床上弹了起来,“这他妈真的是学霸!” “你这男朋友哪儿找的?我也想谈个学霸,这俄语根本学不明白。” 她们羡慕了一阵,又聊到别的去。 林安颜已经洗漱完了,踩着扶梯爬上床。 她们的宿舍是上床下桌的设计,拿东西很不方便。 她在网上专门买了个小筐,挂在床边。 她从床头的小筐里摸出手机。 已经是晚上11点多。 她侧过身躺下,在被子里打开微信。 她看着置顶聊天里爸妈微信下面的那个头像。 蒋黎戴着米奇头箍,站在城堡前温和地笑着。 那是暑假去香港迪士尼玩的时候,两人互拍的。 和她的米妮头像是一对。 当时本来以为蒋黎会觉得幼稚的,结果并没有,他很高兴。 两个人拍了很多组大头照和半身照,晚上回到酒店后挑选出最漂亮的一组,做了情侣头像。 林安颜将蒋黎的头像放大。 看着他的脸。 他那里现在几点了呢? 他们那里正是夏令时,比上海慢15小时。 林安颜很讨厌时差这东西。 正在脑中计算着时,他发来了消息。 是一张松鼠的照片。 JL92:看到一只小家伙,很像你。 两个歪歪:哪有! 没想到立刻就收到她的回复,蒋黎很意外。 林安颜的生物钟非常规律,平时这个点,她早就睡了。 他本来是准备等她一觉醒来之后再聊天的。 两个歪歪:一点都不像!! JL92:吃东西的样子像。 对方发来一个生气的表情包。 一个扎着两个小马尾的胖乎乎小女孩撅着嘴,怒目而视,两边耳朵里喷出火来。 蒋黎溢出一声笑。 突然就有点想她。 JL92:你们熄灯了吗? 两个歪歪:还没呢,她们还在夜聊。 JL92:可以打电话? 两个歪歪:嗯。 林安颜从小筐里摸到耳机,刚一戴上,蒋黎的电话拨了过来。 “我好想你。”他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 她突然心里一酸。 但仍然装作高兴的样子问他,“怎么啦,斯坦福没有好好对你吗?” “嗯。”蒋黎重重地嗯了一声。 “他们对我不好。” “这么坏啊,我去找你们校长教训他去!” “这里不好。这里没有你。” 刚刚过去的这一个夏天太奢侈了。 每天都可以抱到她,亲到她,和她一起睡觉,再一起醒来。 他像是活在梦里。 对面,林安颜长久没有作声。 一直以来心里对他小小的质疑都仿佛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隔着一汪太平洋,他们两人就这样举着手机,呼吸相闻。 最后还是蒋黎再开口,“今天寝室夜聊的话题是什么?” 她嘻嘻笑了一声,是有点不好意思,“聊、你~” “我?”听筒里蒋黎的声音有些惊讶,“聊我什么?” “聊你是学霸。” 他轻笑了下,“我算不上。” “哦哟,谦虚了大神。” 在一起之后,林安颜再也没叫过蒋黎这个称呼。 如今顺口突然喊出来。 心下一暖。 又好像把她拉回了那个时候。 她在台灯下绞尽脑汁做着题目,因为做不出,还会骂着电话对面的那个人。 而他把她那些情绪全部吸入,隔着一道长江,他举着手机帮她解着题陪着她。 他们一起熬过那段时光。 “我还是觉得,能和你在一起很神奇。” 她不好意思开口说。 把语音聊天界面切小,在文本框打出字,发过去。 “我也是。” 耳机里传来蒋黎的声音。 “啊?!你怎么……”林安颜忍不住惊呼。 她本来以为,他会在挂断电话后才会看到这行字的。 是她留给他的惊喜。 现在被他提前看到了,林安颜脸上一热,有种被挑破的不好意思。 “是我美梦成真。”蒋黎认真地说。 能和你在一起,是我美梦成真。 —————— 写到这里,不自觉地一声叹息。 坏蛋也是有爱的。 但是坏蛋首先考虑的是他自己。 12.棋局 转眼入秋。 上海的气候和家乡相差不大,林安颜适应得很好。 她在学校加入了好几个感兴趣的社团,也有了自己的好朋友。 是对床的室友,她叫姚岚。 姚岚是湖南人,人长得清丽灵秀,说话却颇有股大姐大的架势。 两人很多的兴趣相同,都迷韩星喜欢看韩剧,也喜欢跳舞,一起报了相同的选修课。 只是,她非常不看好林安颜和蒋黎的事。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好~换腿——” 健美操选修课上,体育老师穿着练功服在前面抑扬顿挫地喊着拍子。 落地镜前的练功架上,女生们哀嚎着压着腿。 林安颜和姚岚都有舞蹈功底,还比较轻松,她俩挤在女生中间一边压腿,一边小声聊天。 林安颜之前从来没给人讲过她和蒋黎的事。恋爱方面,她一个参谋都没有。 今天正好姚岚有兴趣,被她一问,不自觉地都讲了出来。 姚岚前半程还在笑嘻嘻地磕糖,结果听到后面整个人脸色都不好。 说实话,她真的被林安颜吓了一跳。 “你怎么敢和一个不认识的人谈恋爱的?” “我认识啊。”林安颜疑惑地望着她。 “你认识个头啊!”姚岚压低声音,凑过去,“你就在大街上抓的他。” “不是,是在交大—— ” “好,休息十分钟我们再继续。”健美操老师说。 “我天,我腿要废了。” “走走走,累死。” 周围的女生都往放水的地方走去。 姚岚抓着林安颜的手,就地坐下。 “好,你说你认识他,”她盘着腿问她,“我问你,他的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 “……这,还没到问这个的时候吧。” “那他知道你爸爸妈妈的工作吗?”姚岚步步紧逼。 “知道。”林安颜老实地开口。 “你告诉他的?” “……嗯。” “你是不是傻!”姚岚敲她的头,“别人什么都不说,你倒好,把家底全吐出来了。” “他家是哪儿的?经济情况怎么样,有负债吗是老赖吗?他的朋友呢,你认识他的朋友吗?” 一个都答不上来。 林安颜的眼神已经告诉了她。 “你对他一无所知。”姚岚无语地定下结论。 “我说真的,你别被人骗咯!”姚岚对着落地镜整理了下齐刘海。 “反正我是不相信一个大学生会和一个高中生谈恋爱。你高中的时候会看上初中生吗?不啊!看他们跟看小孩子一样。而且忙死了都,谁有时间教你数学?肯定是有所图!” “……也没有你说的这么恐怖吧,”林安颜拿脖子上挂的毛巾擦了下汗。 但她心里确实咯噔了一下。 蒋黎很少跟林安颜讲他的事情。 大多数时候,都是林安颜在说。 “多给我分享分享你的大学生活吧。”蒋黎这样说。 “你本科不也是在国内上的吗?”林安颜觉得奇怪。 “对。但我并没有在过生活。” “所以连带着我的那一份,请你精彩地过吧。” “很可疑,”姚岚皱着眉头听她说完,“你那个男朋友他真的是交大的吗?” “是啊,我爸妈就是在交大校园抓的他。” “他在学校里也不代表他就是交大的学生啊!”姚岚痛心疾首,“也许就是故意混进学校钓凯子的。” “卧槽卧槽,”她越想越不对劲,“真的有可能啊!细思极恐。” “怎么可能?你恐怖片看多了吧!”林安颜不以为意地笑笑,“他有交大的学生证啊。” 那次去上海找蒋黎的时候,在食堂准备点饭时,她看到过蒋黎的饭卡。 “姐,学生证也是可以伪造的好不好。” “……我服了。”林安颜真的觉得姚岚的脑洞太大了,“他图什么呢?下这么大一盘棋。” “图你啊!你是不是傻……”姚岚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 “唉我跟你讲,男生就这样。我堂哥就是个海王。我可太懂他们那一套套路了。” “你和他睡过了吗?” 林安颜被她直白的问法问得一愣,没来得及反应。 “卧槽……”姚岚会错意,叹息地摇摇头。 “……不是。” “烦啊。女生睡过之后对男生会更有感情,就更难脱身了。” “我跟你讲你从今天起,要少讲,多问!挖他的信息,而不是把自己的事情都告诉他,保护好你自己的隐私好不好!又没结婚。” “他没拍你裸照吧?”姚岚突然犀利地看着她。 ———— 今天第一更~ 感谢bt在此、路人甲、pcsun宝宝的珠珠 13.有所图 “……没。” “那就好。千万不能拍!不然分手了之后人家全给你放网上!你个小姑娘,你别把自己搞死了。” 姚岚往后一躺,双手撑在腰侧。 “女生谈恋爱要注意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我不谈。” “啊?”林安颜惊讶地睁大眼睛,“你上次不是说……” “傻,我骗你们的啊!”姚岚不在乎地一笑。 “没办法,老娘长太美了。只有说自己有男朋友,别人才不会给我介绍对象。路上遇上不长眼要加我微信的男的也能直接拒绝。多爽!老娘要单身一辈子!哼哼。” 下午没有课。 练完健美操之后,姚岚又教育了她一通,到隔壁学校找她高中朋友玩去了。 林安颜自己在食堂吃完饭后,回寝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去校电视台值班。 她现在是宣传部的记者。 把稿子交给编辑之后,她回到宣传部的办公室。 “师父!”林安颜和坐在会议桌主位的李想打着招呼,“我得了A!” 她得意地把手里的稿子扬给他看。 “牛逼牛逼。”李想爽朗地笑笑,竖起个大拇指,“一会儿点个提拉米苏给你们分。” “谢谢师父!” 林安颜开心地放下书包,坐在会议桌的一角。 校电视台是师徒制。 搞得很正规。招新的时候,有笔面试两轮。面试官就是上届的学长和学姐。 他们在筛选符合标准的人的同时,也在为自己选徒。 林安颜的师父就是这么选中了她。 “看你挺灵气的,稿子也写得好。”李想当时说。 林安颜环顾四周,除了她就只来了一个值班的小伙伴。 “师妹她们还没来吗?” 她是李想带的徒弟中最大的,还有一个师弟和一个师妹。 李想笑了一声,是无奈的样子,“嗯。偷懒呢。” “这可不行,我发个微信催催!”林安颜拿出手机。 “没事,”李想摆摆手,“你别管他们,咱们吃咱们的。” “今天不忙,你在这儿写会儿作业。一会儿等编辑们都批完稿子,你收拾收拾就回寝吧。” “好嘞,谢谢师傅。” 李想又叮嘱了她两声,就进了录音室。 林安颜羡慕地看着他。他们现在还没有录制节目的资格,只能写稿子。半年后,业务熟练了,就可以有自己的节目了! 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嘛~ 林安颜拿出书包里的教科书摊开,开始做汉译俄作业。 “天呢,你们学这鬼画符。” 一起值班的小伙伴头伸过来看她。 “是啊……”林安颜叹口气。 大学生活并不难适应。但也没有高中老师说的那么轻松就是了。 “再苦就苦最后这三年了。等上了大学,日子就舒服了。”当时大人们都这么说。 林安颜想如果哪天她回去母校,一定要告诉学弟学妹们,千万别信! 大学根本没有很舒服。 她每天都在要死要活地背俄语。每天都要上早八,一周有三天都是从早到晚的满课。 有时候林安颜也会想,是不是因为自己选的专业不对的原因。 她从小文科好,学起语言来也很有天赋。 在俄罗斯做生意的小姨每次过年回来都会教她几句俄语,夸她发音准,学得快。 选专业的时候,也是小姨帮了拿了主意。 她说中俄两国一直交好,选这个专业,把俄语学好学精,以后就业也不错的。 然后现在林安颜的生活就是每天和四格、二格打着交道。 “我昨天做梦都梦到变格了,”蒋黎打电话来的时候,她告诉他。 电话里传来一声低笑。 “这么用功啊。” “苦死我了好嘛,”林安颜耷拉着脸,“老师每天都要考听写,根本来不及背,我都退了2个社团了。” “你们用的哪本教材?”电话那边蒋黎突然问。 “俄语一啊。”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听到那边敲击键盘的声音。 “是这本吗?” 蒋黎发来一张图片。 “就、是、这、本……”林安颜看到熟悉的蓝色封面,就开始头大。 “好,”蒋黎淡淡应了声,“我看看我这边能不能买到。” 嗯? 林安颜一愣。 “你要学俄语?” “不一定。只是先看一下。” “毕竟,”他笑了下,“我的女朋友因为学习没法跟我谈恋爱了。” “一会儿你可以把你所有的专业理论书拍给我。”蒋黎说。 “可是你不是很忙?” “没事。”蒋黎轻咳了一声,“留给你的时间,我永远有。”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胸口是涌上来的暖意,林安颜突然不知所措。 真的是......「有所图」吗 霎时清明,她想到白天姚岚的话。 “蒋黎……”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 “嗯?” SF 凌晨3点19分,正在google的蒋黎从网页中抬起头。 她不经常,直接喊他名字的。 “怎么了吗?”他停下了搜索。 对方静默了很久。蒋黎甚至觉得她是已经不在听电话的时候。 “我能看一下,你的毕业证吗?” 他听到她颤颤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14.疯子(这真的是520更新的标题吗 “你想知道什么?” 他说话了。 语气很平静。 但我就是知道,他生气了。 初秋的天气,本不应该觉得寒冷的。 我却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我在怕他。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师弟和师妹嬉笑着走进来。 “师姐!——好哇你们点好吃的不找我!”他们凑过来找我。 “我还要值班,我先挂了。” 我立刻说完这句话,切断了那创造出我一切紧张情绪的来源。 我拔下耳机,把手机面朝下扣下。 “喔唷,躲躲藏藏的!”师妹翘着眉毛打趣我,“是不是男朋友啊?” “嗯。” “那有什么好紧张的!”她靠着我坐下,开始挖桌上的提拉米苏蛋糕。 是啊。 我问自己。 自己的男朋友,有什么好紧张的呢。 那天后来,我却再也没把手机翻过来。 心事重重的,我做完了汉译俄作业。 值完班之后,趁着夜色,我和师妹一起走回宿舍。 电视台在学校主楼。而我们大一新生住在新修的学生公寓。隔着不短的一段距离。 晚上风大。 我和师妹一致选择了走回去,而不是傻乎乎地骑车,一路把风都灌进衣服里。 路上的学生稀稀拉拉地走着。 小情侣们牵着手晃啊晃的,是甜蜜的样子。 这是昼夜温差最大的时节,一不小心就会感冒。 我提着师父给的蛋糕盒子,只剩一半的提拉米苏蛋糕和纸盒边缘相撞,时不时发出声响。 “怎么今天月亮这么圆啊?也不是八月十五。”师妹说。 “是啊......” 我裹紧身上的针织衫,缓缓抬头。 月亮是很神奇的东西。有种阴阴的邪气。 可它又是那样的明亮。 没有路灯的日子里,人们都是靠着它的照亮,才能走一段路。 我望着月亮,莫名就想起了和蒋黎共度的第一个晚上。 他那天是抱着我入睡的。 第二天醒来后,他的手也依旧从后面环着我。 我挣了挣。没有挣脱。 当时的感觉是幸福更多,还是害怕更多呢? 记不清了…… 那么现在呢? 我望着走在前方牵着手打闹的小情侣。 我的爱情,为什么和她们的,都不一样呢。 我看着手机上的微信消息。 4条通话请求。 来自蒋黎。 分别是来自半小时前,一小时前,一个半小时前,三小时前。 我在脑中计算着时差。 旧金山已经是早晨5点30了。 他一整晚都没睡吗。 非常烦乱的,我一路走回了寝室。 晚饭吃的过桥米线。 一个晚上的消耗之后,肚子又开始饿了。 我将蛋糕分给室友们,姚岚还没回来,我给她切好一块放她桌上。 最后剩的一块提拉米苏,我插上叉子放在桌上。 很饿。 但是现在没有心情吃。 对劲的不对劲的地方全在我脑中闪现。 很冲动的, 我拿出手机。 “你没有骗我吗。” 我发去一条消息。 蒋黎几乎是立刻显示正在输入中了。 “我没有。” 他说。 “好。”我回复。 JL92:我们可以谈谈吗 JL92:我想听到你的声音 “我没有力气。” JL92:好。我知道了 JL92:晚安 我不知道我在发什么脾气。 明明没有,明明没有抓住他错误的证据。 但很突然的,心里有一股火。 我就是想跟他发一次脾气。 像所有正在谈恋爱的情侣一样。 我有发脾气的权利。 一夜无眠。 我闭着眼睛,在思绪的海浪中纠缠。 第二天早上,我依然如平日一样被闹钟喊醒。 就算精神不佳,也要去上早八,也要对着不喜欢的老师点头哈腰地微笑。 这就是人生吗? 不幸中的万幸,前一天的单词和变格背得烂熟,我今天的听写得了满分。 一天的满课结束之后,我回到寝室。 洗完澡后,我踩着扶梯躺回床上,打开了刻意调成静音模式的手机。 看到蒋黎今天给我发了两条信息。 一条是“早安”。 一条是“晚安”。 都是根据我的时差和作息发来的。 心潮翻涌。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 于是继续闹脾气的,我没有回。 当时我并不知道第二天我会看到蒋黎。 他出现的时候,我的守护灵突然在我脑中传讯。 这是个疯子。 而他已缠上你。 —————— 还是要祝大家520快乐! 有人爱,有事期待^ ^ And穷其一生不要遇到蒋人渣这样的人 15.蛇 “你来做什么呢?” 我看着蒋黎。 他提着白色的小行李箱,站在我宿舍楼下。 秋天的落叶凋零。 他一个人站在风里,是被世间遗弃的存在。 “我觉得,我在失去你。” 他说话时嘴唇都在抖,他在这里站了多久呢。 我见过他这样狼狈的样子吗。 看到他乞求我的时候,我心里为何突然会有快意。 “7点40了。”姚岚站在我旁边提醒。 “我要去上课了。”我漠然地告诉蒋黎。 “我在旁边的酒店等你。”他立刻说。 “不用了。”我告诉他。 “我今天都是满课。” “你不要我了吗?” 手,被拽住了。我经过他时,他问我。 初秋早晨的上海是如此的冷。 女生宿舍楼里不断冲出来急急忙忙去教学楼赶早八的学生,一个个裹的严严实实的卫衣、毛衣。 蒋黎和所有的我们都是反方向。 他一个人穿着单薄的t恤,站在风里。 可是他抓着我的手心,怎么会都是汗呢。 “没有不要。”我看着他的眼睛。 是错觉吗,我在那里第一次读出了脆弱。 蒋黎个字高,有187。以往都是他俯视着我的。 为何此刻我却觉得是我在俯视他呢。 “只是,我还要想一下。” 我好像被恶灵附身了。我口中吐出的话冰冷的我都不认识自己。 【像一条毒蛇终于对着猎物吐出了它的蛇信。 蒋黎:“明天我可以见到你吗?” 我见到他渴望的眼睛。 “我只会在学校见你。” 【那条蛇继续缠上了他的脖子。 “好。我会过来。”蒋黎温柔地说。 “那我走了。” 【蛇勒紧了他的呼吸。 “安颜,我爱你。” 我没有回。 以往,我都会回他那三个字的。 “嗯。” 【蛇开始捕食。 我嗯了一声,松开他的手。 我没有回头,我和姚岚一起往前走。 【蛇离开了。 很沉默的一路。我以为姚岚会问我问题。或者至少,她会说些什么的。 她却故意避开了这个话题,只说些天气和早饭的无聊事情。 早课是俄国文学史。 我今天心情格外好,坐在了最前排正中间的位置。 还在老头提问时主动举手回答了两个问题。 在食堂吃午饭时,姚岚很沉默。 像是被吓到一样,她没有跟我说什么。 我却突然变得无比活泼,有说不完的话要说。 笑容在我脸上挂了一整天。 我笑到根本都笑不动。 晚上九点半,我们终于上完了一天的课。 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我和姚岚往寝室走去。 走到铁栅栏那边的小摊时,我转头看向姚岚,“我想买个鸡蛋灌饼再回去。””你今天已经吃很多了。”姚岚跟我说。 “啊?我有嘛,”我笑笑。“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特别的饿。” 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顺从我。 我把钱付给阿婆,“要一个全家福。” “你真的不吃吗?”我对姚岚眨着眼睛,“我请客,过时不候哦!” 她苍白着脸摇摇头。 “没口福咯~”我没心没肺地笑着。 阿婆的手艺娴熟,我看着她将一个空心的饼皮很快填成满溢。 “来,拿好了。多给你加了一根火腿肠嘞。” “谢谢阿婆!”我接过那个透明袋子。 “啊今天运气真好!” 我将纸膜往外掰下一点,咬了一大口鸡蛋灌饼。 “安颜你别这样了,”姚岚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跟我说说吧。我担心你。” 我奇怪地看着她。 我怎么了吗?“我很好啊。” 姚岚:“可是你和他……” “谁?”我满心满意都在咀嚼着嘴里的美食。 “你那个男朋友。” “哦他啊!我们不是挺好的嘛,特别好。哈哈。” “安颜你和他分手吧,”姚岚抓住了我的手,“我求求你了。你们俩这样……挺吓人的。” “哪里吓人?”我不解地看着她。 “这还不吓人吗!”姚岚大声地对我嘶吼。 风把她的眼睛吹红了,她不让我往前走,“你们这根本不像在谈恋爱,你,我看你快疯了。” “是他把我变成这样的。”我开心地笑出了声,“他要负责任的呀。” —————— 反杀是一定会有反杀的。 只是还不是现在。 16.怀柔 jiza i8.c om 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喜欢这个故事了。 我告诉林安颜。 “真的吗?”她惊讶地跳了跳眉毛。 “……居然都没有害怕啊,” 她隔着Zoom Meetings的视频会议屏幕对我笑笑,是温柔又真挚的样子,“帮我谢谢大家吧。” 距离我们上一次约见已经隔了一个月。 她和先生现在住在南法的一个海滨小镇,过着闲适平静的地中海生活。 “我们这里刚过完柠檬节哦,”林安颜滑动手机给我一张张看着照片,“是不是超级好玩的!” 我看着她富有生机的活泼表情,全然忘记她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你现在已经彻底走出来了,是吗?” 我忍不住开口问她。 她眨了眨眼睛,“不然我也不会坐在这里给你讲这个故事呀。” 她将左边的长卷发放至耳后,露出了纤细白皙的脖颈,那里有大片的纹身洗过的痕迹,狰狞,粉红,从耳下划过锁骨一直延伸到胸脯里。 我上次就注意到她的这块区域,但出于记者的职业要求和同样作为女性的同情,我没有问。更多免费好文尽在:jiz ai 12.c om 她也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她并没有遮挡,很释然地笑笑, “这些事我本来是准备带进坟墓里的。” 我看着她漆黑明亮的眼睛。 一向被业内称作冷血无情采访机器的我的内心,也突然发出一声叹息。 “那我们继续吧。” “好呀。”- “我再见到蒋黎已经是两天后了。” 林安颜说。 “等等。”我打断她,“蒋黎不是说天天来学校找你吗?” “是的。”她望着我。 “可事出有变。他回了趟家。” “他去干什么?” “拿东西。” “拿什么?” “所有。” 所有?我没能理解她的话。 “我跟你说过,他是疯子吧。” 林安颜微笑着,放下了手中的马克杯- 正午时分, 艳阳高照的操场。 “天呐,哈,哈,安颜,快给我水——” 塑胶跑道上,刚跑完800米的姚岚两手扶着膝盖,粗喘着气。 林安颜一肩背着一个书包,小跑过去,把早就拧开的矿泉水递给她,“慢点慢点,别呛着。” 姚岚根本不听她的,猛的灌下一口,“妈的我要跑死了!这该死的体测。” “哎那边两个!快点走!别挡道,”裁判吹着哨子,赶她们走。 林安颜扶着姚岚,往边上的草地走。 姚岚回头看了看,“拽什么拽!这群学生会的男的,真把自己当官了!” “说什么呢!”那裁判手里的红旗子指着姚岚,就要走过来。 “没什么没什么!”林安颜连忙摆手,她微微欠身,挤出一个标准的假笑,“学长您辛苦,您辛苦!” “切。”那裁判甩了甩袖子,转头回到塑胶跑道旁边继续指挥。 “真是无语。” 二楼食堂,靠窗座位。姚岚一边吃着麻辣香锅一边数落坐在对面的林安颜。 “你刚刚干什么不让我说他?安颜你这叫助长不正之风!” “我说什么,”林安颜咬着可乐的吸管,回嘴,“让咱俩加起来那1600米都白跑嘛?” “对付那种人你就不能以恶制恶,”她教育姚岚,“要怀柔!” “呵呵。”姚岚翻了个白眼,往嘴里夹了一个牛肉丸。 “你快点吃,”林安颜催着她,“吃完咱们早点去占座。” 姚岚浑身上下都在抗拒:“不行,我下午不想去图书馆了。跑的累死我了,我要回寝室睡觉!” 林安颜:“那我自己去了?” 姚岚埋头吃着碗里,含糊地开口:“行,你去吧。” 林安颜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姚岚估摸着她的神情。 “你那男朋友,”她假装无意地开口,“今天怎么没来啊?” 明明前两天都跟着她们一起在教学楼上课。林安颜走哪儿他跟哪儿,跟个鬼影似的。 这才几天啊?就放弃了。 这男人也真够没毅力的。 “噢,”林安颜收起手机,看向别处,语气很寻常,“他回家了。” “回家?”姚岚兴奋地探身,“他跟你说他家是哪儿的了?!” “不知道。他没说。”林安颜语气淡淡。 她把最后一口可乐嘬完,背起书包站起身,“我走了。自习完我回来找你吃饭。” 她戴上耳机走出食堂,外面的阳光很好,她穿过迎面而来的人群。 耳机里是她最喜欢的kpop舞曲。 可她现在全没在听。 她轻声哼着一曲不知名的小调,绕过学校小花园里的假山群,从小路往校外走去。 心里反复播放的是刚刚收到的那几条微信消息。 JL92:我回来了 JL92:你可以来我酒店见一面吗? JL92:我把所有的自己都给你看。 —————— 17.裸 从食堂走到西门口,一共需要一万叁千零五步。 而从西门走到全季酒店,只要八千二十九步。 我仰头看着眼前这栋高大的酒店。 黑压压的圆形筒状楼,低沉,压抑,我很不喜欢这个设计。 “我到了。” 我打字告诉蒋黎。 他很快回复。 JL92:好 JL92:我的房间在403 “我不想上去。你下来接我。” 他发来一条含糊的语音。 “安颜,我……我现在不太方便。” 两个歪歪:那我走了 他叹息了一声,“我请求你。” 两个歪歪:我只给你十分钟 JL92:谢谢你。 JL92:我爱你。 我没有回复。 这句话他说了太多遍了。 多到我免疫。 我走到酒店左边的入口,推开一扇旋转门,跟着那扇透明的门转进去。 “您好~”前台小姐恭而敬之地鞠躬,准备好了欢迎我入住的灿烂表情。 我把头戴式耳机摘下,挂到颈间。 “您好,我是来找朋友的。” 她笑容立刻收住,换上了不耐烦的表情。 “电梯在右边,”她随意晃着手里的圆珠笔指了指。 望向我的眼神不屑,是会意“又是一个来开房的学生”的表情。 我把手搭在接待台上,“您可以带我去吗?我不太认路。” 啊?她不可置信地转了转眼珠,嘴角拧了拧。 酒店里人并不多,空荡荡的大堂就我和她两个。 “谢谢你了,小姐姐。”我恳切地说。 她不耐烦地皱着眉,思考了一瞬后还是“啪”的一声放下了笔,“行,你跟我来。” 她扭着屁股走在我前面,细高跟皮鞋在擦得发亮的浅色瓷砖地板上踩出清脆刺耳的声音。 “呐,就这儿。” 她停在一丛高大绿植前,帮我按了下降的电梯键。 “您可以陪我一起上去吗?”我在她准备转身前开口。 “为什么?”她像是听见什么奇怪的话,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是去见网友,我、我有点害怕。” 我不知怎么就突然说出这句。 “哈,”她不可置信地笑了下。 心里对我的鄙夷大概已经累积到可以吞没喜马拉雅山的高度。 “行吧,”她很无语地点点头。 电梯到了,“叮”的一声打开,前台姐姐走进去,做着法式指甲的手指按在电梯键上,“几楼啊?” 我乖巧地应答:“403。” 她帮我按好了4楼。 电梯缓缓上升,我转过头,透过透明玻璃看着外面的风景。 前台姐姐双手交叉在胸前,侧着身子上下打量着我。 “大几了?”我听到她冷冰冰的声音。 我转过来看她,“大一。” “大一你就玩这个?!” 她音量陡然变高,涂着亮面唇釉的红嘴唇张得老大。 “小妹妹啊,女孩子交朋友要小心点的,你很吃亏的,晓得不啦!” 我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我家里也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妹。她要像你这样,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我浅笑笑。 4楼到了。我们前后走出去。 “我帮你把个关吧,不然我不放心。” 一直到最后,她刚刚还在试图规劝我。到最后,就是别搞出人命,他们酒店概不负责云云。 这并不是旅游的旺季,我们这个校区也不在市区,酒店走廊冷冷清清。 深红色的毛绒地毯柔软,踩在上面有种不真切的虚浮感。 我跟着她绕过一个又一个回廊。 然后,停在了403前。 咚咚咚。 她大力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人应。 “还没来吗?”她转过来问我。 “不会的,”我扬起手机给她看,“他刚刚还给我发了微信。” “那怎么不说话?”她狐疑地皱眉。 她又敲了敲。从口袋拿出消磁卡,开了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明亮的光线一下子射到暗淡的走廊。 叫人睁不开眼睛。 “有人吗啊啊啊——!” 前台姐姐像看到怪物一样后退,尖叫着抱住了头,是惊讶过度的表情。 “死,他死,死……” 她手指着里面,话不成章。 我慢慢转过头。 看到了我的男朋友。 那是他吗? 我看向屋里的那个人影。 我都不确信了。 房间并不大,是最普通的大床房,里头最大的家具就是一张高高堆着白色棉被的双人床。 床的旁边,蒋黎全裸着跪坐在地板上,两手被铐在身前,是一个受刑的姿势。他微微垂着头,神情淡淡,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 一条一指宽的黑色皮革系在他的嘴边,将一只黑色口球固定在他嘴里。 在他的身边,铺着一地的白色纸文件,像棺椁旁开出的小花。 —————— 18.乞(I’mbeggingI’mbegging) “蒋黎?” 我喊了他的名字。 他垂在左侧的头晃动了一瞬,像木偶人一样苏醒。 “……哦我天哪,”前台姐姐拍了拍胸口,是惊魂未定的样子,“没死啊装什么死!” 而和他一样苏醒的还有他的阴茎。 “变态啊!”前台姐姐嫌恶地对着他的裸体皱眉,“我要长针眼了要!” “你赶紧报警!”她来抓我的手机,“这个要报警的,大白天不穿衣服什么神经病啊!” “没关系的。”我捂住她发凉的手。 “啊?” 我的反应显然出乎了她的预料,前台姐姐指指里面,“可是他,你那个网友,这绝对不正常的呀!” “没事,”我对她摇摇头。 “谢谢你带我上来,小姐姐。” 她看到我准备进房的样子,立刻拽住我,“你这,”她焦急地踩着地毯,“不行的呀,你跟神经病——” “他是我的男朋友。” 她愣住了,我继续说,“所以没事的。谢谢你了。我和他聊一下。” 我往房间里走去。 关上门的瞬间,我对上了她依然担忧的表情。 “哎!”她喊住我,“我就在门口守着啊,你有事立刻喊救命!” 我微笑着对她点点头。 门关上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个。 这是一间大床房,蒋黎选的位置不好,朝阴。 十月份了,是只穿一件也会觉得冷的天气。蒋黎很笨,房间的窗子也没关好,外面时不时有摩托车呼啸而过的声音。 很大的空间,很冷。 他的皮肤白,被冻得已经裹上了一层红。 他曾说我跪在地上的膝盖发红很好看的。 现在我也理解了。 他始终没有抬头看我。 只是身体微微颤抖着。 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战胜了。 很缓慢的,我走到他的面前站定。 “你是在哭吗?” 我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抱着腿蹲在地上。 他的头垂的太低了。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弯下身子,头从底下探过去。 “你冷不冷呀?” 歪着脑袋我好奇地看他。 他一动都不动。 他死了吗? 我看着他被手铐铐起的手。 他皮肤嫩,手铐选的小,又铐的紧,手腕那里已经磨掉了一层薄薄的皮。 我坐了下来,也是和他一样跪坐的姿势。 好玩一样的,我把脚像青蛙一样摆成内八,两边小腿轻轻翘起。 “这些是什么呢?”我捡起一张在他大腿边的纸质文件。 “噢,户口本啊。” 他只是不说话。他也无法说话。 上面并没有他的名字。 只有一个相似的,吴双黎。 生日,也是9月2号。 “这是你的真实名字?” 他点点头。 出生地和籍贯是:宁夏银川市永宁县。 上面标注的蒋黎的文化程度是:小学。 “所以你骗了我,是吗?” 很缓慢的,他摇摇头。 他嘴巴张得太久了。 不断有口水从他含着的那颗黑色口球旁边流下,滴在了他垂下的苍白手腕和木质地板上。 我没有耐心了。 蒋黎的头发留的是最清爽的男生头,比寸头稍长一些,他发质硬,舔弄我的胸时总会把我的皮肤戳痛。 我攥住他的头发,将他的整颗头提起。 “好玩吗?”我把他的脸拽的贴近。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呢?” 他的眼睛失神,木讷地看向我。 我讨厌死了他弱者的样子。 非常粗暴地扯住那根系在他嘴上的皮革带子,丢了出去。“嘣”的一声,那颗口球落地。 “说话!”我崩溃地大喊。 更多的口水顺着他的唇边流出来,他大口吞咽着空气。 “你在……离开我……”他合不拢的嘴唇发出声音。 那道皮革勒的太久了,在他的下半张脸留下难看的红色印记。 低着头,他继续说,“所以我……惩罚自己。” “哈哈哈哈哈——” 我不受控制地笑出声来。胸膛剧烈起伏着,我笑出了一些眼泪。 “我没有……骗你。”他说。 他被铐住的手缓慢移动着。他捡起旁边的文件,轻轻推给我看。 是两张居民死亡医学证明书。 男人姓吴,女人姓王,下面签着字的是一个一看就出自小孩子的笔迹。 红指印按在很醒目的地方。 旁边写着一行短短的确认——父,已故。母,已故。 他慢慢地挪开膝盖,旁边的一张,是他的中学毕业证书,他到了西安。 下面是一沓看上去更崭新的户口本复印件。 户主:蒋朝勇。 再往后翻,我看到了蒋黎的姓名。 与户主关系是:养子。 再然后,就是那张交大的学位证。 “这是全部的我。”他虚弱地开口,“……都给你看了。” “所以呢?” 他抬起眼睫,是讨好的表情,“……你可以原谅我吗?” “你知道吗蒋黎,”我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如果你是在几个月前给我讲这些,我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他愣了一瞬,“我求你。” 他爬到床边,像变魔术一样从床下慢慢抽出一条黑色的皮鞭。 “你可以打我的,安颜。可以把我做到你身上的事都对我再做一遍,我求你。” “我不想。” “或者其他的,”他有些慌乱了,“其他,任何的惩罚方式,我都可以接受。” “我为什么不能谈正常的恋爱呢?”我静静看着他。 “我们”他被铐住的手相撞,发出声响,他虚空着来抓我的手。 “我想要的只是正常的恋爱啊!!!!!” 我崩溃地大喊。 “对不起安颜……对不起。” 他挣脱开了那双手铐,如我所想的一样,那并不是真正的金属手铐,只是一贯的,他用以博得同情的手段。 手腕磨破的皮渗出血,顺着手臂流下来。 他跪着双膝向前,用沾满血的怀抱抱住我。 “你不要离开我,你不能离开我的。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 19.WalkingOnTheSun(第一阶段完) “可是我怕痛,蒋黎,”我的眼泪掉下来。 “蒋黎,我怕痛。” “和你在一起,我一直在痛。” “我亲一亲,”他捧着我的脸,“亲一亲……就不痛了。” 他的手被铐住太久了,他捧着我的脸,手一直在颤抖。 透明的唾液从他的口中流入我的口中。 蒋黎有洁癖,口腔总是很洁净。 这次他的吻里却裹挟了皮革胶质和血的味道。 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把他的血渡给我。 血是苦的,腥且浓。 他的舌包裹着我的舌,波浪般席卷,舔弄,我与他像两条交缠的蛇。 他的手凉凉的,抚在我的脸颊上,边吻边揉着我的侧发际。 我贪恋着他的温柔。 吻到后面我们都在哭。 谁都没说话,我们只是用身体的能量来交流。 眼泪流在一起,都分不清哪一道是谁的。 窗外的梧桐树影摇动。 天地间好像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冷吗?”我抱着他光裸的背脊。 蒋黎太瘦了。 背宽阔,像一具大骨架的排骨。 他的脑袋蹭在我的颈边,轻轻地摇摇头。 “我带你去洗澡。” 我分开和他缠绕在一起的身体,想站起身。 他立刻拉住我的手,“不要走……一起洗吧。” “有你这么撒娇的吗?”我看着仍跪在地上的他,觉得好笑。 “我没带换洗衣服。”我告诉他。 “我给你买。”他不假思索地说。 “哦?可是你不是很穷?” “我的衣服都是Ralph Lauren、Miu Miu、Alice MacCall的,你给我买吗?” “买。”他仰头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 “这么大方的呀,”我故意调戏一样地挑着他的下巴,突然觉得谈恋爱真是有趣极了。 “嗯。”他仿佛变成了我的小狗。全身只剩下了顺从。 “进浴室吧,”我拍拍我的狗的头。 我直起身,任由他牵着我的那只手被拉成绷直的一条线,“我去跟那个姐姐说一声。” 我松开他的手。 去开门的时候却发现房间门口已经没有人。 斜对面401房间的门敞开着,一辆酒店专用的清洁小车横在门边。 打扫卫生的阿姨骂骂咧咧地从房里出来,嫌恶地扯出一条上面有干涸精液的白色棉被,皱着眉甩到清洁小车上面。 嘴里不断用沪语骂着“册那”、“发神经”、“恶心”、“发情”之类的字眼。 我倚在门框,突然觉得世间好笑。 “大家都是动物罢了。” 一个念头从心间升起。 我确认般的点点头,挂在颈上的耳机里正好播放到Smash?Mouth的《Walkin’?On?The?Sun》。 莫名应景。 及时行乐吧林安颜。 我告诉自己。 淋浴间响起水声。先是一点点,然后哗啦啦倾泻而下。 他在洗澡了。 水真的可以把人被污染的心洗干净吗? 它休想。 阿姨推着清洁小车从我门口经过。 我跟她点头问好。 关上了门。 天光一片大好,如同人的心情。 我摘下耳机,在玄关脱下衣服和牛仔裤。 踢掉帆布鞋。 光着脚,我向浴室走去。 ———— 攻守之势异也 谢谢猪王、鹿涧宝宝的珠珠~ 谢谢路人甲宝宝的留言关心,你们都是最可爱的小天使! 蒋黎和林安颜关系的第一阶段咱们就算过去了, 下面欢迎来到混乱、迷幻、也充满乐趣的第二阶段吧! [But if the offer is shun you might as well be walkin on the sun 但若你拒绝接受,那你还不如到太阳上散步去 you might as well be walkin on the sun 你还不如到太阳上散步去 you might as well be walkin on the sun 你还不如到太阳上散步去 you might as well be walkin on the sun 你还不如到太阳上散步去] 20.戏耍(浴室、女调教男 jizai9.com 水汽蒸腾。 花洒下的水刚刚有些变热。 淋浴间的门把手被一只白皙柔嫩的手扭开,林安颜走了进来。 正在洗手台前刷牙的蒋黎抬眼,看到了镜子里的她。 “安颜你……”他立刻转过身来。 清俊的脸上满是惊讶的神情。 “不是说一起洗嘛?” 林安颜的声音轻轻,带着撒娇的媚意。 她带上身后的门,靠在门上,“不欢迎?” 蒋黎看着她的裸身,突然觉得她像海妖。 她太洁白美丽,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卷发倾泻而下,最长的一簇落在她朱红的乳尖旁。 她就这样对他笑着,毫无掩饰地袒露着自己。 蒋黎怔了一下。 安颜从来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在床上从来是害羞、被动、痛苦、麻木。 是任他摆弄的玩偶。 他也是利用了她的耻感和脆弱,才能玩耍至今。 如今这是怎么了? 今天的她让他一点都看不明白。 而她正向他走来。更多免费好文尽在:jiza i8.co m 熟悉的玫瑰香气到了他眼前。 安颜是不抹香水的。 说是懒。 她一直用同一款洗发水,玫瑰味的,很好闻。 而此时她与她的玫瑰一齐飘到了他眼前。 她在女生中算高,有172,但还是比蒋黎矮一个头。 此刻她就到他的下巴处。 “怎么这么慢呀,还没进去洗,”她天真地仰起脸,抓住了他的牙刷,突然往他的口腔深处捅进。 蒋黎正想说水还没热,被她冷不丁的一捅弄疼,咳嗽着扑在洗手台前干呕。 牙膏沫顺着唇边狼狈地流下。 “小心点的呀,”耳边是她小声的埋怨,又拍拍他的背。 蒋黎抬起水龙头,咕噜咕噜漱口。 林安颜就这样用手托着脸,在洗手台旁看着他。 “刷干净了没?我来检查。” 她强力地把蒋黎的脸转过来。 “啊——”她像是在为小朋友看病的牙医,把蒋黎的上下嘴唇掰开,“张嘴呀。” “颜颜你要做什么……” 她今天的一切反应都很反常,蒋黎心底隐隐有些害怕,但还是顺从。 林安颜的神情太认真了,她垫着脚转着头观察他口腔的情况。 蒋黎突然觉得疼痛。 是林安颜抓住了他的舌头。 她两指抓着它,往外扯了扯。 “嗯,”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干净,很长,适合帮女人口。” 她将沾着他口腔唾沫的手指在蒋黎背上抹了抹。 手指继续往上,摸上了他的鼻子。 “鼻梁很挺,可以用来坐脸。” 蒋黎看着她,感觉自己像是在雾里。 “颜颜你,啊……” 下体一疼。 是阴茎被她突然攥住。 林安颜用力地弹了一下他的龟头,做出评价。 “很大很硬,适合帮我捅到高潮。” 蒋黎终于知道她在干什么了。 今天她做的所有事都是在重复他先前对她。 于是时空交替。他当时说的话和现在她的话形成时空共鸣。 林安颜围着他的裸身慢慢地走着,双臂交叉在胸前,时不时拍拍他的身体,是皇后在阅兵。 【手臂很细,适合拉着操。 “舌头灵活又干净,适合帮女人口。” 【双马尾很不错,后入的时候用上。 “手指骨节分明,指交的时候用上。” 【胸很大,可以乳交。 “鸡吧很粗很大,可以帮我捅到高潮。” 【阴毛浓密,需要修剪一下。 “我不喜欢你的包皮,明天就去割了。” “颜颜,”他垂眼看着林安颜,“我不知道你的报复心这么重的……” “做爱就是这样的呀。” 她挑了挑眉毛,重复他的话。 看着她脸上小恶魔般的坏笑,蒋黎突然觉得自己是在作茧自缚。 他正想再说些什么,头发突然被她抓住。 林安颜抓住他的一把头发,往身下按去。 她一只脚踩在马桶盖上。 “现在,开始帮我舔吧。” “我洗过了。” 她恶意地对蒋黎笑笑。 他知道她在骗他。 因为他初次对她时也是这样。 但他还是凑了上去。 这块秘境他曾用阴茎在外部戳过一个暑假,但从未造访过它内里。 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用唇舌服务它。 可看林安颜的架势,今天如果他不顺从,她立刻会放弃他。 稀疏的阴毛分布在她下体。 当时他强行帮她剃阴毛时她痛苦的哀求声还在耳边回响。 蒋黎看着那张微微泛着水光的朱红色阴唇。 将嘴唇送了上去。 “啊啊……”林安颜发出小猫一样的呻吟。 头顶的头发被微微抓紧。 他伸出舌,在中间那道细密的缝隙试探性地舔了一下。 林安颜的腿剧烈地抖动。 蒋黎之前从未见过她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原来她喜欢的是这样的方式吗? 他想要抬起头去看她的表情,却被林安颜按住,“继续……” 没有犹豫,他抱住她两边的大腿,整张脸贴了上去。 嘴唇大口含住她整张小穴,他像接吻一样地吸吮。 “嗯啊……”林安颜难耐地扬起头,身体无力地垂向一边。 她因情潮而泛起粉色的指头往下慢慢触到阴蒂的位置,“这边……这边也给我舔舔。” 蒋黎微微抬起头,舌尖游蛇般在她的秘径间往上游移,一下一下吮吸她凸起的阴蒂。 “对……就是这样,好舒服……” 林安颜笑着低头看她的奴仆。 双手抓紧了他的头发,大腿本能地想要闭紧,嘴里却在继续发出指令, “继续……不要停。” 淫水从小穴中缓缓流出,腿间泛滥着水色。 蒋黎双腿跪在地上,卖力地打着圈舔弄她的阴蒂。 “啊……啊……快一点……也用手一起。” 蒋黎用两指在她的阴蒂上按了按。 一边勾起舌尖,加快了舔弄的速度,脖子上泛起了青筋。 “啊啊啊,嗯……”林安颜难耐地扭动着身体,身上起了一层薄汗。 “啊啊啊啊!——”她突然发出一声高亢的吟叫。 像是欢愉到极致的哭声。 大腿内侧肌肉绷紧,身体剧烈地颤抖。 透明的淫水喷溅而出,射在了蒋黎的脸上。 他微微离开她的下体,抬手想要抹去脸上被浇湿的痕迹。 “喝下去……” 林安颜刚刚高潮过的声音似妖似媚。 “真漂亮。” 她垂目看着他。 “我就知道,我的淫水在你的脸上,一定很好看。” —————— 21.操纵(指交、传教士、女上、破处H) 他愣住了,表情是冰霜般的冷。 是了。 再好演技的演员,演到如今也该累了。 我放松地向后仰头,坐在马桶盖上,我欣赏着他的表情。 出乎我意料的,他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唇边的淫水入肚。 “……很甜。” 我笑着看他,“那多喝点。” 下一秒,他突然扑过来把我放倒,头伸进我股间,发疯般吃着我的淫水。 并无技巧可言。 蒋黎吃水蜜桃般的啃吃我的小穴。 他先天条件不错,嘴唇饱满,人又聪明,学得很快。 我被他吃的又喷了一次。 他再次低头时,我用脚踩他的脸, “不许吃了......我要去床上。” “你先去洗澡,”我并拢留着水液的股间,全然不顾他已经勃起到可怕的性器。 “好好洗干净。一会儿我要用你。” 高潮过两次的四肢虚浮,我跌跌撞撞地走路,扶着墙走出浴室,找到玄关那边的斜挎包,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东西,丢到了床上。 蒋黎水淋淋从浴室出来时,室内已经满是清新的茉莉香。 窗帘被拉上,床上也铺了一层郁金香花样的干净床单。 他看到床上大大小小的东西。 “戴起来吧。” 我侧着身子坐在床头。 蒋黎看着摆放着的芦荟的避孕套。润滑液。香薰精油。 他不知所措了一会儿,认真地开口,“颜颜,我的计划是再过几年……” “我现在就要用你,”我抬眼看他。 男人和女人的身材和体力差异是很大的。 这一点,我在第一次被蒋黎压在身下的时候就知道了。 他很瘦,但常年健身,胸膛和腹部都有一些薄薄的肌肉。 他整个身体罩住我的时候,紧张的情绪就会立刻包围我。 所以我这次不允许他再压在我身上。 我像“大”字形躺在我刚才铺好的干净床单上。 他虔诚地跪在我的小腿旁,握住我的一只腿,舌尖从上而下地舔弄。 刚才他如我指令,已经舔遍了我的全身。 “蒋黎……我最喜欢你的舌头。” 我告诉他。 “很厚,又灵活。好会舔哦,我下面出了好多的水。” 我总算知道了蒋黎为什么在床上喜欢讲一些粗话, 操纵和羞辱对方确实很爽。 他的身体不受察觉地一抖。 “继续啊,”我摇晃着小腿。 蒋黎的舌尖滑下,含住我的皮肤,细腻地舔。 口腔湿热,他嘴唇包住我的脚趾,一只一只,他细细地吃。 “好了上来吧。”我抽出脚,踩在他的脸上。轻轻把他的脸踢开,在虚空中甩了甩。 “现在用你的手指插插我。” 很久之前我就发现我是手控。 我见过最好看的男生的手指是陆效。他人长得纤细漂亮,指节也干净修长,白的微微泛粉。 在物理老师家补课的时候,我总是盯着他做题的手看。 他低头思考的时候,总会无意识地转笔。一支水笔夹在手里,被他转出好看的形状。 我当时还没有性的意识。看到他的手,并不能联想起男女情爱的事情,就只是单纯地觉得好看。 蒋黎的手和陆效恰好相反,他指节粗长且硬,中指写字的位置有一层凸起的茧,并不能让人联想起「美」之类的字眼。 但在性事上来说,这样的手指最好用。 蒋黎刚刚插入一个指节的时候,我就高喊出声。 软肉被破开的刺激鲜明,他粗硬的手指在我里面进进出出,带出一些水声。 他技巧并不多,插了一会儿后他抬头看我,手指卡在那里不上不下的,他不知道怎么做。 “……你没看过片吗?”我喘息着问他。 “没看过这种的……”蒋黎诚实地说。 难以相信还有我要教他性事技巧的一天。 “不要只是直进直出,会痛。手指弯曲着往上勾一勾,也轻轻刮一刮旁边的内壁。” 他口舌与手指并用,给我做完彻底的扩张之后,我拿着一面镜子,检查小穴的情况。 那道入口已经彻底打开,水淋淋的。 我交待蒋黎再厚厚涂了一层润滑在套套上。 打开了双腿。 “进来吧。” 我原定的姿势是想要女上,是绝不想被他压着。 但上网查了一下后,发现传统的传教士还是最能减轻疼痛的姿势。 他两手撑在我身侧,并不压到我。 整个做爱的过程并没有想象中的疼。 我操控着蒋黎进入我身体的每一步。 时间、深度、力量、频次。 “为什么今天想要做?” 他微微休息,撑在我上方问我。 “迟早要做。” “而且,你本钱不错。” 他喘息着笑了一下,下身往里戳弄。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男女朋友啊,”我双手环住他脖颈,“你不是爱我嘛。” “嗯,”他笑着点点头。 身下,他发烫的阴茎一下一下捅进我的穴道,水液不断渗出,床单逐渐被浸湿,躺在上面,有点不舒服。 “我要坐上面,”我按住他的手。 蒋黎轻轻摇摇头,“女上你会痛……”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拉开他,翻身起来,把他推到床上。 动作间,他的阴茎和我的小穴分开。 我瞥了一眼安全套的顶端,有一点点红色的血迹。 所谓的处女膜。 蒋黎乖乖地平躺好,我坐到他身上,握住他的阴茎塞进我的小穴入口。 很小心的,我试着往下坐去。 女上位确实进的很深。 我在塞进一半的时候感到了疼痛。 “……别玩了,”蒋黎哑着嗓子说。 他扶着我的手臂,爱惜地摸了摸。 我望着他。 我们彼此赤裸着。 我们是互相照射的镜子。 如果第一次接吻第一次上床时,我们是今天这样的场景。 很多事情……是不是就会简单许多呢? 我不再想,一坐到底。 他被我突然的动作带出一声闷哼。 我摇动着腰,无师自通地懂得了获得乐趣的方式。 噗嗤噗嗤的水声黏腻,我在他之前先达到了高潮。 这次并没有像先前一样潮喷,快感也不如刺激阴蒂带来的强烈。 但好像完成了一件事一样,我满足地从他的身上下来。 我躺在床上平复着呼吸。 腰间突然被手揽住,他把我抱进怀里,用被子裹住我。 “今晚的天空,一颗星星也没有呢。” 我在他怀里抬头。 “开心了?”他看我的眼睛。 “嗯。”我像孩童一样用力地点头。 他缠绵地吻我的发丝,声音喃喃,是呼唤情人的耳语。 “安颜……” “嗯?” 他将我被汗湿的卷发分开,“……那天,是谁叫你来问我的?” 缱绻的氛围被打破。 我的心像粉碎的水晶。 呲啦一下落到地上,摔成了世间容不下的碎影。 “没有人。”我淡淡地回答。 “是你室友吗?”他轻柔地开口。 “没,”我不去看他的眼睛,“是我自己想问。” “她们是在嫉妒。” 他低低地在我耳边说。 “嫉妒……什么?” 我突然想笑了。 “嫉妒我们拥有彼此。” 哦...... “不要再伤害我了。”他紧紧抱住我。 “我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人。” “他们都想分开我们......” —————— 谢谢猪王、路人甲、鹿涧宝宝的珠珠~ 不知道大家看完这章感觉如何。 说实话,其实之前我都想过放弃这章,直接略过,跳到下一章写容易的大家也更愿意看的戏份,但最终还是决定对我的直觉诚实。 情节怎样出现在我脑里,我就怎样如实用文字的方式写下来。 关于林安颜: 这两章放出来之前,其实我是做好被质疑人物ooc的准备。因为知道这不符合「爽」的定义。大家想看到的不是这样的情节。大家恨不得安颜立刻和蒋人渣分开断联,不要再有牵扯对吧。 我还是想请大家等一等。等林安颜这个人物在大家面前完整。目前为止,她的性格只浮现冰山一角。 林安颜是复杂而纯洁的灵魂,因为过去的一些经历,她的举动都带着冲动又纯粹的性质。 我是愿意把她完整而真实地呈现在大家面前。 其实上一章我作为作者有做出人为干预(改成第三人称也是为此),削去了一些画面,也更改了一些更over的语言。如果是她本人的话,实际表现会更疯狂不管不顾一点。 但现在我很后悔。 文脉断掉是很可怕的事,之前那些章的写作我都是直觉来的,画面和对话出现在我脑海,我记下来。林安颜这两章出现在我脑里是5月26号晚上,当时我雀跃又兴奋,拿备忘录赶紧记下一些note,就睡觉了,因为刚更完一章很累。 这几天我一直在后悔,就应该当时直接把它写掉的。 上一章我会再修,尽量把它还原成最初出现在我脑海里的样子。是对读者负责,也是对林安颜负责。 每一件发生在她身上的事都促成了而今的她。 也希望大家无论她做了什么,不要骂她。 更不要骂我哈哈,我只是一个说书人aka码字机。 以后还是决定100%还原我脑中所见,也希望大家平和,这毕竟只是一本小说。 22.孩童 蒋黎在我这里一共待了10天。 像第一次认识一样,我们终于有了点情侣的样子。 我们一起去逛街,我帮他挑衣服,做着服装的搭配。 我们一起重走了交大那条路,吃了上次吃过的那家肯德基。 其实还有很多我一直想和他一起做的事情,只是我课太多了,而时间不够。 白天我在教学楼上课的时候,蒋黎就在我教室外的自习室等我。 开着vpn,他做教授的作业。 下课了之后,他陪我去往下一个教室。 中午我们一起吃一顿饭。 姚岚对蒋黎的表现很满意,说他这叫改过自新。 一周五天都有早八的课,我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陪他住在酒店。 在他回San Francisco的前一天,蒋黎请我们全宿舍吃了一顿大餐。 途中她们三个对他先是旁敲侧击,后来就变成了一对三无奖对答。 “你最喜欢我们安颜什么?”室长问。 “哪里都好。” “这么虚啊,”她显然是不满意,室长叩了叩桌子,“说点实话!” “她性格好。” “家里做什么的呀?”对床接棒。 “我爸爸是医生。” “你妈呢?” “……商人。” 最实际的还是姚岚,“你毕业之后准备干嘛?回国还是留在美国?” “你得早点想好了!别耽误她青春。异地根本就不靠谱,你俩还异国!” “我们会在一起的。” “切,男的都这么说。”她们显然是不相信。 一顿饭吃得不咸不淡。室友们在微信群里给蒋黎打着分。 除了颜值身高学历是满分,其余都在60分的及格线徘徊。 “这人太不会聊天了闷的死,”室长评价。 “但看着还算老实。” 姚岚小窗我:“说了她们不会看人。你还是要自己小心。” 我回复她一个“嗯。” 吃完饭,从万达出来,我陪蒋黎走回酒店。 姚岚不准我陪他过夜,要我在熄灯前必须回来。 洗完澡后,我们并没有做,静静地,我们躺在床上。 我被蒋黎圈在怀里,他给我看他小时候的照片。 是一个自制的电子相册。 配着很有年代感的音乐,泛黄的老照片随着浮夸的切入、旋转淡出一张张印入我的眼帘。 “我爸爸很喜欢给我拍照片,”蒋黎淡淡地说。 “让我帮他投美国国家地理。” 我并不敢开口问是他哪个爸爸。 “你小时候比现在可爱多了,”我捏捏他的脸,想要舒缓现在的气氛。 “你现在脸上一点肉都没有,干巴巴的。你看你那时候脸多肥,哈哈。” “嗯。”他轻笑笑。 热气拂过我耳廓,是温柔的安宁。 “哈哈,你这张为什么在哭呀?” 照片里,穿着浅蓝色背带裤的小男孩看上去不过五六岁大,一个人坐在滑梯最顶上,两手紧紧握着黄色的扶梯,大张着嘴哭着。 蒋黎的胸膛更近地贴着我的后背,他手伸过来,两指将那张图片放大,了然地说,“太高了,我不敢滑下去。” 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原因,我大声笑他,“你好怂啊蒋黎!” “是啊……”他叹息一声,把下巴压到我的头上。 “是小小黎呢,好可爱。”我划过一张又一张照片。 “不可爱,”他低低地说。 “是忧郁迷茫的少年。” 我继续看。中间有几年的照片出现了断层,他从小小孩一下子变成了少年。 脸上的婴儿肥完全褪去,他变成了和而今更像的样子。 瘦,清俊,总昂着头,是优等生会有的骄傲。 可拉进看,眉眼里是挥之不去的忧郁。 照片里,他始终是一个人。无父也无母。 “……他们是怎么去世的?” 我终于忍不住,我问出口。 “一把火。” 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很难接受的故事,像是出现在社会新闻里才会有的悲剧,就这样发生在他身上。 农村的老房子。雨天,电路短路,一场火灾把睡梦中的夫妻全都吞没。 而在镇上念书的小孩幸免于难。 “当时我不到10岁。刚上二年级。” 火把什么都烧没了。 平时联系很密切的伯父、姑姑、婶子突然都变得冷漠,谁都不想接这个烂摊子。 蒋黎父母的田地被他们抢了去。 爸妈的银行卡是奶奶喊破嗓子,以死相逼,才从偷藏起来的大伯手里得到。 蒋黎跟着奶奶住在一起,用爸妈留下的3万块钱过活。 他成绩好,懂事争气。 班主任老师很喜欢他,经常拿自己儿子以前的小衣服送给他。 再后来,奶奶也意外去世了。 “隔壁邻居生不出孩子,领养了我。” “他对你好吗?”我不知该说什么。 “还可以。” 他的养父蒋朝勇先天不育。之前有过一个女人,结果女人跟他不久就怀了孕,给他戴了一顶村人众知的绿帽子。 他没脸再待在村里。于是离开了家乡,去西安打工。 他只有初中学历,没读过多少书,跟着赤脚医生做学徒,几年下来居然也学到了本事,自己开了个牙医诊所,就这样把生意做了起来。 钱是有了,他也很快娶到了女人。但始终是生不出孩子。 是他的毛病。他知道。 但他不认。 于是那个女人就受了苦。 她被他一遍遍用言语羞辱着,巴掌打骂着。 在床上被他用各种姿势翻来覆去地插着,他拿啤酒瓶塞进她的下体。 终于有一天,女人跑了。 他去了很多地方治病。都治不了。 他想要个儿子想得发疯。 这时候他就想到了老家隔壁领居家那个聪明的孩子。 他回了趟老家村里。 很顺利的,那老太太死了。 吴双黎变成了蒋黎。 —————— 23.蠢怪(Fools) “你这次回来,不去看看他吗?” 静默了很久,林安颜终于开口。 两个人坐的太近了。穿的是前几天逛街时买的情侣款史努比睡衣,棉质的,宽宽大大,他是蓝她是粉。 林安颜挑的,她喜欢这些幼稚的东西。 刚洗过澡,她的头发多,快到腰的长卷发半干,垂在脑后。 脖颈处的皮肤又沁出一层薄汗,几缕头发粘在了一起。 蒋黎呼吸着她发间的玫瑰香,帮她把卷发拨到一边。 “不,”蒋黎轻轻吻她的后颈。 “我回来是为了你。” “可他是你爸爸……”林安颜从他怀里转过来,像只小动物一样,她趴在他身前看他,“无论如何,他还是养育了你呀。” 在蒋黎的叙述中,蒋朝勇对女人真的是很坏,但对这来之不易的儿子其实是挺宝贝的。 他拿所有的钱供养蒋黎,让他念最好的学校。 可是似乎,蒋黎并不愿意和他再有纠缠。 他迫切地想要脱离他。 “我只有一个爸爸,”蒋黎的目光冷了下去,语气森然,“他已经死了。” “对不起,”他这样的神情总是让她害怕,“我只是觉得……” 话没来得及说完。手机的闹钟不合时宜地响起。 “10点半了。”林安颜掐掉后看了一眼时间。 是她之前定的,她们学校宿舍11点熄灯。宿管阿姨不太好对付,学生迟了回去后总是当面答应,第二天直接报到辅导员那儿去。 酒店柔和的顶光打在两人身上,是温情的缠绵。 林安颜看着蒋黎,他的嘴唇抿着,影子在身后的床头拉得老长,可她为什么觉得,他这么孤独呢。 “你自己在美国那边小心些。”她帮他翘起的衣领翻下,“遇到homeless都避开点,不要和人硬碰硬。有人抢钱都给他,先保住命,我给你买的口哨你要每天戴脖子上知道了吗,遇到危险直接吹。” “可以不要走吗?”他受不了她这样关心的唠叨。 拦腰抱住了她。 他的头发毛茸茸的,枕在她柔软温暖的胸前。 他全身的热意都包围了她。 林安颜没办法了。 “……我明天还有课。” 她被他的脆弱感染了。 如果他再央求她一句,她真的会心软的。 可是他抬起了头。 “你就这么听她们的话吗?”他冷冷地开口。 刚刚升起的暖意降了下去。 “蒋黎,不要说让我不高兴的话。” 她慢慢地爬下了床,去拿放在旁边沙发上的衣服。 蒋黎判断着她生气的程度。 她帮他迭好了放在沙发上的几件外套,放进了他的小行李箱里。 “什么时候我还可以再见到你呢?”他的目光追随着她。 她笑了,走过来坐在床边,她低下身去掐他的脸。 “随时啊,你放假想我了就飞回来呗。” 她用手做了个飞行的手势。 “我没有钱。”蒋黎低低地开口。 一定要逼他说出这样的话吗。 她明明知道的。 林安颜好像也突然反应了过来。 在之前他就跟她说过的。其实最初蒋黎只想念到硕士,博士对他来说太多了。 但他没有钱。 和她以前以为的事实不同,在美国最贵的是念本科,然后是硕士。 “最穷的人都在美国念PhD。”当时蒋黎笑着说。 因为自费的项目他们都读不起,只能凭借自身优秀的成绩申请PhD,以获得一份全额的奖学金。当TA或是RA后,学校和导师会cover所有的学费与生活费。 “没关系,以后你会有出息的。”林安颜告诉他。 “如果没有呢?”暮色沉沉,他望着她的眼睛。“你会放弃我吗。” 她摇摇头,很认真地告诉他,“我不会因为钱放弃你。” 他点点头。 “我知道。” “不然一开始你就不会跟我在一起。” “当然了!”林安颜笑着说,“我可不是嫌贫爱富的人!” “嗯。”蒋黎浓密的睫毛跟着一眨,他微微地点头。 他讨厌她笑的没心没肺的样子。 她大概还是太不了解他了。 她在他面前毫无顾忌地提着「贫」、「富」这样的字眼。 她怎么敢这样。 是他的错。 他纵容了她。 蒋黎看着她的背影,她背对着他,已经脱掉了那件睡衣,在换衣服。 之前一个暑假的羞耻训练是有用的,她现在在他面前裸身已经不会害羞。 她的皮肤光洁,是被父母养的很好的成果,身上没有一处不细腻柔滑,是上好的羊脂玉。 他突然想念它上面覆上红色的样子。 “我要亲亲~” 一个温暖的怀抱扑过来。 她换好衣服了,明亮的橘色连帽卫衣里,她探出一个头,亮晶晶对他笑着。 就是他想养的那种小动物。 蒋黎垂下头,赐给了她一个吻。 她很高兴,嘻嘻地笑着。 “唔,”她玩着他的睡裤袋子,嘴巴不高兴地撅起来,“要是明天早上下暴雨就好了,你就飞不了了!” 抬起头,她依恋地看着他。 “不想我走吗?”蒋黎轻轻亲她的眼睛。 那你为什么不留下来陪我呢。 —————— 24.狐狸 狐狸被咬过一次之后就会长记性,远离那个让它疼痛的东西。 可痛苦也会成瘾。 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当时我没有离开蒋黎。 - 第二天我照常七点起床,和室友们一起下楼去吃早餐。 在食堂一楼窗口领了大馄饨的牌子,我们坐在位置上等阿姨做好了喊人。 前一天晚上多梦,我没睡好。睡眼惺忪的,我揉着眼睛发着呆。 “哎呦,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室长不客气地取笑我,“这就想他啦?” “没,我困~” 姚岚将一根大油条对半掰开,蘸着豆浆塞进嘴里,“你家蒋大神几点的飞机啊?” “7点40。” “啊,”对床笑着说,“那你现在去跟他私奔还来得及。” “屁嘞,我才不去。” 她们太八卦了,被三双眼睛盯着,我不好意思拿出手机。 等吃完饭走到教学楼时,我在教室第一排坐下,看到了他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是在跟我说早安。 我回了一句早安,心里内疚极了。 我并不知道蒋黎其实并没走。 他一直跟着我们。 他并不相信我讲给他的真实。 他只相信他眼睛看到的。 我那天课并不多。 早上四门专业课连着上完后,我已经彻底昏头昏脑。 食堂人挤人的,我看着一堆花花绿绿的全无胃口,直接去了校电视台。 这周我们组要做一期很重要的节目,而我之前为了陪蒋黎,请了好几次假,这个下午刚好补上。 本来想点外卖的,师父李想说不健康,要带我们去校门口的小饭馆吃。 十月的天气就是很奇怪,时不时有一阵阵像仙侠剧里的妖风吹来。 刚一走出主楼,就是一阵大风,头发都扑到了我的脸上。 主楼门口的台阶上,我喊住李想,让他等一等我。 他转过来,我翻到书包最外面的口袋里拿了一根皮筋。 “有人在拍你。” 李想突然告诉我。 “谁?”我头发正扎到一半,不明所以地看着李想。 他指着一侧的小树林。 ? 我侧过头,并没有看到人。 “……是在拍主楼的风景吧,”我把厚厚的卷发从皮筋中抽出。 “好啦好啦,我们去吃饭吧师父!我都饿死了。” 同性对同性的察觉是最准确的。 可我当时沉浸在爱情的幻梦里,我并没有警惕。 刚点完餐,师弟师妹们就来了。我们师徒四个说说笑笑地把一餐饭吃完。 我全然没注意餐馆的玻璃窗外,有个人一直在看我们。 李想抬了好几次头,后来索性和我换了座。 吃完饭,我们回到主楼旁边的小树林里取景。 虽说叫小树林,其实是个不小的花园,这块儿是我们这个校区风景最好的地方,有假山有亭院,还有一条清澈的小溪。 这周我们要做的主题是毕业季,拿到这个主题的时候,我和师妹无语了好一阵,谁都不明白为啥10月要做这玩意儿。 但毕竟是我们自己负责的第一个大主题,师父说权当练手了。 我们组里各有分工,我写稿子写得好,师妹是拍照好,师弟是口条好。 小树林里,我们挑了一块风景最好的地方。 师妹扛着单反,师父站在她身后一侧,看着镜头里的我和师弟。 “不行,仇亮你太矮了,”师妹无情地吐槽着师弟,“你和师姐没cp感。师父你来吧!” “切!”师弟别扭了好一阵子,“浓缩的就是精华你不懂!” 师妹懒得理他,她把三脚架固定好。 “我再说一遍啊,现在就假装你们俩是一对情侣,毕业之后要分手。然后这是最后的道别。” “三、二、一,Action!” 铺满落叶的石板路,我和李想缓慢地相对而走,错身而过,走出几步路后他突然牵我的手,两只手那样倔强地牵着,又恋恋不舍地松开。 “卡!还不错,再来一遍啊。” 这是我除蒋黎外第一次牵男生的手。 李想的手很大,比蒋黎的更厚。 也许是中午那顿牛腩煲吃的太热了,他手心都是汗。 师父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我,两手在裤腿上蹭了蹭。 我们又拍了两三遍,师妹才让过。 收起器材,要去下一处取景的时候,我突然听见手机微信消息提示音。 是蒋黎发的。 JL92:【我到了。】 他发来一张机场的照片。 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我觉得奇怪。 又突然想起来他说过他没买到直飞的票,要在香港转机。 “等下,”我喊住要走的师妹,“我回个消息啊!” 我快速地打字。 两个歪歪:辛苦啦~饭吃了没,你好好歇一下! JL92:在做什么? 两个歪歪:我在帮台里拍素材作业。 他的回复很奇怪。 JL92:什么作业?可以给我看看吗? 两个歪歪:这有什么好看,就是摄影素材呀。 JL92:我想看。 “师姐——你快点!我抱不动……” “噢,来了来了!”我随手发了两张刚刚存在相册里的图片过去,就奔过去帮师妹拿三脚架。 我们转移到假山石那边后,我放下器材,腾出手来,去看蒋黎的信息。 他发来了一条语音。 我没有带耳机,直接放到了耳边听。 风带着他冰冷的嗓音传近我的耳朵。 “你为什么要和男生牵手?”蒋黎质问我。 很无语的,我突然觉得生气。 “这是它的主题要求啊。”我拿起手机说。 JL92:他只认识你一个女生吗? “......蒋黎你不要无理取闹了。” JL92:林安颜,我为了你飞了13小时回来。 所以呢? 风吹得我的眼睛红。 全是白费......这一周的陪伴全是白费,他什么都不懂,这个人没有心。 “不是我让你回来的。”我大声地发过去一条语音。 他很快发来回复。 JL92: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吗? 落叶从头顶上的树上落下,飘到我的肩上。这样的蒋黎,突然让我窒息。 我不想回复。 收起了手机。 我没有看到他后面紧接着发来的那条消息。 他说—— JL92:你又要再来一次了吗? —————— 谢谢路人甲、猪王、鹿涧宝宝的留言和珠珠~ 啊,手感又找回来了,真好。 25.失重(可能有雷出入,不适请及时退出) 夜色沉沉。 浦东国际机场T2航站楼外。 零星的几架飞机停在空旷的停机坪上。 执勤的工作人员站在扶梯下,这是今晚的最后一次飞行。 22点整。机舱门缓缓关闭。 空姐们穿着达美航空的红色制服穿梭在旅客之间,做着起飞前最后的一轮提醒。 “可以帮我再拿一条毯子吗?”一个中年女人向着本次航班唯一的亚洲面孔空姐询问。 “好的,女士。”宫悦以标准的普通话回答她。 踩着高跟鞋,她调转方向往后走去。 这是宫悦在达美航空的第九个年头。 当时和她一起从民航学院毕业的朋友们大多不在这个行业了。 要么是嫁入高门,要么是转行做了自媒体网红。 都比她混的好。 而她作为当时同一届专业成绩最优秀的人,最早进入第一阶的航空公司,最早飞国际航班,却反而落得最凄惨的下场。想想都不甘心。 这并不是旅游的旺季。 机舱内乘客连四分之一都没坐满。 都是因公务出差的中年人,和钱多到可以满世界飞来飞去玩耍的二代们。 都不是她的理想捕获对象。 前者太无趣,后者的花样又多到她害怕。 她已经三十一岁了,不再玩得起。 于是她忽略了那些小二代们直白的注视和想要加微信的请求。 宫悦踩着高跟鞋穿过头等舱和公务舱,进入她最懒得理睬的经济舱。 她与迎面走来的白人同事打了个照面,走到倒数第五排,将毛毯递给刚刚那位乘客。 “女士,您要的毛毯。”她带着无可指摘的完美笑容弯下身。 “哎呦谢谢你!” “不客气,有需要您可以随时跟我说。” 这种装模作样的语调让她自己都觉得恶心,转过身的瞬间,宫悦收敛了笑容,她打了个哈欠。 脚上这双高跟鞋是上周飞LA时新买的,还不太合脚。 她微微调整了下站姿,沿原路返回,两只手高高搭在两边的行李舱上,确认着是否已经彻底关闭。 晚班的飞机。乘客们都戴上了眼罩,开始准备睡觉。 百无聊赖的晚上。 就是在这一时刻,右手边靠着舷窗的位置,一个大学生样子的男生引起了她的注意。 飞国际航班这些年,宫悦已经养成了看人的本事。 是家里富得流油,出国混个文凭就回来继承家业的二代,还是家贫,妄想通过念书改变命运的寒门,她一眼就能瞧出来。 留学生中虚荣心爆棚、咬着牙买大牌装点门面的人不少。但就算是穿着同样的满logo的奢牌华服,人的神色骗不了人。 而这个人,她一眼居然没瞧出来。 衣服倒不是什么牌子,但装在衣服里的人气质却是很上乘,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孩子。 他眼里没有东西,一派坦然的平静。 没有欲望,也没有怯。 他长得太好看了,一身黑色派克大衣被他穿出了书卷气。 “先生,手机请关机哦。我们马上要起飞了。”她上前提醒他。 “请等一下。” 那个男生并没有抬头看她,神情淡漠的,他只是盯着手里的手机。 是微信的聊天界面。 那个屏幕亮了又黑,他修长有劲的手又点上去,又看着它慢慢变黑。他就这样盯着它,仿佛要把它盯出一个洞。 他在等谁的消息?宫悦在心里揣测。 看他这个年纪,应该是小女朋友吧。 这女孩也够不识趣的,有这么帅的男友也晾着。 宫悦上下打量着他。 真够帅的,皮肤白,鼻梁挺,五官长得无可挑剔的。 脸是成熟男人的脸型,这年头很少见的周正的国字脸,五官又带着少年人的清爽稚气。 个子也挺高,看他一双长腿在空间里受限的样子就可以看出来,至少也有185。 这样的男生居然还没人要? 宫悦望了望四周,最近的一个乘客也在四五排之外。 她凑近了蒋黎,“弟弟啊,不值当的,好女孩儿多的是呢。” 她涂着红指甲的手轻轻拍拍他的肩,“你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她嗓音甜甜的,尾音像带着钩子。 他抬起头看她。 很寻常的一眼,平静无波,却把她看的莫名害了羞。 “你想和我睡觉吗。” 他连耳机都没有摘下,声音低且磁,莫名让她小腹一热。 “你、你瞎说什么呢!” 完全没预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她被吓的往后退了两步,脸颊不受控制的发烫。 她居然被一个小自己快十岁的小男生撩了,臊得很。 “我可没这个意思啊!你不要瞎说。” “所以要不要。”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她,语气是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样的平静。 “要的话,起飞之后在前面的厕所等我。” 说完这句他就又低下了头,他盯着那块黑黑的屏幕,很快地打出几行字,关上了手机。 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宫悦望着他闭上眼的俊脸,吐出一个“要”。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身后就有同事跟过来了,宫悦踩着高跟鞋离开- 超重的感觉很不好。与失重一样不好。 轰隆隆声中,蒋黎闭着眼睛,感到整个身体都变轻盈。 飞机带着他在飞。 刺目的霓虹灯光逐渐不见,他知道自己离开了城市。 他与她分开了。 飘在半空中的时候,他总是想到死。 那年夏天,第一次离开西安飞往上海的时候,他就想要结束生命。 飞机加速降落,他17年来第一次体会到失重。 交大的录取通知书在他书包里。 是很多人想要的,打开命运的钥匙。 他之前以为自己也想要。 获得了,就可以获得自由。 可他发现,并不。 这世上没有可以让他快乐的东西。 生啊死的,对于他全无意义。 他现在倒是不想死了。 因为他有了一个想要的人。 只是这个人,总是让他不高兴。 电钻般钻心的疼痛再次浮上来。 蒋黎扶着胸口。 明明是在起飞啊,他却感觉到失重。 他看着紧紧抓在手心的手机。 不必再看了。 林安颜始终没有回他。 他选择了今晚最晚的航班。他一直在等她。 只要她说一句,只要她说一句…… 哈…… 他给了她时间的。 他给了她十小时。 让她道歉。让她认错。让她挽留。 是她没有抓住。 她要得到惩罚。 —————— 探讨2个定义:虐与洁(下一章发完删) 其实25、26这两章是连着的,我很不想中途插在这里。不太想破坏顺连着的文气,但看到有读者提,所以探讨2个定义(下一章发完后删) 1. 虐的定义 2. 洁的定义 (一)先说「虐」。 这也是一个预防针了,因为现在还在第二阶段,这个故事真正的大戏还没上演。小火烹着,我们在一点点往升。 此前就想过的,到了真正强制爱的第三阶段,也许会有过激的读者说我虐女。 嗯,我当然是希望尽量不要。 虽然这也是对我写作的高度评价了。因为说明,这个故事你已经认真地看了进去,你在关心书里的这些人物。 聊聊什么叫做「虐」吧。 首先问大家几个问题: 1.我想要看什么样的小说? 2.我想要我的女主角/男主角从头到尾的人生都顺遂,一点波折都受不起,一点风雨都不经历吗? 3.这样的角色你还会喜爱吗?你觉得它真实吗? 《还珠格格》大家应该都看过吧,家喻户晓的合家欢电视剧,乐呵乐呵的,全年龄都可以看。 大家会觉得它虐女吗?是不是一时间不会把这部电视剧和这个字眼搭建联系。 但里面也有紫薇被皇后抓去关禁闭,容嬷嬷拿针扎她的手的暴力情节。 如果放到现在这个年代写成小说,也许也会有读者说它虐女。 现在的各路自媒体太多,为了热度一直在造新词,来带动大家的情绪。这使得大家好像变得比以往更加敏感,主角受点苦,就立马联想到这样的词。 其实我理解的「虐男/虐女」是指: 作者为了吸引眼球,在不必要的地方硬是安排虐心情节,不顾逻辑地强行虐,来伤害主角。从而达到挑起读者情绪,以及光明正大水字数的目的。 例如:男女主好不容易打败敌人,互通心意,今天就要举办婚礼了。新娘在房间,突然房里的人都被(毫无缘由的)叫走,劫匪(都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突然破门而入,强奸了(明明武力值很高的)女主。女主觉得自己被玷污了不再纯洁了,配不上男主了,于是跳窗逃婚。之后巴拉巴拉又能再写个一百集。 (随便编的,如果有类似的电视/小说,纯属雷同) 我很喜欢的一部美剧叫做《权力的游戏》。 里面有三个最主要的女性角色:龙妈(Daenerys Targaryen)、二丫(Arya Stark)、三傻(Sansa Stark)。 都是非常有魅力的女性。 作者乔治马丁给每位女性角色都设计了一条丰满的角色弧光,顺着这条弧光,我们可以看到完整的人物成长线。 作为读者看到这样的小说以及改编的电视剧(除了最后一季),是非常满意的。 而这几位女性角色一路的路走的非常辛苦,受的苦不尽其数,她们也在这条路上不断成长,一次次打破又重塑了自己。 我们并不会把这其中作者安排的苦难情节叫做「虐女」。 因为我们知道这是使她成为今日之她所必须经历的。 (不再细讲,再写下去这篇就变得太长了,点到为止吧,看过这部剧的应该都会懂。) 其实在我的预想中,我的读者都是比我聪明的。 我一直这样认为。 读者都很聪明的,作者是在真实地创作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物,还是在毫无逻辑地强行虐,编造情节,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无比相信我的读者,也相信我本人绝不是这样的创作者,所以希望我这个预防针是我想多。 (二)再说「洁」。 我理解的「洁」指的是:男主在遇到女主前没有过性的经验,是处男。 并且读者希望的是,他在遇到女主后也只和女主一人发生性关系。 这是读者对他忠的要求。 我理解这种要求。 但若要实现以上的要求,说实话,这其中,运气和缘分的比重太大了。 除非两位主角遇见的时间非常早,而且两位都懂爱,都会爱人,都足够成熟到不会做出伤害对方的事,才能一直一直在一起。 再说《权力的游戏》。 大家如果看过的话会知道里面的男主角Jon Snow,在和女主角龙妈遇见之前,有过一段恋情,女野人Ygritte是他最初的爱人,他们情谊深厚,当然也做过爱。 大家会因为他和Ygritte爱过,就不再磕他和龙妈吗?并不会。 世事变幻无穷。要求一个人一辈子只爱上一个人,这并不现实。 洁代表爱吗。不一定。 不洁就代表不爱吗。也不一定。 但退一万步说,其实主角的洁不洁,是作者一句话的事。 像是大家乘坐一列火车,作者是那个操控火车头的人。 一般情况下,我不会挑战我的读者。 除非是在不得不的情况下。 「性」代表的含义很多。 性是爱的表达。很多时候,也与权力和征服有关。 有人想要靠性征服人。 有人想靠性驯服人。 有人想要靠性把人驯化成不是人。 人性的复杂和多变是我很喜欢的元素。 这几种性的探讨,以后我都愿意放进不同的文,写给大家看。 我还是希望给我的读者写一些好一点的东西的。这很难,但我一直在努力。 还没有开始写文的时候,我作为读者,最希望从作者那里得到的,是尊重。 而尊重体现在,她/他诚实地写作。 主角是什么样,作者就真实地把他展现在读者面前什么样。 这样的阅读体验才是最好的。 我开始写作的契机,就是市面上已经找不到我想看的文。我喜爱的作者已经封笔。 而新的作者不断受限,不再敢写。 有的是被过激的读者骂怕了,有的是出于商业需求,想写一些保险点的有热度的文。于是故事里没有活生生的人了,都是堆迭的人设,和机器般重复的糖精故事。 这不是我想看的故事。 我先前就说过的,一切剧情都是为了人物服务。 我倘若想要讨好读者,大可不必这么费劲。 把蒋黎下章的情节删了就是,把之前安颜折磨蒋黎的情节删了也是。 但这并不是真实的他和她。 削掉这些情节,他们就变成了假人。 而我也会丧失讲这个故事的激情。 还是希望大家放开心态,不要局限于这些字眼。 其实很多年以前,在我成长的过程中,并没有「洁」、「虐男/虐女」、「火葬场」、「恋爱脑」这些字眼。 这些都是近几年才有的,是世人搭建起来的框架。 而人们自己钻了进去。 从此受了它的限制。 我希望大家不要这样。 天空广阔,可以容纳各种各样的故事。 我们都是观众,点进来,只是想要看一个有趣的故事。 但如果年纪比较小的读者,接受不了这样真实的人性和世界,随时退出,都是可以的。我在十年前的心智也没有成长到可以看而今我在看的东西,非常理解。 还是希望大家阅读愉快。 26.Disgusting(乳交,口交H)(可能有雷出 做爱大概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了。 一个洞,一个戳进去的长物。 两具肉体。 然后跟着身体本能动就可以了。 只是, 你要对这个人有感情。 否则这就是世界上最残酷的惩罚—— 蒋黎看着眼前晃动的这具肉体。 感到了恶心- 空气。水。呼吸。 全都不见。 方寸间的头等舱盥洗室。 蒋黎被困在这里。 排风扇将消毒水的气味蔓延开来。 洗手池边。 女人跪在他身下,红色制服脱到一半,露出丰满的乳,两手握着棒子,吞咽着他的阴茎。 很好的技术。比她好很多。 她嘴巴长得小,只能含进去一半。再往里塞,她就会不高兴。 她不喜欢用嘴,更不喜欢用舌头,每次要他哄她,才会象征性舔一舔。 而他就那样被她舔一下,就会射出来。 她不是她。 任何人都不是她。 机舱内的空气干燥,收紧了他的呼吸。 一时间,他突然不知道是在惩罚她还是在惩罚他自己。 “停下。” 他说了进入这间盥洗室后的第一句话。 “嗯嗯~”身下的女人不快地摇着头,两颊深陷,把一根大肉棒嗦得更加用力。 强烈的厌恶情绪涌上心头。 蒋黎一把扯住女人头顶的头发,把她往上拎起。 “啊!——”女人龇牙咧嘴地痛叫了一声。 肉棒从女人口中拔出。 安全套带着蒋黎软塌的长阴茎弹出来。 他始终都没有硬。 心痛的感觉再次绞紧了他的身体。 蒋黎苍白地笑。 他讽刺地看着自己的下体。 他已经知道了,他这辈子只可能对她一个人有感觉。 只是她, 在她那里也是这样吗? 眼前又浮现出她今天下午的样子。 她身边有一群人,和她一样的年轻。 他们沐浴在阳光下,他们坐在温馨的小饭馆里。 她和他在林子里牵着手,她亲密地推着他的背,她对他露出笑意…… 那样的笑,原来不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啊…… 哈。 怎么可以。 这不公平。 “弟弟,你弄疼我了~” 洗手池前,宫悦对着镜子梳理着被他扯乱的头发,试图将头发重新盘起。 没有人应。 “干嘛呀,”宫悦走到蒋黎身前,嗔怪地弹了下他那根粗大的肉棒,“人家还没吃够呢~” 她舔着唇,是未餍足的贪得无厌的表情。 说实话,她都有点后悔了。 都跟他进来快一刻钟了,都没进入正题。 这帅弟弟是怎么回事! 之前说要做的是他,进了厕所始终都不动的也是他。 先前她扑上去要亲他,被他按着头不许。想摸他胸肌,他也不给碰。 一直嫌恶地看着她,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 真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两个人就这么像棍子一样的杵在这儿杵了半天。 宫悦听着外面不时走动的声响,一汪春心都快散了下去。 他当然不紧张! 被发现了要被fire掉的人是她。 “你还做不做了?”她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不做我走啦?随时都可能有乘客要进来,你别玩儿我呀!” 他这才按着她的头,让她跪了下去。 哼!一上来就要口交。 和那些臭男人一个样。 这就算了,鸡巴都不给她碰! 硬是要先带个套上去。 呵呵。 真清高。 也许是第一次的小处男吧,规矩这么多。 宫悦内心不住吐槽,手里慢条斯理地解着自己的制服扣,边诱惑地舔着红嘴唇仰头看他。 不信他没反应! 结果那帅弟弟皱着眉,看起了手机。 “……”,宫悦按下自己想要发火的冲动。 如果不是看在他那张帅脸的份上,老娘早就走人了! 宫悦捧出一双丰满的双乳,把他的鸡巴夹在中间。 非常卖力的,她自信满满地给他乳交,这是她的看家本事。 不信他不交出来! 结果把她奶子都磨痛了,他居然硬都没硬! 深感这是遇到对手的时刻,头顶上的他突然出声。 “你们机上可以连Wi-Fi吗。我要和一个人微信视频。” —————— 27.Lover 8岁的时候,林安颜拥有了她的第一个芭比娃娃。 是爸爸出差去香港时给她带回来的。 上面的标签上写着是98块钱。 90年代,那是爸爸一周的工资。 “喜欢吗?”爸爸问她。 “超喜欢!”林安颜坐在爸爸的腿上,肉嘟嘟的脸颊上笑出一个小酒窝。 她的芭比娃娃有一头美丽的金色秀发。 穿着粉色蓬松的仙女裙,头上戴着淡紫色的王冠,像一个公主。 “她的王子呢?”林安颜摸着芭比娃娃柔亮的秀发。 “芭比娃娃没有王子的。”爸爸告诉她。 “啊?那她不是很孤独。” 爸爸笑了笑,没有再理睬林安颜的小孩话,他把安颜从腿上放下,去做他的事情。 公主不需要拥有王子才能获得幸福的。 这是林安颜后来才懂的。 因为拥有了王子,她也是一样孤独- 收到蒋黎发来的东西时,我人已经回到了寝室。 下午被他那几句话弄得不愉快。后来我都有意识地没再看手机。 在校园里跑来跑去拍完所有需要的素材后,师父就带我们回了主楼。 分完各自的活,我趴桌上写完稿子,送到编辑那儿校完稿后,已经累到不行。 师弟师妹都是本地人,完事之后直接在校门口坐公交回家了。 我一个人往回走,在食堂打包了份咖喱鸡肉饭带上楼。 推开门,寝室里只有姚岚一个人。 “我天,安颜你总算回来了——!” 姚岚像看到救星一样扑过来,拽着我的手往里进,“快来帮我画眼线!” 她一副刚洗完澡的样子,身上香的要命,头发湿哒哒的垂在肩上,脖子上挂着条毛巾。 “怎么就你啊?她俩呢?”我把书包从肩膀上放下,勾在椅背上。 “谁知道啊,”她急急忙忙地帮我拽着椅子,坐到她那儿去,“上午上完课就没再看到她俩了,出去玩了吧!” “你别管,快点帮我画。” 我和姚岚对着坐下。 瓶瓶罐罐的化妆品在她桌上堆成小山。她把一支眼线笔塞我手里,闭上了眼睛。 “岚岚你大晚上化什么妆?”我有点奇怪。 “丁当她们今天演《雷雨》啊,我不是跟你说过!” 哦,我突然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 姚岚最好的闺蜜在上戏读戏文,之前给她送了演出票。 “你来不来?跟我一起去看吧!我让她再给你张票。” 姚岚被我捧着脸化着妆,乖的像只小猫。 她的眼影先前画的乱七八糟的,两坨大地色眼影陷入了她深深的双眼皮褶皱里。 我用棉棒沾着点眼唇卸帮她轻轻擦去些,再重新铺色晕染。 “我就不去了吧。有点累。哎你眼睛别睁开,我还没画完。” “行~”姚岚阴阳怪气地哼哼,“你家蒋大神喊得动你,我就喊不动你是吧。” “哪有。我本来就看不懂话剧歌剧那些。阳春白雪。” “诺,画好了。”我把镜子推给她,“看看。” 姚岚睁开眼,对着镜子满意地左转右转,“牛逼牛逼。真不愧是学过画画的!你这技术,不去做化妆师可惜了。” “嘴很甜嘛今天~”我被她逗得笑。 这人就又得寸进尺起来。 “再帮我修个容呗?” “你这小脸还要修啊!修个屁嘞。” “哎呀帮帮我嘛,林姐。”她用手肘轻轻推着我,小狐狸一样撒娇。 “给钱。5块一次。” “不是吧你这个铁公鸡!” 正打闹间,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视频通话请求跳出来。 是蒋黎。 脸上的嬉笑神色瞬时敛去了,我按着手机侧边拦,掐掉了他的通话请求。 “修容盘呢?”我伸出手。 姚岚察言观色,“又吵架啦?” 我想到蒋黎下午的无理取闹。 没说话。 “不是吧……”姚岚一脸不理解,“你俩昨天晚上在万达吃饭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是啊。 昨天还好好的…… 我用刷子沾取几种深浅度不同的修容膏的膏体,在手臂上混合,无声地刷在她的侧脸上。 “唉安颜你别难过,”姚岚试着安慰我,“要不说男人都是狗东西。没事啦,大不了就分!” 给她化完妆,我回到我的桌前,把打包好的咖喱饭放到我的饭盒里。 装着咖喱饭的透明塑料袋已经蒙上了一层水汽。 手摸上去,已经凉了些。 看着那坨黄色的东西,突然就没什么胃口。 先做会儿正事,一会儿下楼用微波炉再热热吧。 我打开书包,把今天完稿的稿纸摊在桌面。 晚上把这些理一理,周末帮师父把节目做出来。忙,忙起来就好了。 把充电宝,笔记本,笔袋都放到书架上后,我看到了我的手机。 很恍惚的,它突然一响。 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我的心突然刺痛了一下。 突然就不想看。 我揉着胸口,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 点开了手机。 是蒋黎。 他发来了一个视频文件。 封面是白花花的一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再上面一条未读消息, 他说:你又要再来一次了吗? 是六小时前发来的。 我突然有不详的预感。 把手机边上的声音键一点点按下,我看着音量显示变成了静音。 身边姚岚合上了眼影盘,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我就在这个情况下点开了那个视频。 ——— 28.污浊(续接26)-蒋黎POV j izai 6.co m 蒋黎很讨厌微信视频的通话音。 吵。嘈杂。 正如这个世界一样。 他的脸孤零零照见在手机屏幕上。 他看到自己穿着这件黑色大衣的样子。 是她帮他挑的。她说他穿黑色最好看。 当时觉得很幸福的。 幸福到他愿意在那一刻死去。 现在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滑稽呢。 身下,女人捧着一对肥硕的双乳夹着他的阴茎,时不时伸出舌头在他的龟头上舔一记。 他强忍着干呕的想法。紧紧握着手里的手机。 他要让林安颜看到。 这是她要受的惩罚。 是她先不忠的 是她不对。 等她接了电话,他就要让她看。然后一句话不说,挂断电话。 他要让她痛。更多免费好文尽在:j i z ai7. c om 让她感受和他一样13个小时漫长无望的等待。 视频通话音吵着他的神经—— 她始终没有接。 整个世界嗡嗡作响。 他却没有听到想听到的声音。 陪伴他的,只有屏幕上她的头像。 林安颜戴着米妮的头箍在笑。 港迪那天的阳光很美。他们为了排到最好的位置,在大太阳底下排了很久的队。 她皮肤薄,被晒得脸红红。他展开衬衣外套,高高举着帮她挡着太阳。 她揽着他的脖子,把他也捞进来。 “傻不傻。”他当时说着她。自己却笑了起来。 “嘿嘿一起傻~”她抱着他的腰。 两个人的头蒙在衬衣里,看不见前面的路,跟着队伍往前挪时互相踩到了脚,她咯咯咯咯地笑。 她一笑,眼睛就眯起来,右边脸颊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小酒窝。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快乐多到用不完。 心像被针尖戳了一下,蒋黎突然感到后悔。 自己是在做什么 不该这样的。 如果让她看到,她会立刻离开他。 他慌慌张张地想要按停。 手心出了汗,没有抓稳。 手机滑落出去。 不行!他像是要抓住自己的生命一样扑过去,双腿用力弯折,和地面重重地磕碰一声。 手机在落到地面的前一刻落入了他的掌心。 吵闹的声音停止了。 “对方拒绝了您的通话请求。” 这一行字带着他眼里的最后一束光芒一起消失。 她没有接。 这个意识像一道闪电在他脑中电闪雷鸣。 轰隆隆的,把他的理智和自信劈成虚无。 脸霎时惨白。他跪在了地上。 肩膀不受控制地发着抖,他哈哈地笑,头低低地埋着,以信徒叩拜的姿势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他长久不起。 抬起头时发现,他对着的地方,是一个银灰色的马桶。 污浊。 他怎么会把自己沦落如此境地。 蒋黎,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 你抓不住她。 她不要你。 她没有接。 她和谁在一起? 她今天下午没课的。 是他们吗。 蒋黎立马想到今天下午看到的那个男生。 他本来是想等她自己发现他的。 他临时改了签,想给她一个惊喜。 可那个人挡住了她。 他一定是喜欢她的。 他和他看她的眼神一样。 他凭什么。 要杀了他- “……怎么,她不接啊~”宫悦小心地探过去。 她怀疑自己真的是撞大运。 一直以来,她对男人的癖好有些BDSM的意味。 前夫给她带来的唯一有用的东西,就是让她发现自己性事上喜欢被调教被控制被征服。 而又不全是。 有操控欲的温润男人而又流露出恰到好处的脆弱才是她的性癖。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恰好完全符合。 先前她看着他皱眉,看着他鄙视她,就已经湿到不行。 而现在面对他失落的样子—— 她现在只想他立马操进来。 “这小妹妹也真是的,不识趣啊,”她轻抚着蒋黎额间的头发,声音似水般温柔。 “让姐姐来安慰你吧……” —————— 我们也曾有过好时光的(踩脸、扇臀H,涉及凌 他头发短,清爽利落。 越衬的一双眼睛如冷月寒星。 宫悦小心地把他翘起的刘海往旁边抹平。 男生发质乌黑粗硬,抓在手里,刺刺的酥痒感。 垂下的头露出后面一截洁白脆弱的脖颈。 那里微微抖了抖,是他抬起头。 “你是什么。” 他单边眉毛微微地一挑。 露出一个残忍的笑。 “……我,” 本能感觉到了危险,宫悦的手似被火烫到般迅速离开他的头发,向后缩。 被抓住了。 他松松抓着她。看上去没有使力,她却觉得很疼。 盥洗室不明亮的灯光下,他目光缓缓升起。 是在看她,可眼神中却没有物。 冰冷,泛着死气。 “哎呀好凶呀~”宫悦扑闪着一对浓密的假睫毛,想用自己的美艳撒娇,“弟弟你轻一点嘛。” 手松开了。 脖颈却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掐住呼吸,男人的力量压上来,带着她向后撞去。 宫悦整个人撞在厕所门板上,带出一阵闷响。 后脑勺磕在合金门栓,钻心般的疼。 宫悦吃痛地叫,想摸一摸脑后有没有被撞出血。 还没来得及伸出手, 男人掐着她的脖子把她直直往上拎起,向后甩去。 皮鞋在她臀上无情一踹,宫悦整个人向前扑倒,趴在了马桶盖上。 她挣扎着,爬不起来。 一个东西踩在了她的右脸上。 是他的皮鞋。 用了很大的力气,又狠又准。 与其说是踩,不如更像是碾压。 “你是什么。” 他又开口。 宫悦想要转过来看他。 头脸被他更重的践踏烂泥一样地往下踩。 她被他彻底压制了—— 难以行动。 又疼又爽。 “我是……,”眼轮一转,宫悦嘻嘻一笑, “我是替代品呀~” 她像美人蛇一样慢慢蠕动着身体,双手摸上自己丰满的胯部,以一个最性感的方式缓缓褪下了长丝袜。 身后的人始终都没有动。 他并不说话,只是俯视着身下的生灵。 呼吸声浅。 唯一和她相连的,只有那条踩着她脸的腿。 宫悦将包臀裙向上拉起,露出白花花的臀肉。 她把腰塌得更低,屁股高高撅起,是一个承欢的姿势。 “……来惩罚我吧弟弟。” 她颤抖地开了口。 太害怕了,又被这阵危险吸引。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淫液源源不断自体内涌出。 “把我当是她……” “女人不教训,是不会乖的呢。” —— 屁股。 又是屁股。 白花花的两团肉。 因为害怕,抑或兴奋,都会快速地弹开抖动,荡出肉波。 “蒋黎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第一次把她扒光,打她屁股的时候,她这样说。 左腿不受控地痉挛。 蒋黎踩着身下女人的姿势开始发抖。 ——明明是爱她的,为什么她会害怕。 是她不够爱他。 是她不够爱他。 如果她爱他,她不会怕。 都是她的错。 相机模式被打开。 镜头对准女人的臀。 “动。” 他发出指令。 “什、什么?” “我叫你动。” 蒋黎扯住女人落到腰间的上衣,往上扯,不顾女人的疼痛,从头间一把扯下。 拿在手里捋直,变成一条鞭。 狠狠地抽了一记。 “啊!”女人雪白的臀上立刻出现一道红痕。 太大声了,宫悦害怕地捂住嘴。 “你为什么要看他们。” “啊?我、我没有啊。” 第二记。 “为什么要和他牵手。” 第三记。 “为什么要对他笑。” 第四记。 “你爱我好不好……” “爱我吧。” “我只要你。” 无数的红痕落在女人的臀上。 蒋黎下手又快又重。 纵横交错。 那里很快就没有一块好皮肤。 重复交替的地方,渗出醒目的血迹。 蒋黎的眼神平静无波。 他静静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线。 把镜头转了过来,是他的脸。 他对着屏幕上的自己笑了一下。 按下了暂停键。 —————— 29.惊雷(续接27)-林安颜POV 是俯拍镜头。 画面上是一个女人。 她在吞吐着性器。 蒋黎之前就给我发过一些个日韩AV的片段,说是我们一起学习。 我不太知道他为什么又要发这个。 ——明明他上几条消息还在生气。 我默默地找到了蓝牙耳机,开了戴上。 视频里传来很低压的呼呼的背景音。 女人长得很美,穿着类似空姐的制服。 肤色性感健康,和脸上的欧美妆十分相配。 衣衫鲜红,唇也鲜红。 两弯细长眉毛用眉笔勾勒出撩人的形状。 塞入她嘴里的那根阴茎粗大,女人却吃得很享受。吸咽出滋滋水声。 卷翘的假睫毛浓密,伴随着吞吐微微地眨着。 是她现在这个年纪绝没有的风情。 胸前柔软挺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巨大弧度。 脖颈上的细珍珠项链随着她的动作在脖颈上一抖一抖。 林安颜看着她,忽然想到小时候在表哥家无意中翻到的香港风月电影DVD。 当时就不觉得色情,反而觉得这样的肉体很美。 而此刻镜头一转。 女人又被调成了一个后入的姿势。 包臀裙下的黑色丝袜被扯到脚踝。 女人赤裸着身体,丰润的屁股挺翘,裙挂在腰间。 被人狠厉地抽打着屁股。 力道很重,女人的叫声却难说是痛苦更多还是快乐更多。 盘的整齐的盘发被抓的凌乱。 雪白的屁股上很快就红痕遍布,暴力又狰狞。 看着很疼。 蒋黎似乎对臀部也很迷恋,做爱的时候很喜欢揉捏只是下手远没有视频里这么重。 这时她听见了一个声音。 “喊啊。” 男声。说的是中文。 蒋黎之前从来没有给她发过国产的porn。 这是哪里来的? 林安颜盯着视频的镜头,突然觉得狐疑。 她看着视频的环境。 狭窄,幽暗,女人俯趴在马桶上面,双手虚浮地搭在后面窄窄的架子上,旁边有一个 DO NOT DISPOSE DIAPER IN TOILET的黑色指示小排。 —— 是机舱的厕所。 而他这个时间。 是在飞机上? 嘴唇发干。 林安颜忽然说不出话来。 手指不受控制的发抖。 【……这是什么?】 很简单的四个字,她怎么输都输不对。 手心发了汗,键盘像要和她闹笑话一样,突然切换到英文去。 做完了两个深呼吸,她终于发过去一条微信消息。 对方几乎是立刻就显示正在输入中了。 JL92:学习视频啊 他轻轻巧巧地回复。 两个歪歪:你在哪里? JL92:我在飞机上。 没有任何犹疑的,林安颜拨过去视频通话。 对方拒接了。 【我的流量不够。】 他说。 【蒋黎,你不能这样对我的。】 心乱如麻。她发过去这样一条微信消息。 高空上,他笑了。 微信视频拨过来,林安颜迅速地接。 蒋黎坐在机舱靠窗的位置,额头上是明显刚刚趴在桌上睡觉留下的红痕。 他眼睛亮亮的,在屏幕里对着她笑。 “你想哪儿去了?” “你——,”情绪起伏太大了,林安颜脑子里嗡嗡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刚那个……” “哦,”蒋黎眼睛弯了弯,“我们的学习视频。” “你口的技术太差了。”他说。 “喂……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的笑容更大了,“彼此彼此。” “你怎么在飞机上还能给我打电话的?”她没有忘记这个问题。 对方四两拨千斤,“睡着了。然后又想你了。” “你快别说了!飞机上买Wi-Fi很贵的吧。还有几个小时到啊?你回宿舍了再说。” “不要。”他倔强地说。 “我要一直看着你。” “我没什么好看的。” “好看。”他定定地看着她。 “你最好看。” 一旁传来拉椅子的声音。 “哎嘛总算弄完了,我走了啊安颜!” 姚岚收拾完,背上包,就要从林安颜椅子后绕过去。 冷不丁看到了屏幕上的蒋黎。 “哎哟,蒋大神好!”她停下来,阴阳怪气地和他打了个招呼。对方金口都没开,微微点了点头。 呵。姚岚冷笑。 看着林安颜心情因为他一起一落的样子,心里真是无语。 这男人配不上她姐妹,她真心觉得。 “哎岚岚,”林安颜连忙摘下耳机,拉住她。 她现在心情好了,说话语气也变得轻快,“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个章鱼小丸子回来呗~” “大姐!”姚岚无语地瞧着她,“指不定几点呢。要晚了我今天就宿丁当她那儿。” “哇,好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我刚还帮你化妆!” “行行行,”姚岚把掉下来的书包肩带拉上去,手已经碰到了门把手,“要赶早,回来就帮你带。晚了就明天,行了吧。” 她迅速地说完,把门砰的一声关上,离开了寝室。 再在这地方待一秒她都会破口大骂。 迟早!迟早要把这俩人拆了。 她发誓。 —————— 30.长大 人们常说十几岁的时光是最漫长的。 长大了之后,时间就走得快了。 是这样的。 秋去冬来。 转眼间就到了这学期的期末周。 考完最后一科,林安颜手心已经都是汗——写字写的。 盖上笔帽,她走到讲台上交完卷,回到位置上收拾笔袋。 恍惚间意识到:大一上学期居然就这样过完了。 好快的四个月。 考场已经走空了大半。 旁边的位置上,她们班团支书低着头,还在奋笔疾书着。 考卷上乌压压一片秀气的黑水笔字。 ——这是独属于文科生的卷子。 至少对于林安颜来说,从初中开始就是这样了。 “……都别懒,答题的时候多细分几个小点。你怎么知道这就不是得分点了?背的都给我写上去!能多得一分就一分。” 当时的政治老师这样教她们。 于是她就一直用到现在。 前两天考的语言学科都还好。客观题多,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今天这最后一门的文学史简直是人间地狱,主观题部分,林安颜把字控制得小小的,就是为了多写几个点。 把一张卷子写得满到不能再满。 总算是把这几周脑子里加急背的知识点都倒了出去。 右手中指侧边磨出的薄茧红红的。她用手稍微揉了揉,走出了教室。 姚岚早就在外面等着了。 走廊上,一排桌子上放着学生的书包。 姚岚穿着一身酷酷的黑色长羽绒服,背靠着瓷砖坐在靠后位置的桌子上,两手横抓着手机,嘴里骂骂咧咧,一看就是正在奋战中。 “嘿!”林安颜蹑手蹑脚地小跑过去,拍了她一下。 姚岚倒没被吓到,她本也就三心两意地玩着。 “你是真能写啊……” 姚岚摘下耳机,给她看着自己刚赢的游戏界面,“我都组队打完两局了。” “Sorry sorry,”林安颜把笔袋放进书包,“请你喝奶茶!” “要大杯的!”姚岚跳到地上,把手机伸进口袋。 “行!”林安颜勾着她,“椰果珍珠布丁全给你加上嘿嘿!” “那必须的。走走走,吃中饭去!” 电梯间外边挤满了刚考完试的学生。 她俩等了两班都没位,考场楼层也不高,于是走楼梯下。 昨天晚上刚下过一场雨夹雪。 地上湿滑滑的。 教学楼一楼的出口铺上的防滑地毯被往来的学生踩得脏兮兮。 姚岚走在前面,推开重重的玻璃门,一股冷空气钻进脖子,冷得她骂了一声。 把羽绒服拉链拉到下巴那边,还戴上了帽子。 她看着旁边林安颜敞着的牛角扣大衣。 “……”要不怎么说佩服。 冬天生的娃,就是抗冻。 “你一会儿几点的火车?”姚岚问她。 “四点。” “真好。”姚岚满脸羡慕,“住得近就是好啊!我还要等到明天早上。” “哇,你坐飞机比我爽多了好吧。” “嘿嘿那是!” 回宿舍的路上都是刚考完试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走着,闹哄哄的。 寒假在即,大家都很兴奋。 和高中初中都不同了,没人在管刚刚交上去的卷子,也没人对答案,都考完了,管他呢。 林安颜听她们聊着假期的安排。 觉得很有趣。 她自己倒没有什么安排。 就睡睡觉、追追剧,就很好了吧。 这大概是她第一个没有作业的寒假吧。 我是个大学生了啊。 这样的意识在她心里又一次变得清晰。 而她为了走到今天,吃了那么多的苦。 人们说的最难熬的初三、高三。 她各读了两遍。 一切的努力,就是为了现在。 为了上大学。 值得吗? 大学生活确实很好。 专业是她自己选的,学校也是她自己挑的。老师很好,同学也很好。 噩梦都远离了。 但她始终觉得这不是自己要走的路。 她骨子里有点不想随波逐流的叛逆的东西。 为什么一定要读书呢? 为什么只有这一条路呢。 当初因为被霸凌而休学在家的时候,她想的是再也不要去学校,再也不要念书了。 爸妈起初是答应她的。 可后来,还是把她送到了新的学校。 这里会不同的。 这个学校好。 他们这样告诉她。 办公室里,大腹便便的教导主任拿着她的成绩单,对着她妈妈颐指气使。 “你女儿这个成绩,来了跟不上吧。” “她文科不错的,就是理科弱一点……物理不好。” 她妈妈双手拿着手拿包放在身前,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满脸陪着笑。 林安颜没见过她这样没有自尊的样子。 “那中考也不止考语文一门啊。” “那个,王主任……” 她妈妈从包里拿出一迭包裹好的东西。 是钱。 她知道。 教导主任脸上颜色稍微松动了些。 “哎呀,家长您这样……” 他装作难做的样子,推拒了一下,就收进了抽屉里,“要不是曹区长打过招呼,我们是不会放进来的。” “嗯呵,是是是。”她妈妈笑着点头。 “安颜,还不快谢谢王主任。” “以后就麻烦您多费心了……” 讨厌。 讨厌死了。 出了办公室,母女俩谁也没说话。 母亲走在前面,冷着一张脸。林安颜安静地跟着她。 校门口外,母亲用钥匙打开摩托车的锁,跨了上去。 林安颜坐在母亲的摩托车后面,听着呼呼的风声。 “我不想去一中。你不要求他。” 她不喜欢母亲求人的样子。 比杀了她还难受。 “我都是为了谁!”她母亲吼她。 快到家的地方,有一座坡度很大的小石桥。 红绿灯的绿灯只剩最后5秒。 母亲不看周围,握着摩托把手,加速冲了过去。 “你不学,好啊,那我们就在这里一起开下去!都死了得了!” 小石桥的最顶上,母亲这样逼着她。 后来,她又这样逼过她好几次。 每次她考试考不好的时候,她都这样说。 不学,就去死好了。 我们一起死。 回家的火车上。 林安颜坐在靠窗的位置,脸贴着玻璃窗,她看着外面飞过去的熟悉的景色。 恍如隔世。 长大了真好啊…… 不用再体验那样痛苦的事。 以后的人生,都是掌握在她自己手中了。 —————— 31.回家 po1 8r r. c om 列车上都是放假了的大学生。 林安颜没有认识的人。 当初来报到的时候是爸妈开车载她来的。 这次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坐火车。 觉得很新奇。 车上信号不好,她和蒋黎发微信,消息回的断断续续。 “我们这次一共放42天,嘿嘿羡慕吧!” “羡慕。” 蒋黎说。 他的冬假在前两天就结束了。 美西绝大部分高校实行的是Quarter制。一学年划分为春、秋、冬三个学段,因此也相应有三个假期。 暑假最长,从春季学期结束后一直持续到秋季学期开始前。 春假最短,就一个礼拜。 而冬假就介于两者之间。 这次蒋黎他们斯坦福就放了24天。 “你们学校怎么只放这么点儿啊!”林安颜替他心疼。 “不错了,”蒋黎的语气倒是很平静,“康奈尔比我们还少7天。” “有这么比的嘛。”更多免费好文尽在:ji le 1.co m 蒋黎笑,“不然还怎么比。” 其实当初蒋黎本来是准备假期回来看她的,他这学期做TA赚了一些钱。 可是林安颜偷偷查了这时节的机票钱,太贵了。 正是春节前夕,从美国直飞中国的都要两三万,转机的都是一万起,于是说什么都不肯让他回来了。 “上上个月才刚见!”她在电话里吐槽他的粘人。 “上次见的不好。”蒋黎说。 “那暑假我们补见!”她轻快地说,“不是说暑假长吗,有三个月呢。” 他知道她是在帮他心疼他的钱。 于是也没有再说。 相处久了,林安颜渐渐懂了他对一些问题的敏感。 看他那边一直没回复,以为他不高兴了,于是又补充。 “你学的本来就是敏感专业,过海关的时候免不了被当作重点对象盘问。你老是回国,回来的太勤了,越发会被人以为你有问题。” “小心被关小黑屋哦!” “那有什么。”蒋黎淡淡回复。 “我想老婆了还不行。我就实话实说。” “你、”林安颜被他撩的脸发烫。 心虚地看了看四周。大家都在睡觉或者闲聊,没人在看她。 不知道为什么。林安颜觉得他最近越来越贫了。 “你不许撩我!” 对方回复得很是理直气壮,“你是我女朋友,我不撩你,我撩谁?” “你那边现在几点了呀?”说不过他,林安颜转移话题。 “快3点了。” “那你还不快睡!” “没人陪,睡不着。” “”林安颜觉得男朋友最近有点太太太粘人了。 两个歪歪:我不跟你说了。 她害羞了,切换成文字输入。 蒋黎在耳机里温柔地笑了一下。 “回家好好休息吧,你最近期末复习太辛苦了。” “嗯。” “宝宝,寒假愉快。” 通话结束了。 很冷的冬天,林安颜看着他们的通话记录,心里涌上的都是暖意。 又打了1个半小时的电话。一点感觉都没有,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有他陪着,就是没那么孤单了呀。 把日记本拿出来放在小桌板上,她写下此时的心绪。 写日记是她从小就有的习惯。 中间断过一阵。 是初中的时候,她发现她妈妈翻看她的日记。 当时她正在暗恋陆效。 满腔心事无处说,统统写进了那本淡紫色线圈本里。 她知道她妈妈勤快,喜欢帮她收拾屋子。 于是每天很小心的转移阵地。 在家的时候,日记本都带到学校里。回家的时候,日记本就藏在课桌里。 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是学长学姐们中考的时候。 她们班教室要作为考场,老师叫她们把桌肚都清空,东西全都带回去。 她想着这么多书本呢,一本小小的薄薄的本子,夹在这里面,怎么会被注意到呢。 结果就是被注意到了。 当天下午,她在物理老师家上完补习课后,刚下楼,还没出小区,就看到了她妈妈。 她平时不太来接她的。 林安颜心里觉得有点奇怪,推着自行车默默走过去。 她妈妈站在摩托车旁,在刚下课的一堆学生里张望着。 林安颜不太知道她在看什么。 结果她妈妈走了过去。 她真不知道她妈妈是怎么一眼就挑出陆效的。 但她就是站到他面前了。 陆效个头高,比她妈妈高出很多,气势却低。 被她妈妈说了几句,白净的耳根浮上一些红。 “我不喜欢您女儿,她想多了。” 她听到他说。 “何况也不是我影响她学习。”他轻蔑地笑了一下,“她成绩这么差,还用得着影响吗。” 然后他就跨上了山地车,和他朋友一起离开了。 “你眼光不行。”母亲后来回家只跟她说了这一句。 晚上她帮家里倒垃圾的时候,把那本写了很久的本子塞了进去。 “哐当”,黑色的透明垃圾袋掉入垃圾桶里。 它去了它该去的地方。 * 出站的时候,林安颜看到了来接她的爸妈。 “颜颜!”爸爸高举着一只手挥着,生怕她看不到他们。 她走过去。 爸爸立刻把她手里的箱子接过来。 “书包也给我,背着重。” 其实不重的。 只有一些书和电脑。 但林爸爸硬要拿。 她也没办法。 “学校怎么样?”她妈妈勾着她胳膊。 “挺好的。” “是吧,我说上大学好吧。现在就享福咯!” “嗯。” “……颜颜,你以后也和别人一起坐车回来好了啦。” 别克车上,林爸爸潇洒地转着方向盘,头往侧后方歪了歪,“你一个人坐车,爸爸妈妈不放心嘞。” 林妈妈也说,“是呀,我看那些小姑娘都是几个人一起的。” “我没有认识的人。” 她念书经历太复杂了。 从前小学、初中的好朋友都走散了。 复读班的室友也没有考上海的。只有几个曾经高中的朋友现在还保持着联系。 “在大学里再找嘛,”她妈妈不以为然,“你脑子不要那么死板,就没有老乡群什么的吗?” 其实是有的。 军训后几天,学校里社团迎新的时候,她就看到了校友会里浙江省的标志。 “学妹你也是浙江的嘛?”一个很热情的学姐拉着她坐下来填表。 “嗯。” “浙江哪儿的呀?” “宁波。” “这么巧!我们这届有好几个宁波的呢。来,你在这儿填个联系方式,我们之后老乡会有好多活动呢,都聚聚。” 但林安颜后来并没有填。 ——上海还是离浙江太近了。 以前的同学里,有人也在这个学校。她在那张表格上看到了她们的名字。 她不想再见到她们。 曾经复读的事,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而且,那里面还有认识陆效的。 当初还是应该报北京的啊。她想。 离家里越远越好,离过去越远越好。再也不想碰到以前的人。 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清静了,她绝不想再被卷进漩涡里去。 —————— 谢谢啊咧咧、bilovenana、猪王、路人甲宝宝的留言和珠珠~ Ps:几位主角的居住城市的地名都是在地图上现选的。 之所以用真实地名,主要是为了故事落地,选择的比较贴近故事需要的地域、气候和生活习惯。(因为感觉如果写“你家哪儿的呀?“我家是S市T区的”这种,阅读起来会比较出戏。) 如果现实生活中有撞名或者撞地域的不要代入~~ 【番外】林安颜x蒋黎“情侣相性一百问”于热 【番外】林安颜x蒋黎“情侣相性一百问”于热恋期 主持人:蓝莓多多 采访嘉宾:林安颜、蒋黎 1. 欢迎两位接受本次采访!请问你的名字是? 蒋黎感到无语:“……不是你帮我们取的吗。这都要问?” 林安颜:“大大你别睬他!我叫林安颜,他叫蒋黎。” 2. 请问你的年龄是? 林安颜:“我下周就满20岁啦。”?(骄傲) 蒋黎:“我比她大三岁,你说呢。” 主持人:……安颜你后来把他甩掉是对的,这人脾气真的太差。 3. 请问你的性别是? 蒋黎:“……之后也一直是这种问题吗。” 问卷被强行抢去, 主持人:请问你在做什么??? 蒋黎头也没抬:“划掉弱智的问题。” 林安颜:“……” 4. 你觉得你的性格是怎样的? 蒋黎:“你说呢。” 林安颜:“还算挺好的吧,我是比较好相处的嘿嘿。” 5. 对方的性格呢? 蒋黎:“她很好。” 林安颜:“蒋黎大部分时候都很温柔,有时候会变得强势,我就不睬他!” 6. 二人相遇是什么时候?在哪里? 蒋黎:“她高二的时候,在我学校。” 林安颜:“对的。” 7. 什么时候喜欢上对方的? 蒋黎:“第一眼。” 林安颜不可置信地转过去看他:“真的假的??” 蒋黎:“嗯。第一眼,就很喜欢。” 林安颜:“不是吧……我那时候那么丑,”她用手指在额前比比画画,“我妈当时刚带我去剪头,把头发剪毁了,像个蘑菇。” 蒋黎:“对,我记得。觉得很可爱。” 8. 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 蒋黎:“可爱,喜欢。”想要。 林安颜:“太瘦了。又瘦又高,像个竹竿。要多吃点。” 9. 喜欢对方哪一点? 林安颜:“他超聪明!而且对我很温柔。” 蒋黎:“全部。” 10. 讨厌对方哪一点? 林安颜:“有时候过于敏感了一点,就会比较强势。而且他好爱吃醋!” 蒋黎:“没有讨厌的地方。” 11. 你和对方的性格合得来吗? 林安颜:“刚开始的时候,有点……他的思维逻辑和我完全不在一个层面,总是不说人话哈哈哈。现在好多啦。” 蒋黎:“合得来。” 12. 你怎么称呼对方的? 林安颜:“我一般就直接叫他名字了,以前会叫蒋大神。” 蒋黎:“颜颜,宝宝,小朋友,老婆。” 13. 希望对方怎么称呼你? 蒋黎不假思索:“老公。” 林安颜:“……” 14. 如果把对方比做动物的话,你觉得对方是什么? 蒋黎:“猫咪。” 林安颜:“狼。有时候又很像悲伤小狗。” 15. 如果送对方礼物会送什么? 蒋黎:“我自己。” 林安颜:“其实我最近有在存钱啦,想给他买一个……嘿嘿暂时保密!” 16. 最希望从对方那里得到什么礼物呢? 蒋黎:“她。” 林安颜:“一定要是实物吗?嗯,其实我希望可以拥有他的脑子,学俄语太累了天呐谁来救救我!!” 17. 有对对方不满的地方吗?有的话是什么? 林安颜掷地有声:“在床上太凶了!” 蒋黎搂住林安颜的肩膀,摸了摸:“颜颜没有什么地方让我不满的。” 18. 你有什么缺点? 蒋黎:“有很多。” 林安颜:“缺点?没有哦!我超完美的 ( ′▽`)” 19. 对方有什么缺点? 蒋黎:“没有。” 林安颜:“上上题不是回答过了。” 20. 讨厌对方做什么? 林安颜:“蒋黎他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吃醋!超、讨、厌。” 蒋黎:“不在我身边。” 21. 二人的关系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林安颜脸红了,推了推旁边的人:“……你回答你回答。” 蒋黎:“该做的已经都做了。” 林安颜:“咳咳,下一题下一题。” 22. 二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蒋黎:“我学校外面的肯德基。” 林安颜:“……啊?!那次算约会?” 23. 那个时候是什么气氛? 林安颜:“其实我有点不太记得了,蒋黎,真的,你为什么把那个算约会啊??” 蒋黎:“很甜蜜。” 24. 那时两位进展到了哪里? 蒋黎:“她喂我吃东西。” 林安颜:“……”恍然大悟中。 25. 经常去的约会地点是? 蒋黎:“迪士尼乐园。” 林安颜:“嘿嘿我真的很喜欢坐旋转木马!每次去都要坐两次!而且晚上放烟花好好看哦。” 26. 对方的生日要怎么庆祝? 蒋黎:“带她去迪士尼。” 林安颜:“咳……让他做一整夜……”(掩面掩面)(假装若无其事中) 27. 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林安颜:“额,其实是我……” 蒋黎幸福地点了点头:“嗯。” 28. 喜欢对方到什么程度呢? 林安颜:“想一直一直跟他在一起!” 蒋黎:“可以替她死。” 29. 那么、是爱吗? 林安颜:“当然了!” 蒋黎:“我其实不知道爱的定义。如果爱指的是付出人能够拥有的所有感情的话,那么是的。我爱她。全世界,也只爱她。” 30. 对方说了就没办法了的话是? 蒋黎静默了一瞬:“求求你。” 林安颜:“其实没有哎,我很拿得住他。哈哈哈,真的啊。你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好嘛好嘛,硬要说的话,那就是……‘我爱你’?” 33. 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一个小时会怎么办? 蒋黎:“不怎么样。” 林安颜:“因为我经常这样,嘿嘿嘿。” 34. 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里? 蒋黎:“她的眼睛。” 林安颜:“手指……”(脸红) 35. 对方什么样子最性感? 蒋黎:“在我身下的时候。” 林安颜:“……喘息的时候。”(脸红) 36. 二人在一起时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的事情是? 蒋黎:“一直。” 林安颜:“其实他每次看我的时候都……” 37. 你曾对对方说过谎吗?你擅长说谎吗? 蒋黎沉默了一瞬:“有过。但之后再也不会了。” 林安颜:“应该没有吧,我是很诚实的人哦。不擅长。小时候被我妈打怕了,根本就不敢说谎。” 38. 什么时候觉得最幸福? 蒋黎:“一直。” 林安颜:“不吵架的时候。” 39. 曾经吵过架吗? 蒋黎:“没有。” 林安颜:“有!报告主持人,他撒谎。” 40. 是怎么样的吵架呢? 蒋黎:“见上一题。” 林安颜:“他莫名其妙吃干醋的时候。” 41. 之后怎么样和好呢? 蒋黎:“没有吵过架。” 林安颜:“不记得了,好像每次都是莫名其妙和好的……” 42. 即使来生也想成为恋人吗? 蒋黎:“我不相信会有来生,所以只能这一世好好待她。” 林安颜:“想。” 43. 觉得「我是被爱着的」是什么时候? 蒋黎:“一直。” 林安颜:“每次我在外面受了委屈,他护着我的时候。” 44. 觉得「难道不爱我吗……」是什么时候? 蒋黎:“她看向别人的时候。” 林安颜:“……” 林安颜:“你看吧,就是这种时候!莫名其妙吃干醋……” 45. 你表现爱的方法是? 蒋黎:“把我所拥有的都给她。” 主持人:具体是指? 蒋黎:“时间,金钱,生命。” 林安颜:“你这么答了那我还怎么答!”(赌气中) 46. 什么花适合对方? 蒋黎:“粉玫瑰。” 林安颜:“花的话,蒋黎蒋黎,嗯,那就……梨花?哈哈哈哈哈——” 采访人因为被自己说的谐音梗笑到喘不上气,被迫中止采访5分钟。 47. 二人之间有隐瞒的事吗? 蒋黎:“之前有过。以后再也不会了。” 林安颜:“没有,我的一切他都知道。” 蒋黎牵过她的手,捏了捏:“所以我很感激。” 48. 你的自卑感来源于? 蒋黎:“她的光明。” 林安颜:“我没有他优秀。”?蒋黎:“这是胡话。” 49. 二人的关系是周围的人都知道的还是机密? 蒋黎:“我周围没有人。” 林安颜:“当然都知道了!我当时可是发朋友圈官宣的。一早就给了他名分哈哈哈。” 50. 认为二人的爱会持续永远吗? 蒋黎:“「永远」是个伪定义。” 林安颜:“其实我也不好说,我还太小了。所以只能珍惜现在。” 51. 你是攻方还是受方? 蒋黎:“攻。” 林安颜:“我们这个不是BG吗??” 52. 怎么决定的呢? 林安颜看向蒋黎:“?你刚刚没把这个问题划掉吗。” 53. 对这个状况满意吗? 蒋黎:“非常满意。” 林安颜:“我要把这个问题划掉。” 54. 初次是在哪里? 蒋黎:“你指的是第一次产生实际的插入性性行为的话。全季酒店。” 55. 那时候的感想是? 蒋黎:“非常幸福。” 林安颜:“我还挺满意那次的嘿嘿……因为全程是我主导的。但是他后面就有点凶,按着我就……额不说了不说了,过过过这题过。” 56. 那时候,对方是什么样子? 蒋黎:“很美丽。” 林安颜:“禽兽哇禽兽。” 57. 初夜过后的早上,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蒋黎:“颜颜,我爱你。” 林安颜:“让我再睡一会儿……” 58. 一周会做几次? 林安颜:“0次。” 蒋黎:“在一起的时候每天都会做,现在异国,就没有了。” 59. 理想的话一周几次? 蒋黎:“14次以上。” 林安颜:“……!?” 60. 理想的H是什么样子的? 蒋黎:“一直做下去不要停。” 林安颜:“。” 61. 自己最有感觉的地方是? 蒋黎:“脖颈。” 林安颜:“大腿内侧……”(害羞) 62. 对方最有感觉的地方是? 蒋黎:“阴蒂。” 林安颜:“喉结这块,每次碰他都会立马脸红哈哈哈。” 63. 用一句话来形容H时的对方? 蒋黎:“美丽,可爱,害羞。” 林安颜:“禽兽!永动机中的禽兽。禽兽中的永动机。” 64. 坦白说对H是喜欢?还是讨厌? 蒋黎:“我喜欢的不是做爱,是她。” 林安颜:“不喜欢!” 65. 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 蒋黎:“酒店。我们现在还没有自己的房子。不过之后很快就会有了。” 林安颜:“嗯!” 66. 想要尝试的H的场所是? 蒋黎:“野外。山林间。沙漠。星空下。一切没有人干扰的地方都想尝试。” 林安颜:“。”你直说你喜欢大自然得了呗…… 67-69都被划去了。 70. 对「如果得不到心的话即使只有身体也好」这句话是赞成还是反对? 蒋黎:“不赞成。” 林安颜:“我也不赞成。” 71. 如果对方被暴徒强奸了怎么办? 蒋黎:“不会发生。” 林安颜:“搬个小板凳坐下观看。” 73.「只有今晚、因为太寂寞了……」。好友这么说着来要求H的话,怎么办? 林安颜:“……我没有这样的朋友。” 蒋黎:“我没有朋友。” 林安颜:“哈哈哈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蒋黎:“是真的。” 74. 觉得自己H的技术好吗?对方呢? 蒋黎:“还可以。” 林安颜:“……哦呵呵呵。”(战术转移) 76. H时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蒋黎:“喊我的名字。” 林安颜:“我希望这时候他最好不要说话,专心干事就好……呸呸呸我在说什么。” 蒋黎:“我知道了颜颜。” 77. H时喜欢看到的对方的样子是? 蒋黎:“沉迷。” 林安颜:“我还挺喜欢他被我搞硬,但不让他射的样子的哈哈。” 蒋黎笑了下:“颜颜她有时候真的很坏。” 79. 对SM有兴趣吗? 蒋黎:“有。” 林安颜:“……下一题。” 80. 如果对方突然不索求你的身体了怎么办? 蒋黎:“很伤心。” 林安颜:“太好了!” 82. H时最痛苦的事是? 蒋黎淡淡回答:“尺寸不匹配。” 林安颜:“他真的,太大了!!” 83. 至今最刺激的H的地点是? 蒋黎:“还没有。颜颜她不肯在户外。” 林安颜:“……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死了这条心吧蒋黎!” 84. 曾经有受方主动诱惑过的H吗? 蒋黎:“有。” 林安颜:“。” 85. 那时攻方的反应是? 蒋黎:“有点意外。反应过来后很惊喜。” 86. 攻方有强奸过吗? 林安颜:“呵呵。” 87.当时受方的反应是? 林安颜:“我要和他分手!” 88. 理想中的「H的对象」是怎样? 蒋黎:“在她之前我没有想过这样的事。” 林安颜:“年轻时的金城武,或者山下智久也可以!都是我的男神。” 89. 对方符合理想吗? 蒋黎:“她是我的一切理想。” 林安颜:“符合的。但如果是金城武就更好啦哈哈哈!我的男神!!” 90. H时使用小道具吗? 林安颜:“呵呵。” 蒋黎:“想,但她不愿意。偷偷用过一次,被骂了。” 91. 你的第一次是几岁的时候? 蒋黎:“22岁。” 林安颜:“19。” 92. 对方就是现在这个吗? 蒋黎目光森然:“不然呢。” 林安颜:“是。” 93. 最喜欢被对方亲吻哪里? 林安颜:“嘴唇。” 蒋黎:“心口。” 94. 最喜欢亲吻对方哪里? 蒋黎:“全部。” 林安颜:“乳头!哈哈哈蒋黎他超怕痒的!” 95. H时为对方做什么,对方最高兴? 蒋黎:“颜颜喜欢我舔她。” 林安颜:“……嗯。”(试图蒙混过关) 蒋黎:“颜颜你还没回答呢。” 林安颜:“……嗯。”(闪避)(闪避) 蒋黎无奈地笑了笑:“她真的很不喜欢口。” 96. H的时候,想些什么呢? 蒋黎:“我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 林安颜:“真的要说吗。嗯,大概就是,‘怎么还不结束啊,天呐我要死了’这种……” 97. 一晚上大概做几次? 蒋黎:“不一定。看她体力。” 蒋黎:“我是可以一直做下去,但她受不住。只能坚持两到三次。” 林安颜:“。” 98. 最满意的一次H是在哪里? 蒋黎:“她大一放假时候,在她家里那次phone sex。” 林安颜:“我也很喜欢那次!” 主持人:貌似这是第一次两位达成一致,可以说一说原因吗? 蒋黎:“感觉到被她强烈的需要。” 主持人:安颜呢? 林安颜:“被保护吧。感觉天底下我有了一个可以躲着的地方。很安心。” 99. 对你来说H是……? 蒋黎:“像吃饭睡觉一样,必不可少的东西。” 林安颜:“其实以前不太理解为什么要做,我还是更喜欢亲亲抱抱。现在渐渐有点理解了,大概是,两个人真正合二为一的感觉让人着迷吧。” 100. 最后,对对方说一句话吧~ 蒋黎:“谢谢你带给我的快乐,希望我带给你的和你带给我的一样多。” 林安颜:“我也是。” 蒋黎:“我们会在一起的。” 林安颜:“啊?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蒋黎:“我说的是真正的在一起。” 你的世界里只有我和你。 END —————— 32.栖息地 夜幕降临。 林安颜坐在别克车后排,晕车晕得想吐。 她爸爸开车技术实在很烂—— 速度把控得不好,时快时慢就算了。 人又胆子小,怕撞到人,和前面的车保持着贼大的车距,旁边的车没耐心,总超到他前面去。 她爸爸被一吓,就动不动踩刹车。 “阿爸,把我这边窗子开开,”林安颜头靠着车窗,有气无力地哼哼,“我要晕死了” “你自己按呀。”她爸爸忙得根本没时间回头。 “我按不来!” “让你妈妈帮你按。” “……我迟早被你们爷俩给气死!”林妈妈也晕车晕得脸煞白,把两边车窗都放了下来。 “过完年开春我就去考个驾照,再也不要坐你的车了。” “你考去撒,”林爸爸被骂了也没脾气,仍旧笑嘻嘻,“有你开车,我还省点力气嘞。” “呸!不要脸。” 她妈妈被气的笑。 外面的冷风吹了进来,聒噪的人声和交通声也传进耳朵。 林安颜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 家乡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当然是没上海繁华。楼房都矮了一截,也没有那样华丽的灯光。街道两边都是小商铺,都打着差不多的招牌,白底红字,方方正正,没点趣味。 行人都穿着厚羽绒服,也有穿鲜艳的珊瑚绒家居服就直接上街的,只图保暖,不讲时髦。 但就是亲切,熟悉,可爱,让她喜欢。 正是晚饭前,熟食店外面排着长长短短的队。 “我想吃呛蟹。”林安颜突然说。 “早就买好咯!”她爸爸听见了,在后视镜里对她笑,“还等你说嘞。” “你看前面看前面!” 骑着小摩托的一个小年轻头盔都没带,不顾红灯的指示,就这么从她家车前面超过去。 他爸爸猛地刹车,林安颜一个重心不稳,撞到了前面的车座上。 “找死伐,”他爸爸头伸出去骂那个小年轻,“这些人不要命嘞!” “我再也不要坐你的车了”林安颜摸着额头说。 从车站到家,一段不长的距离,她爸爸开了快半小时。 家里是市中心的老小区。 20年的老房子。 林安颜家这一栋总共就8户人家,两边各4户,图个清静。 她家在二楼,要走一段长长长长的楼梯。 “你们先下车!”爸爸把车停在楼下,准备让她们先上楼,再把车停到车库。 行李是从来不要母女俩搬的。 他说都他来拿。 妈妈还是坚持把林安颜的书包和丈夫的公文包从车上带了下来。 丈夫眼睛去年动了手术,眼睛不好,医生说不能提重物,她都记得。 “你也帮着拿点东西啊,懂点事!” 上楼的时候,她妈妈说她。 “知道了知道了。”林安颜把书包接过来,背到了背上。 家里还是老样子。 妈妈转开钥匙,推开门。 一股熟悉的安宁的味道就又包裹了她。 安全,平静。 她几乎是立刻就想睡觉了。 “还没吃晚饭呢,吃完再睡。”她妈妈换着拖鞋,就往厨房去。 “我不饿。”林安颜说。 “把你东西都到房间里放好,别让我来收。我先热菜。” “……” 在家里,她说的话是不可能被爸妈当作重要的事去听的。 他们总还当她是小孩子。 房间比她去上大学前又热闹了一些。 书桌上堆满了财经、炒股票、公司经营的书,旁边的衣柜外也挂了三五件她妈妈的大衣。 每次都这样,林安颜已经快习惯了。 她不在的时候,她的房间就会变成他们的公用用品。 抽屉的锁也被开了。 钥匙就这么松松插在上面。 也不知道是她妈妈犯完罪忘了收拾现场,还是根本就不在意。 林安颜看着抽屉里以前的朋友给自己写的信件和贺卡。 都是展开的状态。 ——在这个家,是永远都没有隐私可言的。 她把刚拿出来的日记本又塞进了书包里。 房门被推开了。 “颜颜来吃饭呀,”她爸爸探出头,“东西一会儿再收。” “我不饿。”林安颜赌着气。 她被她妈妈做的事搞得没胃口。 “吃点吃点,给我个面子嘛,” 她爸爸走进来,推着她坐到饭桌上,“你妈妈烧了好久呢,大清早就去买的老母鸡” 饭桌上,摆满了满满当当一桌好菜。 “诺,呛蟹!”林爸爸把一盘通红的红膏呛梭子蟹摆到她面前,“你不是最欢喜吃啦!” “嘿嘿嘿,”林安颜立马坐下,用筷子剜了蟹壳上的红膏吃。 “壮哇?”她爸爸坐在对面问她。 “壮的。血血红。” 她爸爸这次的梭子蟹买的是真的好。 蟹膏红的像熟透了的柿子,从蟹里面一直溢出到蟹壳外。蟹肉白的透明,晶莹剔透。 一口咬下去,说不出的满足。 “好吃!”林安颜嚼着蟹肉,笑眯眯,“我在学校想了好几个月了!” “蘸蘸米醋,不然寒。”她妈妈也掰了一只吃。 “嗯!” “都是母的。阿爸前日早上去市场买的,腌了整整两天。” 她爸爸找了只最壮的,把那只蟹的红膏刮下来,放到林安颜的醋碗里。 “你也吃呀!”林安颜说。 “我有的吃。”她爸爸憨憨笑笑。 “这次呛蟹腌的好。”他转头对着自己老婆进行评价,“淡呵呵,交关好吃。” “当然咯。我哪次失手!”她妈妈被夸得面上有光,“好吃伐?多吃点!” 林妈妈盛了一碗黄澄澄鸡汤,放在林安颜面前。 又夹了一只大鸡腿,放进她碗里,“吃呀!” 林安颜把鸡腿皮去掉,夹到盘子里。 “你这小孩,吃不来的,”她爸爸把那块鸡皮夹到自己碗里,一口吃掉。 “鸡汤喝点!别挑食。” “太油了。”林安颜嫌弃地皱皱眉,拿勺子在碗里撇了撇,想把最上面浮起来的那层鸡油撇掉。 “鸡自己的油。我一滴油也没放。”她妈妈说。 “不喜欢。我还是喜欢吃肉鸡。” “你这小孩不懂的。土鸡好呀,肉紧,补嘞。” 一顿大餐吃饱喝足,一家人坐在位置上休息。 “还是家里好吧!”她爸爸用牙线剔着牙,边问她,“明交想吃什么菜?” “还想吃呛蟹。” “好,明交阿爸再去买好伐,还有嘞?” “红烧带鱼!” 就这样把明天的菜都定下。 林安颜站了起来,摸摸肚子,消食。 她家照例还是她爸爸洗碗,倒垃圾。 她妈妈已经跑到她房间去检查她箱子。 “你这些衣服,”林妈妈拿到鼻尖闻了闻,“都有味道。” “没有吧。”林安颜走过去,“我都洗过的,学校有洗衣机。” “你洗的啥呀?”她妈妈明显是不满意,“全都要重新洗!” “……噢。” 她妈妈轰隆隆把一袋衣服都抱进卫生间去,“颜颜!”。 “哎!” “去阳台把刷子拿过来。” “噢。”她呆呆应了声,过会儿又跑回来,“什么刷子?” “刷衣服的呀。你这小孩怎么一点都不机灵!晒在阳台上的。左边。” 阳台在她不在家的时候又小小整修了一下。 铺了新的瓷砖,又打了一个专门放绿植的架子。 她妈妈喜欢养花,虽然养不太来。 养一盆死一盆,但还是爱养。 林安颜打开灯,就看到阳台上一盆盆快死的植物。 基本上除了多肉,全线阵亡。 “……”她深深为这些植物感到倒霉。 “林安颜!”她妈妈又喊她。 “噢噢,来了来了!” 她把刷子抓在手里,小跑回卫生间。 “磨磨唧唧的,拿东西拿个半天。和你爸一样。” 该说不说她妈妈做事是真的很麻利,就一会儿功夫,已经搓好了三两件衣服。 林安颜蹲下来,拿个小板凳给她妈妈,“干嘛还要手搓?丢洗衣机不就行了。” “洗衣机怎么洗的干净!”她妈妈坐在小板凳上说她,“你女孩子,这么邋里邋遢的。” 她摊开林安颜一件白色的已经有点微微泛黄的旧t恤。 “你看你这个衣服领子,根本就没洗干净。还有这些内衣,都是不能用洗衣机的,一定要手洗的。” “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嘛。每天上完课回寝都累死了……” “女孩子!个人卫生最重要。再累也要把自己弄的干干净净。”林妈妈教训起女儿来中气十足。 “你过来,学着点。别跟你阿爸一个样,整天什么都不学。全是我在忙!等我死了,你们爷俩就好过了。” “我又干嘛了?”她爸爸刚刚倒完垃圾回来,在外面听见了。 “我可是干了一天的活诶。白天上班,晚上还开车去接女儿,碗也我洗的垃圾也我倒的。” 林爸爸本来是个撒娇讨好的口气,可不知道怎么传到老婆大人耳里,就变成了挑衅。 “我没上班?!”林妈妈嗓门立刻高了一度。 “菜不是我烧的?!算算算,你就天天跟个女人算!难怪你没出息。纪小丽老公,当时和你一样在外面打拼的,人家现在生意做多大了,你看看你才挣多少钱!” “好啦好啦我不说了。” 眼看着老婆又开始了,林爸爸及时认输。 “你本来也没什么可说的!”林妈妈搓着手里的衣服,越搓越来气,“你看看小区前面后面,现在哪个人家没搬新房子里去?就我们!还住在这个老房子。” “那不是要供颜颜念书吗……”林爸爸默默回应。 “她才本科,哦,你就供成这样啦?人家小孩送到美国英国去的,人家都没说供不起!” “你厉害你供去呀”她爸爸终究是忍不了,开始回嘴,“没看你挣多少钱。” “我之前没挣?!”她妈妈猛地把手里的刷子丢下,洗衣盆里的泡沫飞了起来,溅到了林安颜的下巴。 “你们别……”她还没来得及拉,她妈妈已经推开卫生间的门跑到了外面。 “我不是为了在家里带她我后来才辞职的?要是你在家带小孩,我在外面挣钱,我早就挣比你多了!林飞你好意思的!” “那你现在出去啊。你出去,我看你能挣多少钱!” “……”林安颜搓着衣服,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 冬天的水冰凉。 她把那一盆衣服搓完,过完两遍水,走了出去。 “我去睡觉了。” 没人应答她。 “衣服我洗好了。妈妈你晒一下。” 她交代完,回到房间,关上门。 客厅里爸妈的争吵仍不休。 先是和前后邻居家进行对比,又把她初中到高中的事反复翻出来说,“欺负”、“休学”、“钱”、“求人”的字眼不断从声称再也不会提的父母嘴里冒出。 很烦。 世界好吵。 林安颜戴上耳机,挡住外面的一切。 两个歪歪:蒋黎你醒了吗? 她打开微信,给他发去一条消息。 JL92:嗯。到家了吗? 两个歪歪:刚吃完晚饭。 JL92:好。 两个歪歪:你要去上课吗? JL92:还有一会儿。 林安颜的手指在输入键上停留了一瞬。 她不好意思说想要他陪她,怕耽误他时间。 可出乎她意料的,下一秒,他的视频就打了过来。 ——他好像总能读懂她的心情。 屏幕黑了一瞬,然后整个变亮。 “颜颜,晚上好呀。” 加州的好太阳带着他温柔的嗓音一起包围了她。 林安颜看着屏幕那边蒋黎的笑颜。 突然就想逃离。 想要,逃到他那边去。 世界好吵。 他是她唯一的栖息地。 —————— 33.天真 “已经躺到床上了吗?”他问林安颜。 他不太看到她这个样子的。 脸是素的,没化妆的时候显得天真幼稚极了。 身上穿着一件米棕色的加绒睡衣,把她整个人都裹了起来,上面印着满满的小熊图案。 林安颜背靠着实木床坐着,只露出一个头。 脖颈以下的部分都埋在被子里,头上戴着她那个大大的头罩式耳机。 ——真的像一只小熊。 蒋黎笑了一下。 “嗯。一会儿就睡觉了。” 似乎是有点冷,林安颜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鼻子以下,声音闷在被子里,有点含糊的沙沙声。 她心情不好。 蒋黎本能地就感知到。 他没有擅长洞察人的情绪的。 在遇到她之前。 只是不知为何。 不知为何…… “晚饭吃了什么?” 他的音调刻意欢快了些。 他知道女朋友很爱美食,试图转换她的情绪。 “好多呢!”她脸上立刻就得意起来,“有大汤黄鱼、响油鳝丝、笋丝年糕汤,还有呛蟹!” “吃这么好啊~” “是啊羡慕吧!嘿嘿,我拍了照,发给你。” “好。” 他看着林安颜总算把下半张脸探了出来,她高兴了,人也往上坐了坐。 一双手从被子里伸出来,露出了这件睡衣的原样。 尺码真的和她不太合,宽大蓬松,她被包裹在里面,肉嘟嘟又白嫩嫩,很像只小熊仔。 蒋黎偷偷截了图。保存下女朋友呆萌的样子。 画面卡住了。 是她切换到相册去找图片。 清晨的旧金山,空气清新。 蒋黎站在体育场的外面。再往前走一段距离,就是他导师的研究所。 他起的早。 这时间,除了来做研究的亚洲学生,就只有体育生。 不断有书包里插着球拍、挂着水壶的黑人学生从他旁边经过。 偶一两个热情友好的会和他say hi。 蒋黎并没有自来熟的习惯,懒得回应,随心情只略微点下头。 他退到旁边咖啡厅打着阳伞的露天靠椅上坐下, 太阳照得他心脏有点发慌。 他昨晚其实没有睡几个钟头。 更确切说,来到这里后他就再也没有了充足的睡眠。 每天,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留学生赚钱的途径很受限。 他申请上做导师的RA之后,等SSN审批也等了好几个月。 美国人做事效率低得很。 这过程中,他帮斯坦福的本科生写essay来换取酬劳,还帮几个交大的学弟做留学申请的辅导。 ——他太需要钱。 钱是他和林安颜未来的一切。 有了钱,就可以早点实现他梦中的一切。 照片传了过来。 “我发过去啦!”林安颜有生机的声音再度传来。 他仿佛是一具行尸走肉被她唤醒,“好。”他一张张放大看她拍的照片。 她家的装修都是暖色调的。 餐桌上的桌布和配的节花很配。 菜肴不很华丽,都是家常菜,荤素齐全,一看就是花了心思做出来的,带着做菜人的爱意。 餐具是配套的,三个人三种颜色,饭碗底部印着一家三口牵着手的小人图案。 是她们一家人出去景德镇旅游的时候,自己烧制的瓷碗。 她之前跟他讲过。 “看起来好好吃。”蒋黎说。 “嘿嘿,我爸今天买的呛蟹可肥了。下次你到我家来,我请你吃!” “好。”他笑她的天真。 “只是不知道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 林安颜觉得奇怪,“你放暑假就可以来啊!” “不行的。”蒋黎轻轻摇摇头,“我现在一无所有。” 屏幕对面的人穿着小熊睡衣,歪着头微微地皱了皱眉。 她听不懂他的意思。 不好解释。 他也不想解释。 “等我准备好的时候,你再请我吃吧。”蒋黎装作不在意的语调。 他没想到林安颜居然听懂。 “有什么好准备的呀,我爸爸妈妈本来就很喜欢你!” 她肯定地补充, “本来就是他们挑的你啊,在交大的时候。” “当作学习的前辈,和当女儿男朋友是不一样的。” “怎么会!” —————— 34.愚蠢 35.姐妹 36.女孩子们 p o1 8k .c o m 37.真假 38.初恋(腿交、后入、揉阴蒂H) 39.他的梦 40.危险 41.结婚 42.新年 43.一起睡 44.淋漓(电话性爱H)(1) 45淋漓(电话性爱H)(2) 46.旧梦 一直陌生的床好像就在这晚终于睡熟了。 一夜好梦。 林安颜第二天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 窗帘薄,暖呼呼的阳光从外面射进来。 林安颜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惊讶了下她妈妈居然没来喊她起床。 她迷迷糊糊地四下望望。 看到了旁边的衣柜上挂着的一件新衣服。 ——她妈妈已经进来过了。 新年当然要穿新衣服。 每年过年前她妈妈都会给一家子买新衣,在年初一的时候一家穿上新衣出去走走,俗称“迎新送旧”。 林安颜迫不及待地翻身下床。 新衣服很漂亮,是一件酒红色的牛角扣大衣。已经被她妈妈熨好了。 里衬是熟悉的Burberry的格纹。 非常林安颜的type. “妈妈!”她朝着外面喊,“你帮我买新衣服啦?” “嗯,”徐玉霞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穿上试试大小!” 林安颜赶紧把衣服拿下来,往一边胳膊上套。 在全身镜前转圈圈臭美了一下,哪哪儿都合适,跟量身定做的一样。 她妈妈帮她买衣服是从来不需要她去试,就能买到完全合身、又衬她气质肤色的衣服。 林安颜简直觉得神奇。 所以就原谅下她又不敲门就进屋好了。 “好不好看?”她美滋滋奔出去,身上还穿着睡衣睡裤。 看到了坐在餐桌旁的父母亲。 “好看的!我丫头就没有穿着不好看的,”她爸爸夸她。 “快点回屋把棉裤穿上,再冻着!” “还行~”她妈妈抬头看她一眼,“转过来我看看背面。” “嘿嘿,谢谢妈妈!” 林安颜早就习惯她妈妈的刀子嘴豆腐心,扑上去在她妈妈脸上亲了一下。 “哎哎哎,”徐玉霞嫌弃地躲她,“牙齿刷了没有?!” “哈哈,”林安颜抱紧她妈妈的脸,又用力地亲了一下,“没——有。” 说完就飞速躲回房间。 洗漱完、收拾齐整后,她出房间。 “颜颜,快来吃早饭!” 她爸爸招呼她,“汤圆都要软塌塌了。” “你们先吃的呀。” 林安颜走过去坐下,问出心中的疑问,“今天怎么没人喊我起床?” 她妈妈扫她一眼,“哼,我就看你自不自觉。” “嘿嘿,”林安颜拿起调羹,笑眯眯,“我不是起了嘛~” “再睡睡,”徐玉霞轻飘飘地阴阳怪气,“起来干嘛,等汤圆都糊了再起呗。” 林安颜有新衣服穿了心情好,“下次我定个闹钟!” 四碗汤圆摆在桌上。 老习惯了。一家三口一人一碗,再留一碗放在中间做聚宝盆。 宁波汤圆是家乡名吃。 黑芝麻做馅儿,粘糯米做皮,水煮开,一个个白胖胖的汤圆就浮起来。 一碗六个,做早饭是刚好的分量,不饿不饱。 红糖做底,汤里还加了红枣,最上面撒了一层糖桂花,是好看又好吃。 林安颜看着她爸爸妈妈碗里,都还一个都没动。 她舀了一个塞进嘴里,“你们干嘛不吃?” 徐玉霞说:“团圆饭,当然要一家团圆了才能吃。” 林飞笑眯眯地让大家“动筷动筷!” “新年了,”徐玉霞看着丈夫和女儿,“今年我立个规定,大家都和和气气的,别吵架,好不好?” “好!”林安颜一口答应,想着只要老妈你不开口吵,谁都不敢先挑起来的。 “双手赞成!”林飞说。 他举起一旁的豆浆杯, “新的一年,祝老婆健健康康,事事顺心。颜颜呢,学业进步!” 林安颜也举杯,“那我就祝老爸越来越帅!老妈越来越美!” “祝你爸发大财吧!”徐玉霞说。 吃完早饭,一家子去商场逛街。 明天开始就要正式走亲戚了,还要再买点东西。 商场的空调打得温度很高,林安颜一进门就觉得热。 她穿着新大衣,出门前臭美地配了顶黑色的贝雷帽,现在想要摘下来,又没地方放。 “热不热?” 电梯上,她妈妈把她刘海往旁边拨了拨,“回学校前到小李那儿把你这头发再烫一下,都快变直了。” “不用啦妈妈,我挺喜欢现在这个样,就这种似卷非卷的水波纹,好看!” “我随你哦。” 商场的过道都被人群和推车挤满了。 ——春节特色的人挤人。 刘德华的《恭喜发财》放完了完整一遍,他们一家子才刚走到电器区。 “这么弄下去不要两三个小时呀,” 徐玉霞是急性子的白羊座,又挤又热,已经有点不高兴。 林飞看到老婆隐隐要发火的样子,小声提醒,“早上刚说的什么嘞?你自己说的,年初一不要吵架,会破财。” “我也不想呀……”徐玉霞望着前面看不到头的购物人群,皱着眉头“啧”了一声。 她将手里那张清单晃了晃,在耳边扇风。 “要不我们先回家吧,”林安颜热得也有点难受,把大衣扣子解了解,“等下午再出来好了啦。” “下午人也不会少的,新年头都这样。”徐玉霞说,“这样,分头去买吧。” 她把手里那张长清单撕成三份,又给林安颜微信转了800,“买完了收银台碰头。” “走路包小心点,新年头里贼多。” “好嘞。” “……阿勒泰香梨。榴莲。菠萝蜜。” 超市水果区,林安颜一手推着小推车,一边念叨着单子上的东西。 已经买完了好几样。 她被分到的都是水果、酸奶一类,放得很集中。 “你好,请问车厘子在哪儿?” 她问一旁正在搬运水果礼盒的小哥。 “卖完了。仓库里还有几箱,你在这儿等一会儿吧。” “好的,谢谢你!” 昨天跟蒋黎电话打了太久,她早上也没怎么给手机充电。 一会儿还要用微信跟爸妈联系。 看着手机40%的电量,她想了想还是没点开他头像。 “等回家了再和他聊天吧。” 林安颜想。 她把小推车挪到旁边,不挡其他顾客的路。 安安静静的,她站在那儿,等着水果区小哥从仓库回来。 就在这时刻,很倒霉的,她碰到了以前初中时给她补课的物理老师郑军。 很倒胃口的一个人。 他以前对林安颜就不好,在陆效那件事之后更甚。 她侧过身,本来想装不认识的,没想到那个地中海老头率先叫住她。 “……林安颜?” 她没想到郑军居然还记得她的名字。 她的样子其实和初中的时候相比,也大变样。 不知他是怎么认出她。 “额,郑老师好。” 林安颜只能转过去和他打招呼。 物理老师的推车里东西并不多,只有一包卫生纸和一箱红富士苹果。 大过年的,他的推车和他的发量一样冷清。 林安颜站在那儿,神色冷淡,等他下一句话。 “真是你啊,”郑军抬了抬快落到鼻尖的眼镜,上下打量着她,最后停到她胸前那处,“小丫头长大了,越变越漂亮了啊!” 林安颜强压下心里涌上来的生气,将大衣合拢,“……谢谢郑老师。” “你后来,考上高中了吗?” 果然,是他一贯的开口。 他最知道怎么伤害学生的自尊心。 “我在念大学。”林安颜告诉他。 “专科啊?”郑军意味深长地笑笑。 新年头,林安颜不想和人吵架。 刻意忽略他让人不爽的口吻和视线,她尽量平静地回复他。 “我念的本科。是211。” “哦唷——”似乎是没想到,郑军怔了怔。咧开嘴笑着,他镶着金牙的假牙露出来。 郑军用手横着把头上那片地中海碎发梳顺,“你妈妈辛苦哦!” “我妈没出钱,是我自己考的。” 林安颜冷冷地看着他。 她已经不想再和这个死老头说话。 没意思。 “郑老师再见。” 刚要推着推车离开,郑军突然走上来。 “哎那个!”带着烟味的身体靠近,他用手指戳林安颜的衣服, “陆效……你们还有联系伐?” 47.陆效(BlackBlackHeart) 这世界上有神吗? 林安颜一直相信,是有的。 有神明。 而且,它一直在听你的心声。 有些人,你恨之入骨。恨的想要他立刻死去。 再也不想见到他。 于是神明真的就把他从你的生活中驱逐出去了。 你就真的再也不会见到他。 ——我和陆效就是如此。 我最后一次见陆效是什么时候? 不是我刻意忘的。 是真的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我和他打的最后一通电话。 是初三休学在家的时候。 爸妈把我从医院接了回来,开始整天去学校里闹。 我身上的伤已经康复。 被她们踩断的手骨接上了,被扯破的头皮也已经结痂。 只是心里的伤。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整晚的噩梦包裹我。 我想不通。 那个我视为初恋的人。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人。 我打电话问他:“你喜欢丁晴,那你为什么还要招惹我?” 因为好玩。他说。 “好玩啊,林安颜。” “我们一直在打赌你是不是处。” 所以有时候不怪杀人犯的。 有些人只能下地狱- “我不认识你说的人。” 我告诉郑军。 “啊?陆效呀!”郑军红红的酒糟鼻抖动着,他眉飞色舞地讲。 “你不记得啦?当时8班的物理课代表,长得可漂亮那男孩儿。骗我的吧,就你们那关系,还不认识?” “没印象。” 我不再管他,推着推车走向另一边,去架子上拿我妈要我买的东西。 “他现在可好啦在浙江大学,”郑军追上来告诉我,“还是校草。” “谈了个杭州本地的女朋友,家里是税务局的,上次带回来给我看过。嘿呀真是郎才女貌!” 呵呵。真有意思。 我看着他撺掇的样子,想说关你屁声。 “郑老师啊——” “嗯?”他看我终于有了点反应,连忙把头伸过来,等不及想看我怎么说。 “您找着老伴啦?” “啊?”郑军愣了下,脸上有点挂不住。 我对他笑笑。 “有闲心管别人的事,不如多关心自己吧。” “哎你这个小姑娘——” 郑军一直讨厌我。 初中的时候我主科成绩都不错,就是物理不好。 大家都考90多的时候我只能考80。等初二下学期的时候,难度系数加大,分数就越发不能看了。 刚进这个班的时候,我是班上一号。 物理这一科把我的成绩严重往后拖,眼看着就要掉出前十,我妈看不下去,把我送到所谓的“名师”郑军那边补课。 郑军一直教重点班,看不上平行班上的学生。 我是他补习班上唯一一个不是他自己班上的人。 我妈怕我跟不上,也怕郑军区别对待我。 在原先的补课费外,又额外送了他很多名贵补品还有京东的购物卡。 可是每次补习课上,郑军还是会把我的卷子摊在桌上给大家看。 让他们一起笑我。 我的题目总是错的稀奇八怪。 郑军这样说。 我学的最差的就是力学那章,最怕的就是画力的示意图。 最烦,又偏偏总是要考。 一个小木块沿着不同质地的斜面往下滑。 静摩擦、滑动摩擦、滚动摩擦…… 郑军自己也讲的反反复复,一会儿说是光滑平面上没有滑动摩擦力,一会儿又有了。 哪里记得清这么多东西。 “林安颜你可真是个绣花枕头哪!” 他当时这么说我。 “这个力是从哪里来的?你再画一遍给大家看看!”他语气夸张极了,“牛顿见了你都要拜你做老师嘞。” 一桌学生都笑。 我看着那张我画错的示意图。 那题15分,我因为图画错了,之后做的答案当然也不会对,一分都没得。 一个大大的红叉打在我用铅笔认真画出的图上面。 郑军红笔画得非常用力,戳破了我的卷子。 ——是全然的否定。 一定要这么大力吗? 不过就是做错了一道题。 为什么要这样羞辱我? 我听着周围人的笑声,一声一声,不停的,他们的嘲笑声笼罩着我。 每到这种时刻我就很想杀人。 杀了他们。 或者我自己跳下去。 陆效,坐在我对面的陆效,他曾经是不笑的。 “差不多了。”他曾经说。 “谁没有做错题的时候……” 我妈妈点破那件事后,他就成了笑得最起劲的那个。 陆效和他们不同,他并不会笑出声。 他总是穿着纯白色的衬衫。双手交叉在前面,背靠在墙上,陆效冷冷地看着我。 很不屑的,他扯着嘴角无声地一笑。 那笑伤人。 “我不想去补课了。”我不止一次地告诉我妈妈。 她说我不争气。 我告诉她我在郑军那儿并没学到什么。他教的题的难度本来就超过我的掌握程度。 而且,他一直羞辱我。 “那你就好好学,让老师重视你!老师说你是关心你。” 我每一次向她求救,她都这样轻飘飘带过去了。 在她眼里,只有我一直提不上去的物理成绩是最要紧。 郑军是名师,补课一次是2小时,150块钱。 我家的日历本钉在墙上,妈妈在年月日上用红笔画着圈圈,记着我每次去上课的钱。 “去一次,就是两箱牛奶。林安颜你记着,听不进也给我好好听!” 我身体里大概是缺少学好物理的细胞。 又或者是我大脑神经越被逼迫、就越排斥。 ——不然怎么会越补习越差的? 在去郑军家上课前,我的物理一直在70多,上了初三后,索性在及格线徘徊了。 我以为是卷子变难了。 可陆效一直都能考90多。再难的卷子他也能考85朝上,是郑军最得意的弟子。 他的成绩本不用来补课,我们做的习题陆效基本都能做对,他可能就很享受这睥睨的感觉。 也可能是家里钱多的没处花。 也可能,是专程来羞辱我。 他还是坐在我对面,从来没有换过位置。 在郑军家补课一年半的时间里,每次我坐在哪里,陆效都会坐到我对面的位置。 “你说他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呢?”我当时问我最好的朋友。 “反正肯定是不讨厌的吧”她跟我说。 我是到后来才想明白的。 他每次选这个位置的用意。 ——可以最好地观赏到我的不堪一击。 —————— 48.窒息 r o us hu hai.c om “刚刚我碰到郑军了。” 从商场出来已经接近中午饭点。回家的路上,林安颜坐在后排座位,状似无意地告诉前排的父母亲。 “哪个郑军?”车上的音响正放到一首凤凰传奇,她爸爸哼着歌,心情正好,笑着抬眼看一眼车内的后视镜,“颜颜你同学啊?” 副驾驶位上的徐玉霞气得冷笑。 “我就说你女儿你从来不过问。还哪个老同学……郑军!她物理老师,初中时候帮她补课的。” “哦哦哦郑老师呀,”林飞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赶紧找补,“我晓得的呀。怎么不过问?刚刚开车子嘛,一时间没想起来。” “哦,那颜颜她高中班主任叫什么名字?” “姓顾嘛,”她爸爸潇洒地打着方向盘,“顾老师。40多岁,戴眼镜的嘛。”看好文请到:p o1 8. c lo u d “顾什么?” “顾……”她爸爸戴着婚戒的那只手挠了挠头,硬是没想得起来,“哎反正3个字的。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 “你记得倒有鬼了!”她妈妈一副了然的表情,“你数数看,颜颜从小到大,你参加过几次家长会?” “……哎那不是,”她爸爸心虚地透过后视镜看林安颜表情。 “一次都没有!”她妈妈不依不饶,“全部是我去,我来问。” “我忙嘛……” 他们又开始吵他们的事情,没人再关心她最初说的那句话。 林安颜开了窗,让外面的空气进来。 SUV里,一车的高档年货塞的满满当当。 她爸爸妈妈都是特别要面子的人,每次过年去走亲戚都买好多东西,这么大一个后备箱都装不下。 林安颜右手边的位置上放着大大小小的礼盒袋子,怀里还抱着2盒智利车厘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新年礼物。 而此刻,她想要的只是一句安慰。 却没人给的了她。 她把头靠着车窗,突然就有点想蒋黎。 如果蒋黎在这里,他一定会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他不会聊到其他的事情,他只会听她说。 异地恋最好的地方是把对对方的爱意都放大了。 在长久的见不到面之后,对方的缺陷都变得模糊。 你只记得他的好与温柔。 ——多么迷惑人的本质。 她是到家后才发现蒋黎的短信。 原来他在收到她的消息后立刻就打电话给了她。 只是当时她在商场,没听见。 JL92:【对不起,我应该在你身边的。】 JL92:【别把那个死老头的话往心里去,不值得的。】 JL92:【你从来都是最好的。】 JL92:【想抱抱你。】 他给她发了一个拥抱的表情。 他都记得郑军的事。 为什么她自己的爸爸不记得? 这样的事是不能深想的,想了就会伤心。 她回拨了蒋黎的电话。 “还好吗宝宝?” 屏幕对面,他一个人坐在实验室里,神色很焦急。 每次她不回他消息的时候,他都会心慌,会莫名其妙地瞎想。 看到林安颜之后,他的目光由暗变亮。 他细细地打量她。 “我很好。”林安颜说。 她不好。 蒋黎看着她发白的嘴唇。知道她在假装坚强。 他有时候是希望利用她这点的。 ——让所有的他们都去伤害她吧,这样,他就是全世界她唯一的庇护所了。 她会自己来到他这里。 可最近变得太奇怪了。 他连她表露出一点点失落的样子时都会感同身受。 有时,像是心电感应一样的,他甚至能呼吸到她的疼痛。 时间嘀嘀嗒嗒地流逝着。 镜头那边,林安颜只是定定地看着屏幕,眼神是木的,她长久没有说话。 “你现在还恨吗?”蒋黎问她。 林安颜笑了一下。 “恨。” 怎么不恨。 这么多年,活着的每一天都在恨。 如果不是他们,她的人生不会变成这样子。 以暴制暴不好。 可是,不公平。 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要把他们都送到那个地方去。 最初欺负她的那个男生。 把她分到差班的那个女老师。 郑军。 陆效。还有他的朋友。 那个带头霸凌她的高年级女生。那一帮人。 他们都应该去死。 “颜颜啊,饭好啦。” 房门被敲响。 是她妈妈喊她去吃中饭。 “去吧。”蒋黎在电话里说。 “嗯。”她点点头,“又耽误你睡觉了。” “没事。我还早。” 他手伸过来,是在假装摸她的头。 “宝宝,记得你有我。” 听着他温柔的声音,她突然就觉得很安心。 “你不要什么都跟蒋黎讲。”饭桌上,徐玉霞冷声说。 “他是外人。” “我已经说了。”林安颜淡淡回应。 她知道她妈妈刚刚一定又扒在门外偷听他们讲话了。这个坏习惯她真是屡教不改。 “他知道我所有的事。” 她知道母亲在担心什么。 无非是怕蒋黎看到她不堪过往后会不喜欢她,离开她。 怕什么。 她从不怕。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爱情。 “伪装的我不是我。”林安颜用调羹舀了一勺番茄鸡蛋汤。 “如果一个人爱的不是全部的我,那他喜欢的只是我的人设。” “你脑子有毛病啊!?”徐玉霞恨极了,用筷子敲自家女儿的榆木脑袋。“留级这种事你干嘛要讲?” “他本来就知道,”林安颜毫无惧色地看着她母亲。“我在复读班一直是他教我。” 而那时候,你们在哪里? “蠢货!”徐玉霞不高不低地骂了一句。 “……那初中的事就不要说了呀,颜颜,”林飞打量着女儿的神色,夹了块排骨到她碗里,“你妈妈也是怕……”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讲都讲好了。” “你跟她这个猪脑子讲什么呀!有用吗?”徐玉霞觉得跟林安颜说不通。 太阳穴这块儿被气得突突直跳,她“啪”一下放下筷子,转过来对着林安颜坐。 “我告诉你你这是在给你自己留短处!等以后,蒋黎他要看不起你!” “这是你以为!”林安颜说。 “留级怎么了?是我想留的吗?我说了我不想去学校不想去学校,是你们逼着我去。你们有听过我说一句吗?我在学校每天都在被打我的头发,我被她们扯着头发按在洗手池里,被打成那样我还怎么再去上学?!我能活到现在都是因为我命大!而且我从来不觉得留级是我的短处。” “好了!!”徐玉霞不耐烦地打断她。 “声音小点!你要不要点脸啊,前后邻居都听到了!你呜啦呜啦讲,这么大声音。” “……呵。” 林安颜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母亲。 “是谁不要脸啊?”她想将马上要涌出来的眼泪憋回去,可是身体渐渐不受控制了,眼泪夺眶而出,她用手背擦着越来越多的眼泪,她指着自己,“是我吗?!啊?” “颜颜你别这样,”她爸爸扯着张纸巾来帮她擦眼泪。 “不要再假惺惺了……”她避开她爸爸想要碰她的手。 她平稳了自己的情绪,再出声时已经很平静。 “前后邻居听到的还少吗。你们哪次吵架时没把我的事再嚷嚷一遍了?” “你这个白眼狼!”徐玉霞怒极,指着林安颜的眉心,“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玉霞你别这样——”她爸爸抱住她妈妈想要扬起来扇她巴掌的手。 “我养的你,我还不能说了是吧!你有没有良心?你别拦我林飞!” 徐玉霞挣脱开来,她抓着林安颜的双臂,“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你现在上了大学了,神气了是吧?要不是我,你现在是个什么东西?啊?中专,还是大专?林安颜我告诉你,没有我一次次救你,给你机会,你什么也不是!你本质上就是个垃圾!” “妈妈,”她静静看着她的母亲。眼泪无声从眼角滑落,和发丝混在一起。 “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就是做你的女儿。这个家让我窒息。” —————— 49.悄悄话 余下的假期过得大同小异。 不是走亲戚,就是出门和朋友聚会。 我不喜欢呆在家里。 太多的破事、破人、破回忆在这里。 我喘不过气。 我数着回校的日子。 我想回上海。 我想蒋黎- 开学前一天,林安颜提着个行李箱跑去了老沉家。 是沉彤邀请的她。 ——老沉爸妈恩爱潇洒,婚后也过的二人世界,一向把自家女儿视作电灯泡,夫妻俩过完年就自个儿跑去了三亚度假。 北方冬天开学比南方晚。 沉彤打电话来,说她一个人在家待得没劲,想跟着林安颜去上海玩几天再回北京。 “……我去老沉她家睡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我们再一起坐车去上海。” “好的,你们俩路上小心。”林安颜爸妈跟沉彤爸妈本就相熟,对沉彤更是喜欢外加一万个放心。 “到上海都你请知道吗,大大方方的,把朋友招呼好了。钱不够再问妈妈要。” 徐玉霞自从上次和女儿大吵一架之后,母女俩就陷入了长时间的冷战。 她知道那天说话说的过火了,拉不下面子道歉,林安颜也不给她这个台阶。 一整个寒假,母女俩的关系都是疙疙瘩瘩的。 她给林安颜拿了钱,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在人家家里别给人家添麻烦。” “知道了。” “走吧。新学期好好学习。” “嗯。” 没有爸妈管束的Girls’ Night,林安颜和沉彤点了份丰盛的外卖。 全是平日里家里不让吃的垃圾食品。 炸鸡、披萨、汉堡、可乐……肯德基和必胜客的纸盒子放了满茶几。 老沉家铺了地暖,在室内只用穿件单衣。 客厅里,两个人有沙发不坐。 腿从茶几下面的空隙伸出去,林安颜和沉彤坐在底下铺着的绒毛垫上,边吃晚饭边看《武林外传》。 她俩看的是“臭豆腐蛋”那集,林安颜笑点低,沉彤笑点比她还要低。 “姐,你离我远一点……”林安颜看着她那样,有点害怕,“你别喷我身上。” “哪能啊,”沉彤笑得东倒西歪的,“哈哈哈哈哈你看老白那样。” 结果话还没说几句,看到搞笑的地方,一口可乐刚喝进去。一个没忍住,她喷了林安颜一身。 “……你死定了。” 收拾完东西,两个人各洗了个澡,坐在床上玩斗地主。 沉彤脖子上挂着条毛巾,头发上的水滴滴答答的。林安颜叫她去吹,她懒得,说让它自己风干。 “123你别变得跟我妈一样,唠唠叨叨的。” “行,”林安颜甩出张牌,“等你以后老了得风湿病,别怪我没提醒你。” “好好好,”沉彤笑。“打完这局我就去吹。” 沉彤家是欧式的装修,她这张粉色包边的高背雕刻公主床是她老娘当初亲自做的设计。 老娘子全然不顾她的反对,给她做的诡异的搭配。 要不是这张床睡得确实舒服,她早就想把这床丢出去。 而此刻,林安颜穿着白色的睡衣裙枕着靠枕坐在淡粉色的公主床上,卷发乌黑油亮,温柔地披散在肩上,像一幅古老的欧洲油画。 沉彤看着她,突然觉得这才是她妈妈当时想象的合适的设计。 她也许也不是她妈妈理想中的女儿。 “哎——”沉彤故作轻快地开口。 “干嘛?”林安颜一心只在手里的牌,表情异常严肃。 “上一次咱俩睡一张床是啥时候?还记得?” “嗯……”林安颜仰着头想了一下,“高二学考,世博会嘛。考完之后你爸买票带咱俩一块儿去的。” “是。你当时点的那个猪排饭,可难吃。”沉彤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我这辈子没吃过那么恶心的东西。” “你好意思怪我啊?我叫你去KFC买两个汉堡带进去吧,你偏不。” “谁乐意吃那玩意儿。” “其实世博会也没啥好玩的,没看到啥。”林安颜数着手里的牌,“3个Q带1对5,要不要得起?” “要不起。”沉彤走下床去拿吹风机。 “那是好玩的馆咱们没逛到。你当时一定要排比利时馆吃那巧克力。” 林安颜咬了口柠檬水的吸管,“我不说咱俩各排各的馆,各看各的嘛。” “那我还找得到你人?!”沉彤从浴室里出来,“123你个路痴。” “彼此彼此哦。” 沉彤吹完头发走回来床上的时候,林安颜正在回蒋黎的微信。 “还是那个时候好,”沉彤甩了甩蓬松的头发,“没啥可操心的,成天就是吃。” “那是你,大学霸。 我操心的可多了。” “操心啥?你那个来路不明的男朋友?” 沉彤看着林安颜喜笑颜开,埋头打字的表情。 傻死了。心思全写脸上。 “别回了,哎。”她盘着腿坐下,“Girls’ Night,让大老爷们儿都死远点儿。” “遵命遵命!”林安颜赶紧收起手机。 “你到底什么时候被那人勾搭上的啊,123?一点儿风声没透露。” “就高中啊……”林安颜往后坐了坐,把靠枕垫高,“高三的时候他一直在陪我。” “得。”沉彤打开一罐可乐,“还真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的……真不够意思啊,都不告诉我。” “你不说我天天问你题目已经够让你烦的了么……我哪敢再跟你讲别人的事,到时候又说我吵,”林安颜嘟嘟囔囔。 “你是够吵的。”沉彤抓着可乐往嘴里送了一口,“那人也不嫌你。” “不嫌啊。他话少,我俩正好互补了嘿嘿。” 话不话少倒无所谓。 沉彤看着林安颜一脸沉醉在粉红泡泡里的傻表情,心想。 关键是人怎么样。 蒋黎。 她那天在linkedIn上搜他了。 很好的履历,可以说是过于好了。 大一就拿到丘成桐竞赛的四项个人金奖,难怪可以申到Stanford. 而他那个导师,也是大拿中的大拿。选学生很挑剔。 有他的指导,蒋黎毕业后不管是留校任教还是去硅谷做事业,都会发展得不错。 前途无量。 她大概理解了那么挑剔的林安颜妈妈为何欣然接受了这个“准女婿”。 可那是他们的角度。 在她的角度,她只关心一件事。 “他对你好吗?”她问林安颜。 “好啊。”她回得不假思索,“不好我早扇他了。” “说真话。”沉彤放下手里的牌,认真看着她。 沉彤是她的真朋友,林安颜一直知道这件事。 是……可以说任何事的朋友。 她舔了舔嘴唇,深深呼出一口气,“大多数时候吧……” 这个回答挺出乎沉彤的预料的。 所以上次对那个男人的危险的察觉不是她想多。 连林安颜这么迟钝的人都发现了。 “哟,还有不好的时候呢?”她挑选了一种让她舒服点的方式来问,“说说,怎么欺负你了。” “就……” 林安颜有点为难。 不是不想说,而是,她真的不太知道怎么开口。 她和蒋黎做了的事,她谁也没告诉。姚岚也不知道。 怎么说? 他之前肆意评价她身体,强制性让她帮他口,偶尔露出疯狂一面,在性欲上无止境的事情,要说吗。 那也是在很久之前了。她想。 自从上次蒋黎回国找她,给她道歉,说开了之后,他在床上都挺温柔的。 家里的事也都跟她说了。也没有再瞒她的事了。 “这么难说出口吗?” 沉彤看出了她的为难,很体谅地笑笑。 “没事儿,那就不说。你怕什么啊……”她拍拍林安颜绷紧着的肩膀,“别搞得跟严刑逼供似的。” “没有啦。” 爱情是很私人的事。 沉彤开悟得早,就算她是林安颜的朋友,有些事,也无法替她做决定。 “你只要记住一点啊,123。”她认真看着她。 “要谈轻松的恋爱。” “如果爱一个人让你很辛苦,让你变得猜忌、多疑、没安全感了,变得不像自己了,那很大情况就是爱错了人。” “好的爱情是舒服、轻松的。记住啦?” “嗯。”林安颜思索着她的话。 “我现在是。” “什么?” “现在和他这段感情,对我来说是这样的。” —————— 【番外】复读班(上) 刚到复读班的时候,我有点进了贼窝的感觉。 复读班不分文理科,主科部分是大家一起在阶梯教室上课。 副科才会去到各自的小教室,去上课。 我已经很久没有和这么多的男生做同学。 男孩子吵吵闹闹的,上课的时候睡大觉,下课了就立刻冲去小操场打球挥洒汗水。 “臭死了他们……”我告诉蒋黎,“我怀疑他们就是来学校打球的。” 他在电话那边笑。 “挺好的。劳逸结合。” “还适应吗?”他问我。 “嗯!都炒回锅饭了,还能不好么。” 刚到复读班的第一天,我就定下了凌云壮志。 在方格纸上写上日子,我把今天一直到明年6月7号的日期都写下。 也不长。满打满算就283天。 之后每过一天,就用红笔在日期上打一个叉。 全部打完的时候,我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奋斗9个月,考上好大学。”我在这张纸的最上面用荧光笔写上。 然后撕下,贴在桌中央。 我拍给蒋黎。 他刚从斯坦福的暑期项目回来,正在倒时差,过了一阵才回复。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鼓舞。 JL92:【要说实话吗?苦行不适合你。】 JL92:【把自己逼得太紧,到后面容易泄气。】 两个歪歪:【哦。】 他笑。 发来一个摸摸头的表情。 “不是怪你的意思。” 他说。 再发来的时候,已经是语音。 “有空时把今年的高考卷子再做一遍,发给我。我们一起制定一个切实可行的计划就好。” “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清楚自己的漏洞。” “不要太紧张,时间很够。” 他的声音就像他的人一样,总是有让人安定下来的能力。 是一剂有效的抚慰剂。 蒋黎第一次来我复读学校的时候,我挺吃惊的。 其实之前老沉、软软她们都说过要来看我,但刚入大学花花世界迷人眼,她们也忙,离我这儿也不近。 我以为蒋黎也是和她们一样,嘴上说说。 可他就是来了。 整一年的时间里,除了我爸妈,实际来的人就他一个。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我这样的人身上花时间。 那天是国庆假期后的第一个星期天。 气温挺高的,热得有点像夏天。 火车站出口,蒋黎戴着我送他的棒球帽站在那里。 他穿着很简单的白t和浅蓝牛仔裤,肤色比我上次见他时黑了点,人却精神。 “安颜,”他笑着对我挥挥手,露出好看的手臂肌肉。 暑期在美国的那段时间,他开始健身了,蒋黎告诉我。 “哈?”我想象了下他举铁做深蹲的样子,莫名觉得滑稽,“怎么啦?怕被黑人大哥欺负吗?” “不是。”他笑了笑。 “有了一个想保护的人。” “哦……” 他有喜欢的女生了吗? 柏油路面,我低头走路。凉鞋露出来的一排脚趾被太阳照的有点灼热。 我想着蒋黎说的话,心里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 想问那是个怎样的女生,却突然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午后的街道,路人骑着小电动匆匆而过。 我和蒋黎并排走着,有时会碰到他手臂肌肤。 他刚从加州回来,那边的太阳毒,他被晒得肤色深了些,变成微微有些性感的小麦色。 倒是越长越好看了…… 我心想。 我带他去了我的复读学校。 “环境还不错。”他说。 在教学楼后面的小操场上,我们班上几个男生正在玩篮球。 我和蒋黎坐在一边的长椅上看了一会儿。 “诺,”他从双肩包里拿出一个东西。 “什么?”我很意外地看着那个包装好的礼盒,心里有点惊喜。 “给你带的礼物。” 我打开来,是一件斯坦福的文化衫,一个水杯,还有一本印着校名的线圈本。 “哇,破费了破费了。” “回礼。” 他指指头上的棒球帽,温和地笑了笑。 “多亏了你的帽子,我全身就脸没被晒黑。” “哈哈,早知道送你把防晒伞好了。” “下次吧。”他说。 那天下午是我第一次看到蒋黎玩篮球。 非常出乎我意料的,他投篮的准头很准。 几乎是百发百中。 在此之前,我以为他都是不碰体育的那种人。 “我真是羡慕你们班上的女生……” 往回走的时候,我忍不住说。 “怎么?” “我们以前学校的男生,哇,打球的姿势那叫一个油腻,每次都超级夸张地运球。” 我一吐槽起来就止不住,后来还索性模仿了起来,“就这样,在胯下运来运去,完了还不投,几个人在那抢,抢到了还转圈你知道吗,花架子摆了好多,结果一投,投不进……” 蒋黎看着我的模仿,笑得腰弯了起来。 我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那样灿烂的笑容,心里觉得很高兴。 “真的!”我怕他不信还补充,“我们体育老师特别重男轻女,男生让他们自由打球,我们女生就要跑步。” “这么不公平啊。” “就是说啊!每次我们跑圈的时候,男生就在那边投球,一个一个的装的要死。结果我们跑完两圈了,他们一个球都进不了。” “技术这么差的吗?” “是啊,我要是男生我肯定投篮比他们强!” “女生也可以玩篮球啊,”蒋黎说。 “你想学吗?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等我考完吧,我手还要留着写卷子。” “好。只是你不要嫌我技术差。” “你这叫技术差?!” “我今天也是运气好。平时也和你们班男生差不多。” “我才不信呢!” 相处久了,我已经习惯了他的谦虚。 当时正是我对蒋黎好感的加速上升期,挺搞不懂的,怎么会有学习又好长得又好人又好的男生?而且打篮球还好,还不装逼。 想不明白。 可是很神奇的,当时我对他的诸多情感里就是没有爱情。 他就像天上掉下来的一个人,可以当作朋友,当作哥哥,当作偶像。 但好像就是不能当作男朋友。 想都不敢想,也不会往那里去想。 【番外】复读班(下) 我们还是花了挺长的时间让这段关系变质的。 复读班的班主任,也是教我们政治的老师。 因为我们班是文理科混班,男女生基本1比1齐平。复读班又是军事化管理,全都要求住宿。 宿舍楼就一栋,男生住1到3层,女生住4到6层。上下楼的时候免不得打照面。 所以班主任几次严正警告,要注意男生女生之间的交往距离,一旦发现早恋苗头,就送回家。 复读班的男生都长得歪瓜裂枣的,开学报道那天,我妈扫了一圈,就彻底放下心。 她也怕我再发生陆效那样的事。 开学后,班主任对我的评价也挺好的。 我政治学得好,每次都能考到A。平时也不怎么说话,就埋头学习。 班主任很喜欢我,觉得我老实。 我把和蒋黎的事瞒得很好,室友都不知道。 蒋黎起初还是一个月来看我一次,后来就变得越来越勤。 每个星期天的时候,他坐火车过来找我。 我和他在街上并排走。 我们俩都高,也年轻,长着一脸学生样,在这个小地方其实还是挺瞩目的。 不知道是班主任自己看到的,还是班上哪个人多嘴。 总之,冬日一个晴朗的日子,我正准备午休。 同桌告诉我,班主任叫我去办公室一趟。 我一推开门,就看到了我妈。 她坐在班主任桌对面,“薛老师啊,说了您别不信。我们颜颜眼光很高的,不可能看上外校什么乱七八糟的男生的。” 班主任没多说,直接把手机递给她看。 照片是从后面偷拍的,我和蒋黎站在一个糖葫芦的小摊前面,他正把一个糖葫芦递给我。 我的黄色北极狐书包和棒球帽都醒目,别人看不出来,我妈一看就知道是我。 “哦,”她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她堂哥。” 我有点佩服我妈妈的临场反应。 “她大伯的儿子,两个人从小关系好,不放心她,来看看的。” “是吗?”班主任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 “对呀,我和她爸爸都忙,平时不太有功夫来看颜颜,就让她堂哥过来的。” “薛老师你放心,我们颜颜不是那种乱搞男女关系的人。上大学前,是不可能谈恋爱的。我们家里家教也很严的,不说学校不允许了,我和她爸爸要是知道了,也会打断她的腿。” “那就好。安颜很乖的,我们都不担心她。就是怕外面什么男生骗了她。” “不会的。” 出了办公室,我妈没说什么,带我一直走到宿舍区。 进了我宿舍,她关上门,走过来问我。 “是蒋黎。”我老实交代。 “他来给我讲题。” “谁?——” 我没想到我妈都已经忘了蒋黎的名字。 我跟她解释了下是她和我爸当初在交大抓到的那个计算机系学生。 “哦哦哦,”她脑子转了一个大弯才转过来。 反应过来后就很惊讶,“嘿我记得你不是很讨厌那小孩?说他看上去狂的要死,一看就没什么水平,不要睬他吗?” “额……” 我都不记得我说过这样的话了。 突然有点想笑。 想着待会儿我妈走了之后,一定要把这话转述给蒋黎。 “林安颜,”我妈走近我,把声音压压低,“你不能早恋的啊,你脑子拎拎清伐!你现在什么情况,这是你人生关键期。” “什么跟什么啊……妈妈,我和他真的没什么。” “没什么最好。”我妈说。 “你有题目不会在电话里问就好了啦,别让人家过来。你们薛老师抓这个抓蛮严的,你别到时候被退学,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你没学上别在家里哭!” —————— 【番外】表白记 “你别再来我们学校找我了。”我告诉蒋黎。 JL92:【怎么了?】 两个歪歪:【被我们老师发现了……】 我跟他讲了被偷拍、又被抓去谈话的事。 没想到蒋黎听完完全没什么反应。 JL92:【很严重?】 好嘛,这时候倒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龙女了。 两个歪歪:【废话。他都找我妈了,老薛怀疑我早恋。】 上海,交大宿舍。 达成目的的蒋黎笑了一下。 JL92:【那怎么办?】 他配合她的语气,发了一个惊慌的表情过去。 林安颜不明白。 【什么怎么办?】 蒋黎把她上面说的那句话截图,用红笔在最后那个词上画了个圈,发给她。 【我又没早恋,我怕什么?】 【我堂堂正正!】 林安颜说。 蒋黎那边静默了一瞬,“正在输入中”的字眼出现了又消失。 他没再回复。 “网卡了吗?”林安颜心想。 又点开蒋黎发来的那张图。 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蒋黎发的聊天截图。 界面光秃秃的。 “第一次看到不设置聊天背景的人。”她默默吐槽。 于是又看了一眼。 没想到多看的这一眼要了她的命。 蒋黎给她的备注很简单。 就一个字。 ——「她」 「她」? 蒋黎给自己的备注,是……“她”?!! 呼吸突然紊乱了,林安颜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越思忖越心跳如锣鼓。 他叫她「她」。 什么情况下你会叫另一个异性「她」?这这这,不会吧…… 是她想的那样吗? 不、会、吧!!!!! 林安颜拍了拍发烫的双颊,努力做着深呼吸。 而蒋黎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失误。 她刚想放大再细细看一下的时候,图片已经被对方撤回。 【额,那个,蒋黎……】她默默发出一句。 【什么?】 【我看到了。】 于是对方又停了下来。 蒋黎不再回复了。 林安颜鼓足了勇气。 两个歪歪:【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嘛】 他隔了几分钟才回复。 JL92:【可以。】 两个歪歪:【你为什么要给我备注「她」啊】 【难不成我备注「他」?】对方四两拨千斤地避开了。 【你是男生吗】 他说。 这种时候是必须乘胜追击的。 两个歪歪:【你给你朋友圈每个女生都备注成「她」吗?】 【你要看我好友列表吗】 他觉得好笑。 没想到林安颜说。 【好啊】 【其实我只想知道一件事。蒋黎,你比我聪明,所以现在,你知道我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可以给我答案吗?】 气氛突然变得特别暧昧了。 两个人都没再发信息过去。 一些之前的互动场景都在眼前放过。 是林安颜有次送蒋黎去火车站,在候车室内,林安颜突发奇想。 “我超喜欢追火车的场景你知道吗?” “民国剧里面,大小姐被家人强行送上远行的列车。火车鸣笛。穷小子在外面拼命地追拼命地追,嘶声力竭喊她的名字。大小姐哭得梨花带雨,一边用手帕擦脸一边手伸出窗外想要抓住他。可永远隔着那么一段距离。两个人只能隔着窗子相望。” “我也想那么追一次。” 这本来是挺罗曼蒂克的场景,可是…… “追的上吗?”蒋黎很直男地发问。 林安颜一脸无语地转过来。 蒋黎好像是没有一点浪漫细胞。 “那是拍电视剧。现实里面,不买票警察都不会让你进去。” “……喂,”林安颜瞪着眼睛看他,“别打破我少女的想象好嘛……” 逗她总是很有趣,蒋黎忍俊不禁。 过会儿还是败下阵来,“好~”他拍拍她的头,“让你追。” 这是他自己也没想到会做出的亲昵举动,做完就有点后悔。 偷偷瞄了眼林安颜,幸而她还在生气,并没在意。 “那么请问林小姐,你想追几节车厢?”他把手当作话筒举到她嘴下方。 “嗯?”她正在生气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怎么是我追了?” 蒋黎觉得好笑,“需要我重复你5分钟之前的话?” “我的设定是大小姐哎,”她不服地把嘴巴撅起来,“当然是穷小子追我。” “好,你是大小姐,”蒋黎笑着盯她的眼睛。“那么穷小子是谁?” 这样的目光让她有点受不了,她看了他一会儿又移了开来。 因为心虚,头低了下去,“谁喜欢我,谁就是穷小子咯……” 蒋黎歪过身子,去找她的眼睛,“那现在有人喜欢你吗?” “不知道啊。我怎么会知道” “这样啊。” 双方就这样打着太极。 “你呢?”受不了对方狩猎一样的凝视,林安颜决定主动出击。 “嗯?”蒋黎不明地看她。 “有人喜欢你吗?” “不知道啊。我怎么会知道”他学着她刚刚的答复。 “切,”林安颜小声吐槽他,“学人精。” “我也是蠢咯,问这样的问题。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没人喜欢。” 他笑了一下,“没有用。” “什么?” “再喜欢,也没有人追我的火车。” “那还不容易……”林安颜轻巧地说了一句,她拍拍胸膛,很豪气地说,“下次我追你!让你也过把瘾。” “好啊。”蒋黎说。 “请问这位大小姐准备怎么追我?” 林安颜嘿嘿一笑,“那还不简单?我到时候要提前滴好眼药水,然后眼睛一眨,眼泪就哗啦哗啦地流,值班的警察大哥就不好意思拦我了。我就一边往前跑一边喊你的名字。” “喊什么?”蒋黎听着也笑。 换了个坐姿,是真的很好奇。 “我就说, ‘蒋黎!你这个负心汉!你好狠的心啊,你怎么能丢下我们母子俩!宝宝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你就抛弃我们了呜呜呜……’ 哈哈哈哈哈到时候全车厢的人都看着你。” “原来不是帮我,是在害我呀。”蒋黎装作有点失落的样子。 “叫你不追我火车的,哼。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不是一直倡导男女平等?” “那也要看时候!有的时候就是要男生主动的啊!” “嗯,比如说呢?”他慢悠悠地开口,是设了个圈给她套。 她果然不假思索地钻了进去,“追人的时候啊。” “哦~”蒋黎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 “可我记得两个歪歪女士不是说,如果遇到了喜欢的男生,你会主动。” “你懂什么!男女之间靠的是吸引。我可以吸引他,但是不会主动追。最后那句话还是得他来开口,不然我多没面子” “懂了。”蒋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定下结论,“所以你是不会追火车的人。” “不一定哦。看人。也许遇到一个特别喜欢的呢!” “可是你的预想里,他并没有追上。所以结局不重要?” “是不重要啊。对我来说敢于追火车的这个过程更可贵吧。” “对我很重要。”蒋黎说。 “如果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绝不会开始。” “一旦开始,”他看着林安颜, “我会确保我们会有好的结局。” 这话说的就有点暧昧了。 其实过去这段时间,他俩已经有过好几次这样不上不下的氛围了。 林安颜不想变成琼瑶剧里那种数着花朵上的花瓣、嘴里念念有词“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的悲情女主。 很直接了当的,她开了口。 “蒋黎?” “嗯?” “你之前不是说如果有天我们友情变质了,我们要告诉彼此吗。” “好的,我告诉你。现在已经变质了,我不再想只和你做朋友。你那边呢?” —————— 50.分崩(上) 梦境有时候会给人提示的。 你知道吧。 * 在刚和蒋黎在一起的时候,有天我就做了一个梦。 那梦做得不好。 我从梦中一直失落到醒来之后。 呆呆在床上躺了半天后我心里还是过不去。 于是我告诉了蒋黎。 “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你。” “我躺在你身边。叫你。你自顾自打着电脑,不理睬我。” “我把头闷在被子里面,想引起你的注意。闷的我一头一脸的汗。可你敲击键盘的声音仍是不停。” “我伤心了,爬下床去倒水。回来的时候,你脸仍旧是对着电脑,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回到宿舍告诉姚岚,她说我傻。” 蒋黎听完沉默了很久。 “也许我给你的安全感还不够。” 他说。 “那不会发生的。” 他摸摸我的头。 “什么?” “只顾着做我的事,不理你。” 不会发生。 可后来它真的发生了。 在我们住到美国去之后。 这次的事也一样。 沉彤和我一起到上海的前一晚,我梦到她。 梦里我们在香港的街头游荡,本来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 后来,一个路人和我们迎面而行,穿过了我们牵着的手。 我转过身来后,她不见了。 梦境的提示,我没抓住。 * “岚岚,这是沉彤,我跟你说过的老沉。” 宿舍。 林安颜将沉彤和姚岚介绍给彼此认识。 “哈啰哈啰!”姚岚推着门进来,握沉彤的手,“久闻大名!” “我也是。”沉彤说。 林安颜快要笑死。 看这两位好友握在一起、活像国家领导人见面的手,“你们俩怎么这么老派!” 林安颜告诉姚岚,沉彤要在这儿玩一个礼拜再回北京。 姚岚非常高兴,热情地叫沉彤住在她们宿舍。 “能行吗?”林安颜问。 “寝室长还在云南旅游呢,怎么不行。”姚岚一边把行李放下一边说。 “老沉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住酒店多不安全,她在这儿也人生地不熟。安颜你跟寝室长说一声,她指定答应。你有自己被罩吗老沉?” “啊,我有。”林安颜拿钥匙打开衣柜,“老沉你睡我的就行。我柜里有干净的,买了还从没用过。” 跟寝室长发了微信征询她意见,她痛快地答应。 还发来一连串丽江的美照。 “好漂亮!”三个人惊呼。 “人不漂亮?”寝室长不满意。 “景美,人更美!” “妥了。让你朋友住下吧。” 就这样,林安颜以一顿羊蝎子火锅的酬劳和寝室长达成了协议,让老沉能安心住在这儿,暂时和她们做几天的室友。 下午,林安颜和姚岚去导员办公室报到。 导员给她俩的学生证上盖了新学期的注册章,又寒暄了几句,放行。 回到班上,开了个小型的班会,拿了新的书,林安颜还另背了寝室长那份,再回寝室接老沉。 晚饭吃的是校门口小饭馆。 本来是准备去万达的,姚岚从湖南一路坐了18个小时火车过来,累的不行,懒得再走远。 沉彤也不想林安颜破费,只说北京也有万达凯德之类,连锁店烧的菜味道都一样,没意思。小饭馆反而地道。 林安颜来这家吃太多次了,广播台聚会、寝室聚餐都首选这家,老板娘早和她相熟。 她们仨刚掀开透明帘子进来,老板娘就笑嘻嘻迎上来。 “哎哟新年好,新年好。今天吃点啥啊,小姑娘?还带了新朋友过来啊。” “老板娘新年好呀!”林安颜笑眯眯做了个拜年的手势,“恭喜发财!” “老板娘你越来越美啦!”姚岚说。 老沉也是个嘴甜的,跟着她俩喊老板娘,还夸人家烫的头洋气。 这话夸到老板娘心里去了,送了她们三人一人一杯豆奶。 领着她们坐到常坐的靠窗座位。 老板娘拿了块百洁布把本来就已经很干净的桌面又擦了擦,拿着点菜本问她们。 “还是吃牛腩煲吗?今朝早上空运来的内蒙古的黄牛肉,大师傅现切的,新鲜的不得了!” “好的呀,老板娘,再帮我们加几个特色菜吧,每样半份就行,多了我们吃不掉。” “没问题。”老板娘爽气地答应,“交给我好吧!” “谢谢您!我朋友在北京,好多菜她那里都没有。” “哎哟,跑北京去做撒啦?那么远。北京冬天干得很嘞,小姑娘皮肤要当心嘞!” 51.分崩(下) 肉汁突突翻滚。 牛腩锅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老板娘大气,又另送了两个冷盆。 响油鳝丝、炒时蔬、白斩鸡、四喜烤麸、水晶虾仁、拌海蜇摆满了一桌。 “干杯——” 三个人围坐在一起,高举啤酒瓶开心地碰杯。 “每次我一喝酒啊,”林安颜嘿嘿地笑,“就觉得自己是大人了。” “她真的很傻,对吧。”姚岚指着她,对沉彤说。 “你才傻呢!”林安颜怼她。 “123,”沉彤看着她红的不正常的脸蛋,“你不会这就醉了吧。” “怎么会!我清醒着呢。” “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啊?”沉彤问。 “哦,学了俄语之后……” “服了。”沉彤扬眉。 林安颜选专业的时候没和她说。 等她知道她挑了这个冷门专业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再叫她改了。 “你打算毕了业之后去哪儿啊?”沉彤问她。 “不会真要去老毛子的地方吧。俄罗斯那地儿可太冷了!你这小身子板怎么受得了。” “没想好呢。”林安颜夹了块白斩鸡,蘸了蘸酱汁。 “学姐说大三会有交换机会,我想去个半年,适应适应。” “那你成绩得好啊,一个专业也没几个交换名额的。名校的话,去去就算了。和你本校差不多甚至名次更差的学校就别去了,感受不到什么,还浪费钱。” “老沉你懂好多哦”姚岚由衷地感叹。 她从刚才就发现沉彤见识很广,说话、思想、待人接物什么的远比她俩成熟。她和林安颜还在嘻嘻哈哈,享受大学生活。沉彤已经规划到以后的职业生涯了。 “没,”沉彤笑笑。 本来想加一句解释,“毕竟我比你们高一届嘛。” 但她猜测林安颜这室友应该不知道林安颜复读的事,于是也隐蔽了不说。 “那是当然了!”一旁,林安颜好像真的开始发酒疯了。 她一把抱住沉彤的脖子。“这可是老沉嘿!我最好的姐妹儿!清华的,你知道吗,但凡她当时不读美院,那什么光华管理学院,金融系,化学系,都任她选了!姐们诺贝尔奖都得了!” “……我真想把你这样子拍下来,”姚岚简直被她这样子吓到,嚼着块烤麸,她无语地吐槽。 “然后在她婚礼上放。”沉彤顺着姚岚的话说。 姚岚抬头看了一眼,心里真是佩服沉彤。 林安颜紧紧抱着她脖子,就像动物园里吊在树上的金丝猴。饭也不好吃,酒也不好喝,她也不说,由着林安颜继续闹。 “老沉啊!”林安颜突然开口。 沉彤转过去看她,“嗯?” “你,”她拍拍沉彤的脸,“你毕业后去哪儿?德国吗?” “对啊。” “呜……那我们岂不是又要分开了。” 她眼睛红红的,越发紧紧抓着沉彤的衣领。 “是啊。”沉彤笑。 “你别怕!你都专业第一,拿国奖,你肯定去的了!” 又说,“她要不让你去,我去找你们院长!” “……我受不了了,” 姚岚白眼已经快翻到天上,她是个急性子,筷子啪的一声放下,去后厨找老板娘要醒酒汤了。 沉彤看着眼前咕嘟咕嘟的锅。 牛腩早都吃光了,里面还剩了几块大大小小的白萝卜。 她把那些捞出来,舀进林安颜碗里。 “……专业第一也没屁用的,” 沉彤也不知道林安颜现在还在不在听了,只是自言自语道,“我们这行的,作品好才是王。” “你也一样,123。别死学。GPA那只是个基本的坎儿。你们学语言的,把语言学精学地道了才行。不然毕业就失业,和我们搞艺术的一样。” “真的啊?……”林安颜这时倒好像清醒过来了。 她愣愣地看着她,往后一缩,“你说的我都开始紧张了。” “紧张啥?”沉彤拍了拍她的背,“迈向成人的世界吧,小朋友!好好奋斗!” “我明天就怒背几百单词!”林安颜举起拳。 “呸。”沉彤笑骂。“明天先陪我好好逛逛你们学校,我还没逛过上外呢。” “行!一句话的事。” “她好了吗?” 姚岚端着醒酒汤回来,看了沉彤一眼。 “不知道。”沉彤两手抓了啤酒喝了一口。 两人权当她还醉着,一起哄着林安颜喝下去。 一顿饭好不容易吃完。 “老板娘!”沉彤对着柜台招了招手,“我们这桌买单。” “扫桌上二维码就行啦,”老板娘说,“那个立着的牌子,看到伐?” “谁、谁都不许买!”林安颜突然站起来,“今天全都我来买!” “是~今天林总请客。”沉彤按着她肩膀让她坐下,“这不是就用的你的手机吗?是你买。” 她对姚岚做了个“嘘”的手势,姚岚会意,也跟着帮腔。 “那就好,”林安颜说。“谁都不许跟我抢的。” 林安颜趴在桌子上,安静片刻,又突然开口。 “老沉啊” “嗯?” “小诺她也跟着你去德国吗?” “小诺,是谁啊?”姚岚从椅子上拿了外套在穿。 “我女朋友。”沉彤说。 低着头扫着二维码,“她去法国啊。巴黎高美,她们学画画的人的圣地。” “啊?”林安颜一下子坐起身,“那你们不就异地了?!” 好像是真的清醒过来了,她直直地看着沉彤。 “是。”沉彤收起手机,状似随意地说,“异地异国,和你们现在一样。” “那好比嘛……”林安颜嘟囔,“你们都没时差。我和蒋黎,有15个钟头!” “只要不在一个地方,异地会存在的问题都是一样的。” 沉彤站起身,理了理衣服,“都好了吗?那我们走吧。” “安颜你能走?” “我,我今天不回去了。”姚岚突然说。 “我去找我朋友。” “是因为我吗?”沉彤平静地开口。 —————— 52.裂痕 我至今不知道当时姚岚和沉彤说了什么。 我醒过来的时候,沉彤已经走了。 没有发微信。 她在我宿舍床边的小筐里给我留了一张字条。 说她学校有事,先回北京了。 我大概是太迟钝了。 我对她不好。 她那样蹩脚的借口,我当时居然相信了。 * 开学后,我又重复起我单调的女大学生生活。 这学期课业倒是比上学期略微轻松了一点。一周就两天是满课,其余时间都是半天半天的课。 我还是和姚岚一起上下学。 她一直没有提那天的事,对我态度也如常。 我愚蠢地一直等到快一个月后才发现端倪。 那天是校电视台的对外开放日。 当天我们系课不多,都堆在上午。上完三节专业课,去食堂随便吃了份午饭,我就急匆匆往台里赶。 姚岚没什么事情做,想跟我一起去。 “你就带我去吧,我还没去你们电视台看过呢!” 我觉得稀奇,“上周导员给的名单,你不是签了说不想去吗?” “我不想跟院里一起去嘛,我跟你走~” “行,”我往嘴里扒饭,“但我没工夫照顾你啊,事儿可多了今天。” 确实是事多。 走到主楼,就有点被那阵仗吓到了。来的人很多。 学工部、校团委、宣传部都来了领导。 台长是个挺清瘦的姑娘,我也就入台大会的时候见过她一次,是比我高两级的学姐。师父很佩服她,在他的描述里,她和老沉性格差不多,酷帅挂的,做事情雷厉风行,比男生强得多。 而此刻,她穿着不合脚的高跟鞋,挂着一脸强行挤出的僵硬笑容领着那群校领导往里进。 “就一定要这样吗?妈的,”我在心里暗骂。 “这是我们的电视台,还是校领导的电视台了……” 往旁边看了眼师妹,她脸上也是和我一样不爽的表情。 烈日炎炎。我们这些台里的记者们穿着台服,脖颈上挂着牌子,站在主楼前。 台阶下,各学院的师生排成长队在门口,和我们面对面。 谁脸上都没有笑容。 “是给我们参观,还是给这些领导参观啊?”学生里,有人嘟囔。 “呵。领导参观完了,才轮得到我们呢。” 她们的导员骂了一句,人群里不再出声了。 “安颜!你来一下。” 主楼的门打开,师父李想从里面探出个身,喊我过去帮他忙。 他把一张流程表交给我。 “高翻和德语的人都交给你,一会儿她们两个学院的人来了,你负责给他们讲解咱们部的情况。采编室、录像室都能进。就是别让他们碰到设备。万一弄坏了,不好说。” “好的我明白。” “时间控制在40分钟内,完了之后告诉我。” “得,我进去了。”我把姚岚交给师妹,“可心,这我室友,帮我照顾一下。” “没问题,师姐!” 我师妹是很活泼可爱的姑娘,真就像tvb金庸剧里那些灵巧的小师妹。 我以为她和姚岚会相处得很好。 可是那天她们吵架了。 在最后一波师生快参观完了的时候。 “你脑子有病吧……” 师弟喊我过去的时候,旁边的人已经围了三四圈。 拨开人群的正中央,姚岚正在骂可心。 学生大多对参观校电视台没什么兴趣,只是每个学院要出任务。 而此刻一个挂着牌子的电视台校记者,和一个学生在吵架。 这可不有意思多了。 “有病的是你吧!关你什么事啊!”可心气得直哭。 “不关我事,难道还关你事?”姚岚边往前走边用手指头戳着她的胸膛,“你是什么人啊?你算老几?” “干什么呢?都出去都出去,”师弟赶着周围看热闹的人,“别看了,哎!” 我把她们俩拉开。 “你怎么总能招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姚岚问我。 “你那个朋友,是同性恋吧?”她说。 “还有你那个男朋友。你都哪儿找来的人啊!” 什么意思? “你不能和正常人做朋友吗?” 她嘴里唧唧呱呱的,没有一点平时的样子了。 我看着她的口型,却突然听不清。 耳朵像被一层薄膜糊住了。 我脑子里此刻只想着沉彤留下的那一张纸条。 “是……你把她骂走的吗?” 我静了静,才开口问出这个问题。 姚岚并没有直接回答。 “你把一个女同性恋带到我们寝室来,”她看着我,“晚上睡觉她爬我床怎么办!?” “老沉她不是,” “不是什么?高中时候我们班一女的就是,我坐在那儿发呆,她跑过来就亲我嘴,恶心死了!” “你喜欢和这些怪里怪气的人勾勾搭搭,称姐道妹,我可没这癖好!” 心脏剧烈跳痛着,撕扯得我的心疼。 “……你还是姚岚吗?” “别扯到我头上,林安颜。别搞的一副是我错的样子。我没有向导员举报你,都是看在咱俩是朋友的面子上了!” * “我对不起你。”我对沉彤说。 “我不知道她”恐同。 “小事儿。” 北京是比上海冷多了,沉彤很惊讶地看着出现在她教室门口的林安颜。 “这还值得你专程往北京跑一趟。” “我一定得来的。”林安颜急的快哭。“向你道歉。不然这事儿我心里过不去。” “没事儿!”沉彤走上来抱抱她。 习惯性想拍拍她的背,但手伸到半空,还是没有落下去。 “你明天没课吗?”沉彤把那个拥抱拉开,“我这么一来不是耽误你了?” “没。“林安颜擦着眼泪,说话一顿一顿的,“你比课重要。” “哎哟我,”沉彤笑,“行啊123,你这小嘴。” “行啦,”小诺说。“多大点儿事儿!” 是她给的林安颜沉彤教室的地址,也在林安颜到之前,提前安抚了沉彤的情绪。 她是个北京胡同里长大的姑娘,自小就明白自己的性取向。 这么些年,受过的委屈和不认可多了去了,但她不在乎。 人么,就活一乐。活给自己看的。 她看沉彤也没啥事儿,没受到啥影响。倒是林安颜这小丫头怪可乐的,微信电话里就急得要死。 真来了又啥都不敢说了。 “嘿,别在这儿演姐妹情深了,你俩。”小诺手搭着两人的肩膀,一边搭一个,“饿不饿啊,说这么多话。咱恰饭去?” “走着!” 就这样,林安颜和老沉还有小诺在她们清华园食堂一块儿吃了顿饭。 还是三个人,还是很热闹的饭,一句接一句的,话就没落到地上过。 可有时候,太热情了,容不下一丝沉默的空隙。 却反而说明人走远了。 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你再也不能回到之前的情况去。 * 再回到学校的时候,我开始了一个人的上下学生活。 老沉的事是拦在我和姚岚之间的一道裂痕。 “你疯啦?”当着全寝室的面,姚岚骂我。 “就为了个女同性恋,你不和我做朋友?!” “请你不要再拿我朋友的性取向说事。” 我把那封信交给她,“这里面我已经写的很清楚了。如果你不和她道歉,我们没法再做朋友。” “凭什么?!”姚岚把那封绝交信甩到地上,“奇怪的是她不是我!” 我回到座位上开始做我的事。 更多的污言秽语在我身后响起,姚岚用尽各种语言骂我。 那天老沉也是这样被她羞辱的吗。恍惚间我想。 还有师妹也是。 “林安颜你挑朋友和挑男朋友的眼光一样差劲。” 她最后说。 “你迟早啊,”她指着我的后脑勺狠狠地戳,“迟早被他们搞死。” 我懒得再回应她了。 其实没朋友我的日子也是一样过。 甚至我更集中了些。 成绩也比上学期更好了。 我更勤快地定着闹钟,没人喊我起床了,我不敢再迟到。 每天我按部就班地去教学楼上课,然后回电视台值班,和师弟师妹们一起采稿子写稿子,晚上回去了之后和蒋黎打电话。 只是姚岚。 和她闹掰后,她逐渐暴露了很mean的本质。 她在群里@寝室长,叫“有些人”别吵。 她说寝室是公共场合,不是让人打电话谈恋爱的。别恶心人。没人要听。 想男人了不如坐飞机千里送逼去。 无所谓。 林安颜真心觉得。 她不让她打电话,她就去楼道里。 去水房里。 去洗衣房里。 她专挑她在寝室复习功课的时候公放音乐。 无所谓。她可以去楼下自习室。可以去图书馆。去电视台复习。 时间长了,也许姚岚也感觉到自己行为的幼稚。 她不再有激烈的举动。 而是全然的无视。 她俩变成了迎面而过也不会互看一眼的陌生人。 而隔着一汪太平洋的蒋黎也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 开口问她怎么最近她上下学都是一个人走了,怎么最近不听到她提那个好闺蜜了。 “这学期课太忙了……” 林安颜不太想跟他讲她们女孩子间的事,她含糊地绕过了这个话题。 “嗯。” 蒋黎就这点好,她不愿意说的事他从不逼问,“那你注意休息。” “下周的生日,准备怎么过?”他问。 生日么。 林安颜也是突然意识到,哦,下周我就要满20岁了。 而我最好的两个朋友,都与我出现了不可修复的裂痕。 人来人去。留在我身边的,始终只有蒋黎。 ——— 53.糟糕 于是这个冬天,林安颜小病了一场。 她体质大概是有些特殊。 每当事情特别多、缠绕在她头脑里的时候,身体就会变虚。 上海的冬天阴冷,连日低烧加感冒,林安颜人浑浑噩噩的。 偏偏最近的课都很重要。不好请假。 她平素讨厌吃药,从小到大挂盐水都没挂过几回,一般能扛过去的小病都用身体自己扛。 这回真是难受极了,扛不过去了。 林安颜出门就裹得像个粽子,下了课就回宿舍躺着。 埋在被子里睡了会儿后突然想到从家里过来的时候,她妈妈给她带了药。 林安颜爬下床打开行李箱,找到一包分门别类好了的药。 她不太懂风寒感冒、风热感冒之类的区别,百度了下症状,确认是风热。 拿了一板药,看完说明书,掰了两粒对着水咽了下去。 效果,大概是有的。没那么烧了。 就是特别嗜睡。 她都不敢白天吃,怕影响上课。 只在晚上睡前吃,结果这病就一直断断续续好不了。 每天醒过来,背上都一层虚汗。 下楼出门,也怕见光。走路的时候脑子不清,都有些摇晃。 “周末一定得去医院看医生了。”她想。 这天,照例在图书馆做完笔译作业,她拐到家属区的小药店里买感冒冲剂和川贝枇杷膏。 “42块8。有会员吗?”柜台后,收银小哥问她。 “没有,”林安颜掏出手机扫码支付。 “办一个吧,看你也经常来。多买多便宜,万一之后你这病再加重呢。” “哥你别咒我了……”林安颜苦笑。 “哪有咒?这不是为你好嘛。”收银小哥顺手从旁边抽出一个塑料袋子。 见他打算给她的药装袋,林安颜摆摆手, “不用给我袋子了,我装书包里。” “这么环保啊林记者?”旁边一人说。 “你是……” 林安颜转过去。 这是一张有点脸熟的脸。 神采飞扬的。 林安颜看着他,好像见过,但也记不得在哪儿见过。 “忘了?”男生转过脸来。 “好伤心啊~”男生在柜台前背过身,两手背撑在桌上,头看着天,是非常遗憾的语气。 “你那天夸我唱得好来着,”他俯身看她,“原来是在骗我咯。” “啊,你!” 林安颜想起来了,是前阵子她去采学校“十佳歌手”冠军赛的节目稿,里面的一个选手。 “你是那个冠军。” “是我。” “你叫……” “叫……?”男生噙着笑,右手食指在脑边转了转,很期待地看着她。 可林安颜烧糊涂的脑子此刻是真的不好用。 男生看着她微微蹙眉的表情,知道她一时半会儿是想不起来了。 真是遗憾,他还希望她自己想起来的呢。 “没关系,就让我做第二次自我介绍吧。” 他向她伸出一只手, “你好林安颜,我是林枫。” 啊对,林枫。 想起来了。 林安颜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那天在后台,跟我说我和你是老本家的那个人,就是你吧。” 林枫很明朗地笑了一下,确认她是真的记起来了,“对。” 那天的比赛,真的挺精彩的。 林安颜平时最喜欢采文、体、教的稿子。稿好写,观众也爱看,而且挂着记者牌进去,还能坐到较前排看比赛。 那天晚上,她和师妹坐在小礼堂的第二排,手里已经拿到了选手的歌单和出场顺序。 这是五强争夺冠军的赛。 赛制是先五进三,最后三强争霸。 大家在这时候都会拿出自己最强的强项,选的歌也都非常有难度。要么飙高音,要么炫技,生怕评委看不到自己的实力。 林安颜扫了一眼歌单,发现了一个挺特殊的人。 他选了一首不太适合竞技的歌。 是前几年挺有名的一张专。 Gotye的《Somebody?That?I?Used?to?Know》 “有意思。”她划到后面去看选手信息。 “高翻院,三年级。林枫。” “卧槽林枫啊!” 师妹貌似是认识这个人。 “怎么了?” “不会吧师姐你没听说过他吗?你也太孤陋寡闻了吧,这人,他口笔译都超厉害的,大二就去了进博会、联合国同传实习。” “这么牛的?!就是不知道唱的怎么样了。”林安颜想。 当天是抽签上场。林枫的位次是5,最后一个。 主持人说有请下一位上场选手时,台下就爆发很多欢呼声。 有男有女。甚至还有人编了应援词。 “看来这位学长人缘不错哇。”林安颜想。 对这位不走寻常路的选手也有了点期待。 而当舞台灯光再次亮起时,她看到他整个人。 眉毛不屑地扬了一下。 ——花架子。 来人穿一身很复古的oversize西装。深灰色。极熨贴。衬的他宽肩窄腰的好身材。 内里非常大胆的,他索性没穿。练的很好的胸肌在深V西服里若隐若现。 “呵。靠卖男色来拿冠军?” 林安颜心里有点瞧不起。 台下的观众骚动声在耳边轰鸣,男男女女都兴奋不已。 “卧槽真空上阵啊!!” “枫哥!你好骚啊~~” “枫哥勇敢飞,我们永相随。” 林枫听到了,很自信地对着台下笑,手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林安颜翻了个大白眼。 这种人,就跟她以前追的韩团里的花瓶门面一样,只提供脸蛋,不具备实力。 组团就算了,真的到竞技场上,对其他选手很不公平。 就这样不抱期待的,她开始整理起刚刚前面几个选手表演的稿。 灯就在这时熄灭了。 小礼堂里,灯光再亮起的时候。 林枫的神态已经完全变了。 室内唯一的一束光打在他全身。 金色的柔光聚焦在他头顶,给他锋利的面容镀上一层圣洁温柔的光芒。 一架麦克风竖在舞台中央。 音乐的前调缓缓进入,林枫微闭双眼,在麦克风后悠悠地舞动。 歌唱时,他仍是闭着眼,两手捧握着麦克风,极尽温柔缱绻地吟唱着。 “倒像是在捧心上人的脸......”林安颜想。 这歌林安颜听过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她的歌单里。 林枫显然是自己改了唱腔,也做了变调。 挺有趣,是很有想法的改编。 到此时林安颜也不得不承认,这人是有点实力的。 再看台上那人。 很难不承认他是好看的。 一张近似欧美人的棱角分明的脸。画了眼线和小烟熏后,更显妖冶。身体随着旋律律动着。 他唱得很轻松。 原歌是挺有腔调的一首歌,但他唱得很骚气。 到后面,林枫一个人唱男女声两个调。 女声调第一个音一出来,林安颜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在这时候突然看向台下。 林安颜莫名其妙就觉得对上了他的目光。 那双尖锐的眼睛像一个漩涡,要把人吸进去。 糟糕—— 54.动心 林安颜挺讨厌自己一瞬间的动心。 很久以前,林安颜和蒋黎曾探讨过所谓“出轨”的可能性。 “哎蒋黎蒋黎,” 夏日的维多利亚港,刚刚入夜。天星小轮上,两人站在上层船头。 林安颜走在前面,转过来看他。 她穿一袭白裙配草编帽,清纯漂亮得像洋娃娃。 而此刻她笑盈盈地开口。 “……你说灵魂出轨和肉体出轨,哪个更不能接受呢?” “我是觉得都不能接受。”她自问自答。 相处时间久了,蒋黎已经习惯她上蹿下跳的脑回路。 哪怕他们五分钟前聊的还是浪漫的《Titanic》电影,哪怕他们刚刚彼此约定好以后遇到危机时刻生死与共的事,她的小脑袋瓜也会立刻转到出轨这样的话题上来。 可是能怎样呢。她就是这样的个性。 “我可以允许你一次出轨。”蒋黎说。 这话稀奇了,林安颜睁大了眼睛。 “真的啊?” 在她的认知里,蒋黎是那种如果她出轨了,他会把她杀掉的那种人。 她那时候是真的老实,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告诉他了。 蒋黎笑着来帮她理她被卷起的衣领子,声音比晚风还要轻柔,“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就感觉啊……” 林安颜乖乖地站在那儿,感觉到他手的热意在她两边脖颈,“你对我很有占有欲,不是吗?” “嗯。”他承认。 维港碧绿的海水翻上来,蒋黎低头看着她,目光里的千言万语不明。 “所以我给你一次机会。” “哈哈真的啊!”林安颜环住了他的腰,玩心上来,眼睛更是笑得弯弯,“那,是精神还是肉体?” 蒋黎有时候觉得过度的天真也是一种残忍。 “Both.” 他看着她清澈见底的眼睛。 “人类不可能一辈子只爱上一个人。所以我允许你。” 林安颜“噗嗤”一声笑,笑得腰弯下去,好一会儿才又抬头。 “蒋黎你说这话......”她微笑着看他,“是希望我感谢你吗?” “然后,也给你一次出轨的机会?” 她的语气过于欢快了,但可惜的是,他总能辨认出她真实的情绪。 她比自己想象中的敏感。 “我不会做那样的事。”蒋黎确认此刻自己的表情很严肃,语气也是肯定不疑的。 他有时候觉得她聪明过头了,在不该聪明的地方聪明了,“所以不需要。” “哦~”林安颜转了过去,让他看不到她的表情。 两只手抓在漆红色的扶手杆上,她脚晃啊晃,“你这么肯定?” “嗯。”蒋黎靠近她,“颜颜你知道的,动心对我来说是很难的东西。” 林安颜用力地点点头,头依然是不转过来,“我知道啊。” 蒋黎也学着她的样子,把手撑在扶手杆上。 游船静静地向前开着。 “你放心啦。”林安颜抬头看着天空。 “我如果哪天不喜欢你了,我一定告诉你。”林安颜离开了扶手杆,双手背在身后,她轻快地走着, “然后我们分手了我再去找下一个人。脚踏两条船这种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好。” “可是,”她转过来看着他,“在我们谈的时候,你不能背叛我。因为我也不会背叛你。” “蒋黎,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 人总是会理想化一些事情。 比如说爱情。 人的肉体外是一层皮囊,肉体内是一个灵魂。 所谓的“一见钟情”大多是皮囊吸引。 而“日久生情”就是灵魂吸引。 林安颜觉得最完美的爱情是结合了这两者。 先一见钟情,再日久生情。 她快二十年的人生里遇到了两个男生。 她当初对陆效没有一见钟情,但大概是二见或是三见。 她当时的审美正是喜欢漂亮精致的美少男的时期。陆效确实漂亮,但可惜是个白切黑的坏蛋。 而之后带来的长尾效应是她和那位叫道枝骏佑的日本偶像的影视作品再也无缘。 她对蒋黎呢,更像是日久生情,因为初见那天,对他的第一印象实在太差。 当时他对她爸爸妈妈的态度冷淡又高傲自大,拽得二五八五的。 成绩好有什么了不起,还拿没带手机来骗人,最后又主动拿手机加她,真可笑! 她当天回家后都专门写进了日记里骂他。 这俩人其实都是她前二十年里遇见的长相气质都很不错的男生了,但所谓“一见钟情”的事,还真没发生过。 林安颜不由觉得,这都是言情小说里瞎写的。 可是此刻...... 奇了怪了,这个叫林枫的。 她被电到了。 “要死了!”当时她被吓得猝不及防喊出一句。 坐她旁边的人都转过来看她。 “师姐,没事吧?”可心问她。 怎么没事呢...... 林安颜低着头。 她挺讨厌自己一瞬间的动心。 是背叛了蒋黎。 也背叛了她自己。 幸而这感觉在看到而今素颜的林枫时已经消失殆尽。 55.促狭 小药店的门口挂了一串贝壳风铃。 人进来的时候,风铃轻晃。 “哎小伙子把门关关好,别漏风,”店员搓着手去接待那个新进来的学生,“要买什么药?” 柜台边,两个姓林的杵在那儿。 林安颜几次想说走,这哥们总能找到话题把天儿再聊下去。 是个绝对的话痨。 “我在校园网上看到你写的稿子了,”林枫说。 “写得不错。” 二月乍暖还寒时候,挺冷的天,林枫穿着件薄荷绿的蒙口短羽绒服,内搭就一件白t。灰色休闲裤里的双腿修长笔直,整个人朝气蓬勃得像春天。 “真羡慕这体质,” 病号林安颜缩在高领毛衣里心里默默想着,嘴上很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不用谢,”林枫潇洒地摆摆手,“该谢也是我要谢谢你。” “只是啊......”林枫侧过头看她。 两人身高差有点大,林枫弯了弯腿,身体下沉,尽量和她平视,“我唱第二首的时候,你好像不在哦。” 他说话时的声线和唱歌时很不同,声音是很清冽的少年音。亮亮的,会让人想到小溪一类的事物。 而此刻他音调低了低,林安颜从他尾音里居然听出了点委屈。 “啊是,”林安颜回忆了一下,“中途我去上了个厕所。” 那天林枫共唱了两首歌。 《Somebody?That?I?Used?to?Know》表演完,他就直接晋级了总决赛。 林安颜被他上一首歌的表演吓怕,怕自己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挑他下一轮上场的时间专程去厕所避了避。 “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呢,”他眼睛突然变亮,林枫挺开心地笑了笑,“我还纳闷呢,因为看你把我两段表演都分析了。” 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室友还说总归你夸我台风好是编的,或者那稿子不是你写的......真是瞎说。” “没有啊,怎么会!” 林安颜急得脸涨红,也没去多想这个人怎么会和他室友一起讨论一篇稿子的事,她对工作一向挺认真的,赶紧解释,“我的稿子从采稿到完稿都是我一个人完成的。出活动,我们台里都会派去摄影部的人,全程录像的,我一上完厕所回去就补看的。” “嗯嗯我相信你。” “真的,我没骗你。”林安颜说,“你第二首是改编的古典歌剧,中间还和你伴舞跳了《Pulp Fiction》里约翰.特拉沃尔塔和乌玛.瑟曼那段扭扭舞对不对。” “你真的看啦?”林枫很阳光地笑,露出漂亮的牙齿,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是个很乖的模样。 “当然啦!我还给你投了观众票!” “嗯。”林枫点点头,“投了票。但是记不得我名字。” 又来了,那个有点委屈的小尾音。 林安颜觉得他跟奶奶家里养的小狗一样:“你那天……和今天不一样嘛。” “我那天什么样?” “……呵呵呵……”很骚包。 “你今天没化妆嘛……”林安颜打个哈哈。 “所以……?” 林枫向她走近一步低头看她,脖颈上挂的一条极细银项链划了出来,在他突出的喉结外无声作响,“你喜欢我化妆?” 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又涌上来了,林安颜心下一慌。 “我、我可没这么说。”她连忙往旁边一退,抓了书包拦在两人之间。 这人浑身上下的倾略性好重。 林安颜有点受不了这样强烈的男性荷尔蒙。 林枫大笑出声。 “怪我,”林枫说,“我长了一张路人脸。让林记者记不住。” 林安颜觉得他挺逗的,“你这叫路人脸的话那我们这种……” 话说到一半突然打住。 怎么就顺着他的话说了? 这人就是在暗示自己夸他长得好看吗? 她翻了个白眼,再抬头的时候,对上了他促狭的笑容。 —————— 谢谢啊咧咧、猪王、煎焦三文鱼、路人甲、长大后当村长宝宝的留言和珠珠~ 几位男嘉宾的颜值在林安颜那儿的评分大概是: 15岁初中时的陆效,95分,漂亮纤细的少年。 蒋黎,96分,普世意义上的英俊男人。 林枫,98分,浓颜大帅哥。而且他家确实有混血基因,所以视觉冲击力会非常强。 56.花蝴蝶vs清水芙蓉 “感冒了?”他手在透明玻璃柜上敲了敲。 “吃这些怎么能好?走,带你去看医生。” 这人挺......莫名其妙的。 林安颜想拒绝,他偏说要报答她给他写了篇好稿子的恩情。 又说林安颜步子不稳,不能走路。一定得打车。 其实有个大医院就在她们学校正门对面。 林安颜跟着他从药店往家属区拐,抄小路走到外面一个说是最近可以打到车的地方。 好嘛,本来只要走10分钟的路。 现在绕了一圈。 出租车上,她和林枫并排坐着。 就这么短一会儿路,林枫居然走出了汗。 外衣脱了,他把那件绿油油的羽绒服抱在手里。 “胆子真大。”他转过来看着林安颜,“不怕我把你拐跑了?” “我手机里有定位。”林安颜目不斜视看着前方,“我丢了警察立刻会来抓你,你也跑不了。” 前排的司机在车内后视镜看他俩一眼,笑。 “师傅,你可得帮我做个见证,”林枫双手搭在司机座位上,很愉悦地敲了敲。 “这世道好人没好报啊。” “你话太多了……” - 第一人民医院。 中国的医疗系统,基本上,当天挂号不等是不可能的。 林安颜已经做好了排普通医生也要排一会儿的准备。 却不知道林枫是使了什么本事,临时加到了专家号。 半小时后,林安颜坐在小凳子上,被医生骂得根本插不进去话。 “药还能瞎吃的伐?你别把小病搞成大病了哟!” 主任医师是个白发苍苍的专家辈,一头银发非常有气质地在耳后别了个髻,她举着茶叶杯痛心疾首。 “还百度百度,你个小姑娘长得蛮漂亮,脑子不灵光的。百度吗谁都能编辑的呀,又不要负责任的!你信他们?那你不要来医院看好了呀!” “......我错了医生。” “算啦算啦。以后记得,一不舒服就要来看。还有你那个内分泌,照我说的,待会儿去挂个号,测个激素,不然你以后怀孕难。诺,病历本拿好。出去交钱,一楼拿药。” 那医生说完她,手又指着林枫。 “男朋友么,也帮帮忙的呀!她小姑娘发热脑子不好,侬脑子又不烧,由着她瞎吃的!” “吃坏了药,以后生出来小孩不聪明的!” “还大学生嘞!” “……”两人前后从诊室出来,林枫特想笑,但看着林安颜的脸色,不敢笑。 林安颜闷着头在前面走,林枫隔着段距离在后面跟着她。 一直到缴费处。 “我去排吧,”林枫说。“你坐那儿歇会儿。” “干什么?”林安颜闷闷地说。 “人那么多,怕你排晕倒了,到时候,我今天都走不了了。你跟个病西施似的。” “......随便。” 林安颜一屁股坐下。 她现在脑子里嗡嗡的。都是刚刚的事。 太尴尬了。简直无语。 那医生都问的什么问题…… “上次来月经是什么时候?” “有过性生活吗?” 陪她进去的人显然也一愣,走到门口准备出去,“我回避一下。” “回避什么?”那医生喊住林枫。 “一看你们两个这个样子我就晓得了,男孩子生龙活虎的,女孩子嘴巴都发白的。多照顾点女孩子的呀,现在的小年轻都怎么回事!” “他不是我男朋友,”林安颜赶紧解释。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哦,你自己的身体。”主任医师没什么耐心。 “有没有过性生活?说呀。你脸红什么?我问你这个,因为你一会儿要做检测。有,就去做阴超。没有,就做腹部彩超。” “......有。” “这不就完了吗。扭捏什么,”主任医师年纪大,手敲键盘却灵活,嘴上叮嘱,“你这个身体要测得多了。性激素几项、铁蛋白、维生素D都要测一下的。你免疫也有问题,感觉头晕是你贫血。” 又问了一些月经的问题。 什么量大不大、每次都什么颜色、换卫生巾的频率。 好嘛,和就见过两面的人,全听到了。 “啊啊啊啊——”回忆起刚刚的事,林安颜内心猛虎咆哮。 旁边的缴费处,排在人群里那个绿色的影子晃的她眼睛痛。 转过来的时候看到她看着他,笑着举起手里的学生医保卡跟她挥挥。 旁边的人都转过来看着她。 这时候不回应会显得她非常没礼貌。 林安颜眯起个干巴的一字型的笑。 跟加菲猫似的。 林枫。 她看着这个突然闯进她生活的奇特的人。 他像她中学时代会喜欢的那类人。 也像她曾经追星时期会喜欢的那类明星。 穿搭很考究,耳钉、项链、戒指都是成套搭配的。 身上有好闻的香水味,头发也是精心打理过的,从发色到刘海儿的层次感都是花了钱堆出来的。 这么一比,蒋黎倒像是清水出芙蓉了。 蒋黎头发从来是长了就去剪,不留刘海,更不会剪什么时髦的发型,永远是清爽的短发。 穿衣也没什么搭配感可言,黑白灰三色的基本款随意组合,但人清爽,穿的也就好看。 “哪像这个花蝴蝶……” 林安颜想。 她拍了张病历单的照片,发给蒋黎。 JL92:终于肯去医院了? 两个歪歪:是啊。刚被医生骂了一通。 蒋黎笑,电话随即打了过来。 医院的杂音轰隆轰隆的,什么都听不清。 “你等一下,我没带耳机,”林安颜拿着书包站起来,绕过几排座椅,走到旁边安静点的地方。 “好。”蒋黎温柔地应,在感觉听筒那边静了之后问她,“医生怎么说?” “不太好。好像有好几个指标都不太合格。” “没事,不要怕。开学刚体检过,应该不会出大问题。你一个人来的吗?” “没,有朋友陪我。” “你师妹?” “不是,”林安颜正想着怎么说。 后背被人拍了拍。 “嘿你怎么走到这儿来啦,我找了你半天——”林枫拿着缴费单在她眼前晃了晃,“走啦。” “是男生?”蒋黎在电话里问。 “对......” 蒋黎停顿了一瞬,“你找了李想陪你?” “不是啊。就,在学校小药店遇到的。我不是跟你讲过,我去采十佳歌手稿的时候,那个第一名......” “很骚包的男生?”蒋黎想起来了,他笑了一声,问林安颜,“你和他做朋友了?” 57.弟弟 旧金山,夜晚10点48分。 斯坦福大学,学生公寓4楼。 窗外的一颗高大棕榈树靠的极近。 楼下有一汪碧蓝的露天泳池,面积不大,水却清澈。顶上橘黄色的灯光照的场地极亮。 十来个肤色各异的各国学生穿着简单的泳衣泡在池子里,仰躺在旁边的沙滩椅上,悠闲地享受着周五晚上的休闲时光。 楼下泳池里学生的说笑声,水花拍打声悠悠地往楼上传来。 蒋黎站在窗前,只开一盏落地灯。 那光微亮。 他看着他们游一会儿,嬉闹一会儿。他们脸上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会有的灿烂笑容。 这样的笑容会让他想到一个人。 他对着电脑,静默不语。 他背后是一张极窄的床。被品以军训式的要求迭好,床单平整,一处褶皱皆无。 旁边地板上铺着的灰色毛毯上,一只小行李箱平铺在地上,两天前就已整理完毕,衣物和分门别类装进收纳袋里。酒红色中国护照放在最上方。 整个房间是和主人一样的干净利落,有条理。 空气里散发一股淡淡的清新茉莉香,是来之前林安颜偷偷塞进他箱子里的香薰蜡烛。 他现在身上是和她一样的味道。然而此刻主人的心情却算不上太好。 “你和他做朋友了吗?” “啊,也不算是朋友吧。”林安颜这样回答。 蒋黎没说话,他拿起右手边那个精致相框里的双人合照,笑了一下。 医院里。 林安颜和林枫隔着一个过道面对面坐着。 林枫抬手看了眼手表,又抬眼看着对面,不知道她和电话里那个人怎么有这么多话要讲。 直到此刻—— “哟,跟人说我呢,”林枫听出来了。 他忽略了林安颜做的那个叫他闭嘴的手势,走到林安颜面前蹲下,他仰着头看她,“还要打多久啊大小姐?别聊了这会儿。你有几个检测要做呢,今天都不一定能完事儿。要不然,我先去一楼拿药。你去那边拿个号抽血。” 他那张嘴一直叭叭叭的,林安颜怎么跟他使眼色这人都看不到。 蒋黎声音本来就低且沉,林枫是清且亮。 刚刚林枫一大段噼里啪啦一口气说完,蒋黎中间貌似说了句什么,被林枫的盖住了。 “他挺关心你啊。”蒋黎说。 “额,”林安颜估摸着蒋黎的小心眼脾气,整理了下自己的措辞,“对,很热心一个大哥。” “那你们忙吧。” “哦好,”林安颜很快地应,“回去后我再打给你。” “不用了。我要睡觉了。”蒋黎想这样任性地说。 但最后,他出口的只是一个“嗯。” 林安颜好像此刻也想起来了时差的事情,“对哦,你那边不早了吧,早点休息。晚安诺。” “好。” 电话挂断了。 蒋黎望着窗外,那轮残月高高挂在远方,耻笑着他。 晚风吹动着他洗完澡刚刚吹干的短发。 蒋黎静静站了一会儿,走出房间。 乘坐电梯到了一楼,他从自动贩卖机那里买了一罐啤酒,往人群喧闹处走去。 - 与此同时的上海,第一人民医院,角落处。 裹在薄荷绿羽绒服里的林枫脸上挂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大哥」?”林枫说。 “你叫我热心大哥?” “不然呢?”林安颜拿着缴费单往外走,“你比我小吗?” 林枫立刻跟上,走的势头太猛,差点撞上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老大爷,“对不起,爷爷。没撞到您吧?“ “没有,没有。”老大爷挥挥手。 林枫小跑着追上林安颜,“不一定哦,我上学早。” 两人并排走,林安颜说,“我上学也早。” 林枫:“我还跳过级呢!” 林安颜:“你几几年的?” 听完他的回答,林安颜意外地回头。 挺可怕。 林枫和她居然是同一年的。 “……那,你几月份生日?” “616。” “哈。”林安颜不可置信地笑了一下。 好嘛,比她还小4个月。 林安颜再仰头看林枫的时候,心里默默喊了句弟弟。 —————— 谢谢路人甲、啊咧咧、煎焦叁文鱼、猪王宝宝的留言和珠珠~ 最近真的超级超级忙,一直在外面出差,(此刻也是在酒店里码完这章),所以更新会有点不稳定。vpn也时好时差,有时候想挂个请假条,但突然登不上来。 忙过这一阵,到了8月份应该会稍好一点了。 下次再有这种情况的话,我会提前存稿,然后设置定时发出,免得大家追更不稳定。 希望各位读者宝宝谅解。谢谢大家。 58.白雪 rou r ou wu2.co m 午夜时分,泳池边的学生已走了大半。只剩四五个人,放松地躺坐在沙滩椅上,嘻嘻哈哈说着闲话。 夜晚的池水冰凉。 已经没几个人在游。 西北处,靠角落的地方,蒋黎仰躺在水上,感受着身体飘起来的感觉。 他其实很怕水。 在他还是吴双黎的时候,他的家门口,有一条河。 他哥哥死在这条河里。 他哥哥水性其实比他好的。 那天,是因为他的缘故,才死的。 蒋黎睁开双眼,与顶上那轮残月对望。 夜很黑了。月光也不明。 水是凉的。他的心也没有暖和起来。 游泳的好处是平息躁动。 可今天似乎并没有起到用处。 大概是游的时间还不够。 他想。 蒋黎翻了个身,换了自由泳的姿势,继续拍打着向前。 水是好东西。 隔绝了一切情绪。 如果他不奋力游,就会像他哥哥一样,死在水里。 或许那也不错。想看更多好书就到:w u y ezh en.c om 林安颜会为他哭吗? 也许会。 她哭多久? 一年? 两年? 叁年?…… 然后她会和别人在一起,她会成为别人的妻子。 不能想。 他决不允许。 他的呼吸被扼紧了,怒意让他的身体平衡失控。 缠绕在他四周的水的压力突然加重。 他沉了下去。 “你好,你需要帮助吗?” 一个女声从遥远的水面上传来。 叁上惠子很久前就注意到这个中国留学生了。 一开始,是在图书馆的阅览室里。 周围都是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声,而他静静在那里看一本书。 她坐在距离他叁排座椅的位置,盯了他一个上午。 四个小时的时间里,他除了中途出去接了一个长电话,全然没动。 就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而注意到之后,再碰见他的时刻就变多了。 她和他在校园各个地方偶遇。 她知道他爱吃亚洲食堂,总是坐在那同一个位置上吃东西。 他胃口似乎不佳,每次拿的东西都不多。 他总是戴着耳机,和一个女生打电话。 ——应该是他的女朋友。 她曾经偷偷从他身后走过去,看到屏幕里面那个女孩的样子。 眼睛黑黑亮亮的,像黑玛瑙一样。 很漂亮。 比她漂亮。 叁上惠子看着水里的蒋黎。 这是她第一次和他搭上话。 她本来是和朋友们在外面开完party回来,准备在楼下吹一会儿风,休息片刻再上楼。 可是突然看到他下来了。 于是她的目光就被他定住了。 朋友们聊了一会儿回宿舍休息,她拿了瓶饮料在岸上看着他。 她感觉到,他今天的心情很失落。 ——在此之前,他已经无声地在这里游了半个小时的泳。 “你好,你需要帮助吗?” 这个声音将他从自己的梦魇中拉上来。 蒋黎探出水面,看到了一个女孩子。 是个亚洲人。 个子不高,很娇小。一张圆圆的脸,五官紧凑地分布在一起,算是漂亮的小家碧玉。 叁上惠子有点受不了他的盯。身子微微弯曲,双手放在膝盖前面,是个很拘谨的样子。 “不需要。”蒋黎说。 他往后退了几步,换了个姿势,准备继续游。 “不……” 叁上惠子口中喃喃。 “其实”她突然深深吸一口气,鼓起了勇气, “我注意到你很久了!”她对着蒋黎的背影大声地喊。 旁边的沙滩椅上一个白人男生wow了一声。 蒋黎停了下来。 叁上惠子向前几步,走到可以看到他脸的地方。 话一出口,她都被自己的大胆惊吓到,可仍是倔强地问。 “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蒋黎人生中从未有过一个女性朋友。 类似的对话,在他上幼儿园开始就有了。 他挺讨厌这种搭讪的方式。 尤其是在今天。 没有游泳的心情了。从水里站起来,他向岸上走去。 “等下——” 叁上惠子从旁边沙滩椅上抽出一条大毛巾,小步跟上去。 她走到他面前,90度弯下了腰,垂顺的头发从耳边划下,她双手将毛巾递给他。 蒋黎不耐烦地看向旁边。 “我有女朋友了。”蒋黎说。 “我知道。”叁上惠子仍是低着头。 蒋黎看着女生折起来的身体。 她很不美。 中间一条脊骨侧弯的很严重。 蒋黎冷冷地看着她。 大概今天他心情特别差,以至于到了需要找个人羞辱的地步。 “你没有廉耻吗?” 他说。 对面的女孩子没有再应声。 “……我有的,”蒋黎走过她的时候,听到了女孩子小声的啜泣。 “只是我太喜欢你了。” —————— 59.偏执(修) “那又关我什么事呢?” 蒋黎轻蔑地说。 “嘿,不要这样吧朋友!” 刚刚在叁上惠子表白时起哄了一声的白人男生抱着女朋友躺在沙滩椅上,远远地对着蒋黎喊。 “别那么粗鲁。这是个女孩子。” “她在骚扰我。” 蒋黎背朝着他们说,人也不转过去。 “你喜欢被骚扰的话,你可以找她。” 蒋黎面无表情地说完,径直往宿舍楼走去。 “喂!你,” 白人男生被蒋黎冷漠的态度激怒,他放开怀里的女朋友,踩着人字拖站起。 他指着蒋黎,“你别走——” “托比, ” 他女朋友赶紧拉住他。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叁上惠子快速转过身,面向他们。 “非常抱歉,”叁上惠子不停地鞠躬道歉。 “是我不好,请原谅我,请……”她恳切地看着他们,因为羞惭而涨红了脸,声音越说越小,“不要怪他……” “真的非常抱歉!”她最后鞠了一个躬,而后转过身,朝着蒋黎的方向追了上去。 “这?” 叫做托比的白人男生茫然地摊开双手,非常困惑地皱了皱眉。 他女朋友拉了他坐下。 “我真的搞不懂…… ”托比还在愤愤不平。 “那个女孩子, ”他懊恼地叹了一口气,“这些亚洲人是怎么回事?!” “托比, ”金发碧眼的女孩子安抚地摸摸他的后背,“由他们去吧。” 她望着一高一矮远去的两个背影。 爱情的事,本就是冷暖自知。 * 蒋黎已经走进一楼大厅。 “等一下,等一下!” 叁上惠子小跑着跟上,在蒋黎后面喊着。 蒋黎推开了门,走到了楼梯间。 ——他并没有等她的意思。 电梯降落到一楼,“叮”的一声往两边打开。 蒋黎走进去。 “请等一下!” 叁上惠子立刻跟上。 蒋黎不耐烦地抬眼。 “不要逼我报警。” “我……”叁上惠子焦急地看着他,害怕又不舍。 在他冷淡疏远的目光下退了一步,再一步。 她退出了电梯。 蒋黎迅速按下楼层的电梯键。 “等一下!”电梯快闭合到一半的时候,叁上惠子突然往前伸出一只脚。 电梯门噌的一声往两边打开。 蒋黎直接举起了手机。 开始拨号。 “我知道你很缺钱……”叁上惠子一横心。 “所以呢?”电梯间灯光熠熠,蒋黎看向她的目光不明。 老天借给了她勇气,叁上惠子一气呵成地把想说的话说完。 “我可以找你补习吗?我、我愿意付2倍的时薪!3倍,3倍也可以。我家里很有钱。” “呵。” 蒋黎向后靠在电梯壁上。 两手抱在胸前。低下头,很轻蔑的,他瞧着她。 “你难道是想,”太过荒谬了,他甚至笑了一下,“让我说出感激你的话?” “抱歉啊。”蒋黎看着她的眼睛。 “你很恶心。” 他一字一句地说。 “所以就算是5倍的钱,我也不愿意。” 风从电梯的间隙里吹来。 叁上惠子仰头看着蒋黎。 喉咙间的酸涩上下起伏。她眼睫眨了一眨,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 “那要是10倍呢?” 叁上惠子吸了吸鼻子,微笑着,她佯装坚强地问。 “每小时350美金,也不可以吗?” —————— 谢谢路人甲、啊咧咧、煎焦叁文鱼、Shiratsuyu、猪王宝宝的留言和珠珠~ and 一个提问,也是之后美国篇展开的时候,没法避开的一个问题。 因为文里还有像Toby这样的美国人,甚至之后还有法国、俄国人,都是在美国念书的学生,大部分时候通用语是英文。写他们的对话的时候,大家想看到怎样的呈现? 1. 一律说中文。(大家心里清楚实际情况他们在说英语) 2. 说英文。下面的括号里贴上中文翻译。 3. 或者大家还有更好的想法吗? 60.无可比拟 刺啦—— 易拉罐铁环被拉开的声音。 可口可乐的气泡往上涌起。 “谢谢……” 叁上惠子看着蒋黎的眼色,小心地说。 她接过他递来的可乐,小口地喝了一口。 心里觉得很甜。 已是凌晨一点多。宿舍一楼的自习区外,两人隔着一个空位坐在长椅上。 第一次和他单独相处。 叁上惠子有些兴奋,又有些拘谨。 她想开口,可找不到话题说,只能一口一口地喝着可乐。 两人这样长久的沉默着。 蒋黎看着她的单眼皮,忽然问出一句。 “你是韩国人?” “诶?”叁上惠子赶快放下手中的可乐,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我是日本人。” “噢。抱歉。” “诶?不会哎。”叁上惠子笑盈盈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是中国人的?”蒋黎问。 “我有一个前辈,他在你那里上过课。说你教的很好。” 蒋黎喝了一口饮料,“我的费用也是他告诉你?” “Bingo!” 蒋黎看着叁上惠子满分的像是假的微笑。 怎么会没看出来呢? ——这显然就是个日本人。 他想林安颜要是在这里,她一定分得清。 去年暑假在香港旅游的时候,他们是自由行。 他同林安颜两个人都不会说粤语,也没有本地的朋友。 除了要去迪士尼乐园这一唯一定下的打卡目标外,其余的都是当天临时起意,临时决定。 蒋黎对这种无计划的旅行没信心。 他觉得这样漫无目的的玩耍无意义,纯属是横冲直撞,浪费时间。 而林安颜似乎是很喜欢这样随心所欲的冒险。 她每天都能找到新的玩法。 幼稚的,不幼稚的,她玩得不亦乐乎。 到了后面,就热衷于随时随地抓个过路人问路。 来香港旅游的外国人很多,日韩都有。 而神奇的是,林安颜在走上去问之前就能分辨得出。 “蒋黎,赌不赌5块钱的?” “赌什么?” “你猜电线杆旁边那个男生是韩国人还是日本人?输的人请赢的人喝奶茶!” “好。” 第一次时,蒋黎以为她是撞运气。 可后面一路来,他发现她确实懂得如何分清中日韩叁国的男男女女。 他对自己没有的能力总是有点好奇。 “想学?” 奶茶店前,林安颜故作神秘地摇摇头。 “那可不行,这可是我老林家的独门秘籍!” 她凑到他耳边悄悄说,“传女不传男的哟。” “家属也不可以?”蒋黎暧昧地问。 “啧啧啧啧啧。”林安颜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他,“蒋黎啊蒋黎……” “教教我嘛。” 林安颜故作思考了一阵子,点点自己的侧脸,“那就,亲我一下。” 在蒋黎奉献了男色后,某人终于大方地教给他。 “很容易啊。秘诀就是看!” “看什么?” “看发型,穿着,说话语气。” “林老师,讲具体点嘛?”他学着她平时撒娇的语气。 “哎,你这个学生太笨了。”某人立刻得意洋洋起来。昂着头,她摆出老夫子的架势。 “我教你啊。首先——就是看素不素颜。日本韩国的女生,受她们国家大环境影响,不化妆是不出门的。要么就全妆,要么就戴口罩。” “而长的好看,不化妆也大大方方自信走路的就是咱们中国女人。” “嗯。学到了。”蒋黎虚心接受。 又问,“那男生呢?” “看穿搭看发型啊。”林安颜大口嚼着珍珠。 “一点都不讲究穿搭,也没发型可言的就是中国男人。例如说你。” 蒋黎很不满,“你不是说我天生丽质?” “天哪蒋黎!”林安颜吃惊地双手捂住他的脸。 “怎么了?” “哇你的脸皮!”林安颜放肆地捏着他两边的脸颊肉,“越来越厚了哎。” “……你滚。”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蒋黎忍不住一笑。 他们那次其实算是“穷游”。 香港的消费花销比他们之前玩的内地几个城市都要大。 林安颜花钱大手大脚惯了,在香港吃完第一顿米其林后,断言再也不上馆子了。 他当时以为她是嘴上说说。 可从那天起,她真的记起了帐。 帐记得很细。小至几块钱的帐也要记。 能走路的就不坐电车。能坐电车的就不打车。 吃饭也都是选的街边小店。 “你妈妈给你的钱都用完了?”过了几天后,他忍不住开口问。 “是呢。”林安颜委委屈屈地开口。 “没关系,我还有呢。”蒋黎给林安颜看自己银行卡的余额。 他有一笔丰厚的奖学金,这是他的安全感,他也希望出来这一趟林安颜可以玩得痛快舒心,于是说,“你花我的。” 可林安颜拒绝,“别别别,咱们就算是亲兄弟,也要明算帐。” 于是第二天开始,又继续抠抠巴巴地穷游下去。 他当时信以为真。 结果在回程的前一天晚上,林安颜兴致勃勃地把他喊来床边。 “蒋黎蒋黎!” 她从床底下神秘兮兮地掏出个礼品袋子。 “什么呀?”他走过去。 “蹬蹬蹬蹬——”她摇摇摆摆把那个袋子高高举起来。 “路上捡的,”林安颜似真似假地说。“我们来分赃!” 她总有这些稀奇古怪的举动,蒋黎忍不住笑。 他把那个盒子打开来一看,是一双鞋。 他们到香港的第一天下午,林安颜抓着他去逛商场,自己买完愿望清单上的衣服和包之后,怂恿着他也要买。 那里的东西,他消费不起。 林安颜非逼着他要试穿。把一楼到叁楼逛了个遍。 很多华而不实的衣物鞋品里面,他还真的一眼相中了一双鞋。 只是太贵。 他不是那种为了虚荣,在女朋友面前死撑的人。 当时就跟林安颜说了他买不起。 而现在,他看着这个路易威登的盒子。 喉咙像是被堵住了。 他看着林安颜亮晶晶的眼睛。 “你这些天省吃俭用,是为了这个?” “对啊,”林安颜半趴在床边。 一只手撑在下巴颏,她笑咪咪地说,“我没有赚钱的本事嘛,就只能靠省省咯。” “喜欢吗?嘿嘿这是提前给你的生日礼物。” 怎么不喜欢? 他当时感动得想要哭。 他以前从来不理解那种拿钱买快乐的举动。 觉得是非常蠢的行为。 可此刻,他突然明白了。 一心一意为了另一个人,可以带来多大的感动。 他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 61.嫉妒 叁上惠子偷偷地看着蒋黎。 刚刚和他那阵零零散散的对话让她头晕目眩。 她和他,竟然也有这样静静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 好幸福! 叁上惠子看着他完美的侧颜。 她的心里像有一百朵烟花在一齐绽放。 他还是一贯的淡漠表情,肤色白皙、五官俊朗,浓密睫毛在眼下打下一排深深的阴影,沉静斯文的外表下透出一股不可接近的贵族气。 夜很深了。 刚刚在泳池边玩耍的最后几个年轻人刚刚也都进宿舍楼休息了。 可她却一点都不困。 仿佛这是偷来的时光。 走廊很静,头顶上的中央空调时不时吹来暖暖的风。 叁上惠子双手紧紧抱住那听可口可乐罐头,放在百褶裙露出来的一截大腿上,手心竟然出了汗。 口很渴,可她也不敢喝。 怕他又突然和她说什么。 其实蒋黎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再说话了。 刚刚聊着聊着,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始沉默,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她等了会儿他,可他一直没有再开口,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温和了起来。 “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吗?” 叁上惠子想着上次从他手机里看到的那个女孩的样子。 心上泛起了些嫉妒的恨。 她熬夜坐在这里不是为了陪他一起想他的女朋友的。 一股火气从心间涌起,叁上惠子清了清喉咙。 在脑海里设想了会儿聊天的话题,最后决定还是从刚刚他自己挑起的话开始。 “蒋桑……”她小心翼翼地喊他。 蒋黎似乎还在愣神,在她第二次喊完他,才飘忽地问出一个“嗯”。 “蒋桑,你为什么觉得我是韩国人呢?” 叁上惠子歪着头问。 “我女朋友教我的。”蒋黎说。 “……啊,这样……”完全没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叁上惠子很意外。 眼里的失落根本掩饰不住。 可幸好,蒋黎压根没在看她。 “嗯。”蒋黎微笑着低头,他说起她的事,语气都变得柔和,“她那套理论看来也不太灵。” 按照林安颜当初教的—— 各方面都很正常,不卑不亢的是咱们中国人。 妆容和发型自然,喜欢弄甜美的栗色发、梨花头、平刘海,但是说话语气很夸张,习惯性点头鞠躬哈腰的是日本人。 妆容和发型精致,喜欢波浪卷,眼皮比较单,脸上涂的特别白,声音很大的是韩国人。 蒋黎在心里又梳理了一遍她的理论,发现确实是这样。 叁上惠子的单眼皮和涂得假白的脸让蒋黎忽略了她习惯性鞠躬和捂嘴笑的举动,这才误以为她是韩国人。 “也可能是我学的不好。”蒋黎说。 “诶,好羡慕哎!”叁上惠子夸张地点头称赞,又试探着问,“你们关系一定很好吧。” “嗯?”蒋黎的目光看向她。 “你提到她的时候呀,一直在笑。” “有吗?” “有啊!蒋桑你现在——”她用手指着他,“就在笑啊。” “……是吗?”蒋黎摸摸自己都无意识扬起的嘴角。 他的表情像一把插进叁上惠子心脏的刀。 带给她一阵一阵的刺痛。 她嫉妒得快要发疯。 “……哈哈是啊,”叁上惠子强作打起精神来的样子。 “话说,蒋桑,”她将右边的头发拨到耳后,露出细长的喷过香水的脖颈,这是她最有自信的轻柔甜美的样子。 她温温柔柔地看向蒋黎,“你今天为什么会这么晚才下来?平时也不太在这里看到你耶。” 蒋黎脸上浅淡的笑意褪去了,抿起嘴唇。 “啊,抱歉!”叁上惠子看到他变得严肃的表情,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圆圆的眼睛睁大了,她小心地鞠躬,“对不起蒋桑,我多嘴了。让你困扰了,非常抱歉!真的非常抱歉!” “你不用总是道歉。” 蒋黎揉揉被她吵的烦闷的眉心。 “诶?”叁上惠子用手捂住嘴,小声道,“......抱歉。” 蒋黎嘴里溢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他向后靠在沙发椅软软的靠背。 “她生病了。我陪不了她。” “很多时候......我都陪不了她。” 62.朋友 与此同时。 上海,第一人民医院。 两台白色的抽血取号机靠墙放置。 “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啊?”林枫陪着林安颜排在队伍里,伸着头张望,“来抽血的人这么多。” 排在前面,穿着花棉袄的老奶奶闻声转过来看他。 “嘘,你小点声,”林安颜用手肘戳他一下。 “别害得我跟你一起被骂。” “我说实话嘛……”林枫有点委屈地说,“这边平时没这么多人的。” “你经常来?” “我来医院干什么?我体质可好了。我都是陪人来。” “嘁,真博爱。” 终于排到林安颜,她在取号机上拿到一张。 林枫也跟着抽了一张。 “你也要抽血?”林安颜狐疑地看着他。 “有备无患嘛,”林枫笑起来,用手弹了一下那张小小的纸条,塞进口袋里。 “” 林安颜心里默默吐槽了句“神经。” 取号机旁边就是采血室。 外面的等候区,摆放着五六排医院特色银色镂空的长座椅。 人挺多,药水的味道和血液的味道弥散在空气里,患者们坐的稀稀拉拉的,脸上表情都不太开心。 一半是刚抽完血,露着只胳膊按着棉花球的患者,还有一半就是林安颜这样拿着号正在等着的人。 “坐这儿吧。” 林枫撕开张酒精湿巾在两个位置上擦了擦,招呼着林安颜坐下。 “谢谢。坐第一排啊?” “嗯!”林枫兴致很高地点点头,“可以更好地观察敌情。” 他说话好像是有自己的一个宇宙。 林安颜听不太懂。但现在马上要抽血,心情不好,就也懒得问。 2米外的采血室,隔着面玻璃,五个窗口里头各坐着一位医生。 林枫似乎是坐不住,走到前面,散步一样的,他悠悠地在各个窗口外隔着段距离都看了会儿。 一圈扫视完,他走回来坐下告诉林安颜。 “你一会儿就在3号抽血吧。或者1号也行。千万别去4号噢。” “为什么?”林安颜从2048小游戏中抬头。 “因为3号技术最好啊。” “诺,没看见吗?”林枫拿手指着给她看,“3号的患者是个小宝宝,那医生给小宝宝采血,都不哭。说明她手法娴熟轻巧。而4号呢,刚刚扎针第一针都没扎进去,第二针又扎的特猛,那个大叔都喊了一声。看着都痛。” 林安颜挺意外地看着他,“你还挺细心的。” 真是人不可貌相。 “还好吧。”他倒是也不谦虚,“你夸我细心不如夸我聪明。” 他说话总是一副慵懒的样子。 声音里总是含笑,听不出是几分真还是几分假。 正说着,4号窗口外坐着的中年男人按着左手臂上的棉花,皱着眉头往这里来。 林枫和林安颜互看一眼,做了个“好惨”的口型。 “你在这儿坐着吧,”林枫把口袋里的小条给林安颜,站起了身,“我去帮你拿药。一会儿我还有课,可能要先走。” “没事,那你先走吧。我一会儿自己去就行。” “这么想要赶我走啊?没关系。这点儿时间我还是有的。” “他们这儿不是按顺序循环的。我算不到你一会儿会排到哪个窗口。大小姐,你费点神,看着叫号牌。一会儿如果你正好在3号呢,就把我这张丢掉。如果不是,就用我这个号再排。我这人运气一向不错,估计能撞到。” 原来他刚刚再拿一个号是存了这个心思。 林安颜想到自己刚刚以为他是在瞎玩,吐槽他的那句神经,有点愧疚得红了脸。 她站起来,“林枫,谢谢你。” “不用谢我。”林枫很潇洒地回了句。 “毕竟……”他看林安颜一眼,“我还 ‘不算是朋友’嘛。” 哇,这人还挺记仇。 “现在算是了。”林安颜很诚挚地说。 “哟,”似乎是没想到,林枫的嘴角弯起了弧度。 他微微弯腰,手撑在膝盖上看她。 “做你朋友这么容易的?这么容易被骗到?” 林安颜被他盯的有点羞惭,“不做拉倒。” 她扑通一声坐回位置上。 “做啊!谁说不做了?” 林枫笑得更开心了,他声音清清亮亮的,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坦荡,像早晨太阳升起时的光。 “非常感谢你,林安颜小姐,愿意和我做朋友。” —————— 63.好运气(上) “非常感谢你,林安颜小姐,愿意和我做朋友。” “客气客气。” 林枫离开后不久,林安颜就排到了号。 她这人运气一向不行。 对于她自己抽的那张正好是那技术差的4号医生的事,她没多大意外。 “1405?1405来了吗。” 那医生喊了两遍,见没人应,就准备过号,喊下一个人。 林安颜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其实林枫新拿了个号也没用啊,下一个不还是顺延着在4号那里吗。 她正在犹豫着是听天由命,去4号抽血算了;还是去取号机再排一次拿个新号的时候。 结果就在此刻,她听到了来自远方的呼唤。 “1406号,请到3号窗口。” ——就是林枫抽的那张。 好神奇。 真像林枫说的那样,他是个运气特好的人。 * 「运气」,或许真有这种事情吧。 林安颜想。 她自己在某些方面是运气比较差的人。 譬如说考运。 她妈妈为这事很是费神,曾找了不少玄学师傅给她算命改命。 宁波当地的大庙小庙,她都带着林安颜一一去过。 徐玉霞是个生意人,平时挺精明。 只是一到了自己女儿的事情上,关心则乱,就容易糊涂。 在一个师傅算出林安颜学业坎坷,命中没有高学历之后,就发了魔似的到处寻觅大师,一掷千金,也要给女儿改命。 她有次还真遇到了一个真的挺神的师傅。 是在林安颜中考前,放“五一假”时候。 “这师傅是你小姨介绍来的,道行可深……” 阴雨天,徐玉霞骑着新买的本田女士摩托,载着林安颜一路往郊区行。 “只是这师傅先天眼盲,是个瞎子。”她边骑摩托边转过头叮嘱女儿。 “颜颜你有个心理准备,一会儿见了师傅别被吓到,对人家不尊重,再冲撞了师傅。” “知道了,妈妈。” 母女俩共行了40多分钟的路,来到宁波城区外乡下的一个镇上。 徐玉霞从包里拿出妹妹写的纸条,问着旁边小卖部里的老板,瞎子师傅的具体地址。 “哦,你找庄瞎子算命啊。” 小卖部老板显然是认识,“你来对了,他灵的呀。” “你这样,”他吐着瓜子壳,伸着手指给她指方向,“往北走,一直往北,到老杨家的屠宰场,再往西,然后你再问人。” “好的好的,多谢啊。” 又过了20来分钟,母女俩终于找到了算命师傅居住的小村子。 村是个老村,未经过整修,房子和交通都挺破败。 通往瞎子师傅家的路,只有唯一的通道。 要过一个危桥。 危桥是个石桥,坡度不大,但很窄,一次只得两个人通过。桥上连两边栏杆都没有。 “颜颜,下车!” 徐玉霞当机立断,推着摩托车小心地往前走,林安颜跟在后面。 过了桥,村庄的样子变得明晰。 只是这路 “妈妈,我们走过去吧”林安颜说。 昨天晚上刚下过雨。 村庄的路不好,都没铺上水泥,徐玉霞看着前方坑坑洼洼的石子路,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还是下定了决心。 “走什么走?把牛仔裤卷上去,坐到车子上来!泥别溅到身上!” 林安颜老实地坐在后座上,徐玉霞站在石子路上,两手推着摩托,挑没那么泥泞的地方,小心地往前走。 林安颜看着母亲额上渗出的细细密密的汗。 从袋子里拿出纸巾,替她擦。 “你看你还要不要好好念书了,我为你受了多少害!” 徐玉霞转过来对女儿说。 村子里野狗野猫很多,狂叫着,一路尾随着母女俩往前走。 拐过几道弯,终于来到当地人说的分叉小路。 一个剃了光头的年轻人斜披着袈裟站在路口。 徐玉霞连忙叫林安颜下车,很恭敬地称呼来迎接她们的人为「师兄」。 在师兄的引路下,她们踩着一路泥泞,终于来到瞎子师傅的家里。 “东西带了吗?”师兄问。 “都带了。照师兄您电话里说的,都买好了。” 徐玉霞将摩托车停好,从车后备箱和车座下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东西。 和林安颜提着4样水果、4样糕点,一袋黄纸、一袋金元宝,一齐往里进。 瞎子师傅的家里是农村的自建房。 不大,但干净。 师兄领着徐玉霞母女俩进去大厅。 “来了吗?”瞎子师傅和蔼地问。 “是谁要算?” “师傅啊,我们是我妹妹介绍来的。前天跟你通过电话的。”徐玉霞招呼着林安颜凑近点,“是我女儿要算。” “记得的。”瞎子师傅点点头。 林安颜端详着他的样子。 师傅是个年过六旬的老和尚,披着黄褐色袈裟,长得慈眉善目。 虽说是个瞎子,但是个睁眼瞎,一双很大的圆眼睛眼白上翻,看着居然不可怖。 方圆脸上一对弯弯的浓眉毛微微发了白,有着非常亲切的双下巴。 一对长长的佛耳下,是很厚的耳垂。 林安颜没有耳垂,从小被大人们说福薄。 这时候看着,就很羡慕。 “丫头,你过来。” 瞎子师傅坐在太师椅上,喊她。声音状如洪钟,中气十足,有如佛音。 他身后的佛堂前燃着香。 一片烟雾缭绕里面,林安颜走过去。 “颜颜,让师傅摸摸你的脸。”徐玉霞说。 “不用。”瞎子师傅摆摆手。 “头伸过来即可。” 林安颜个子高,微微蹲下,把头往瞎子师傅面前凑过去。 瞎子颤颤巍巍伸出布满皱纹的两掌,十指张开,按穴位一样在她头顶各处按了按。 摸到她头顶上的旋。 “这小孩聪明哩。”瞎子说。 “就是上学上的早,不然命还要好。” 没想到这个师傅也能算出来,徐玉霞面上有点惊喜。 “对,我们当时是让她早上了一年。”徐玉霞说。 瞎子又继续往下摸林安颜的头。 “……嗯。20岁前不是太顺利。” 突然摸到一处,瞎子蹙起眉。 沉吟一声,松开了手。 “遇到过小鬼缠身的事情。” 林安颜站直了身体。 瞎子叹了一声。 他翻起的眼珠面对着林安颜的朝向,声音似在叹息。 “13岁,14岁。这两年都不好。” “桃花劫。” —————— 64.好运气(下) 一道电流打在林安颜的后背。 13、14岁…… 她被霸凌那两年。 ——他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桃花劫,那不就是,陆效的事情…… 她慌忙地看向她妈妈。 徐玉霞显然也是被震住了。 在此前,她有过几次花钱买吃亏的例子了。什么狗屁大师,嘴上说的好听,实际全不管用! 所以这次来拜访这个算命瞎子,她长了个记性。 电话里,她口风憋的很紧,一点林安颜的情况都没透露,只给了生辰八字。 就是这样什么都没跟师傅说的前提下,他居然全部算出。 当下大喜,“对啊,是,是这样的!颜颜她那阵子是很不顺。师傅,你真的灵啊!” 这样的夸赞对瞎子来说似乎是家常便饭,他只礼貌宽厚的一笑。 徐玉霞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师傅,您能不能帮了算一算,我家女儿今年中考考不考得上市重点?还有那个20岁的事,”她刚刚听他说这一句时就很在意。 “这,20岁之前一直不顺利,不就正好包括中考和高考了吗,那还考不考得上了呀,有没有补救的方法?” “学业,要去庙里请文殊菩萨。”瞎子很实在地说。 “您这儿不管?”徐玉霞很意外地睁大眼睛。 瞎子摇摇头。 “可是,”徐玉霞有点着急,“她考运一直不太好,我就比较担心。” “不光是考运的问题。” 瞎子说着站起来,“你家丫头啊……” 他欲言又止,似乎是在思考合适的措辞。 徐玉霞察言观色,“师傅,有什么话您就说吧。你看这,我们大老远跑过来,也不是为了听好话的。” “好。那我就照实说了。” “你女儿她体质比较特殊。容易沾上不好的东西。” “要「防」。” 徐玉霞被吓得不轻,“什么意思?颜颜她,容易撞鬼吗?” “不是这个意思。”瞎子摆摆手。 他转动着手里的佛珠,看向林安颜。 “小姑娘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林安颜怔怔地看着他那双瞎眼。 他明明看不见。 可她无论坐到哪里,瞎子师傅都能准确地捕捉到她的位置。 好像他不是用眼睛在看。 而是有其他什么的在指引。 很神奇,神奇的她都有点害怕。 而他此刻在说的东西…… 确实,她听得懂。 那双翻白的瞎眼和她的灵魂似乎在对望。 “你的气质很清,可以照见所有的事。”瞎子苍老的声音继续说。 “浊的,恶的,都可以透过你照见他们自己。” “而你,”他淡淡陈述,“也容易被这种事情吸引。” 是……这样吗? 往事一幕幕从她眼前掠过。 林安颜沉默着没有说话。 徐玉霞却是急得脸都变惨白。 “那怎么办啊师傅?这,”她嘴唇颤抖着,慌张得口不择言,“我女儿……她,师傅,有没有可以改的方法?” “命,不可改。”瞎子叹了一声。 他吩咐站在一旁的徒弟,“阿童,去拿一封表文书来。” “小丫头,你等在这里。母亲跟我出来,我们去外面讲。” 师兄扶着瞎子师傅走出厅堂。 徐玉霞连包也忘了拿,踉跄着跟在后面。 留林安颜一个人坐在大厅里。 “……是因为我们让她提早上了一年的事吗?”母亲的声音尖利,就算是隔着一扇门也听得清。 “唉我们当时也是想,颜颜她从小就被人夸聪明,识字、说话都比院里其他小孩早。我想着,她早点念书,就能比别人早毕业……到时候找工作找对象,都有优势。” “唉,不是这样子……” 瞎子师傅叹息着摆摆手,“人的命都有定数。不能强行修改的。” “对你女儿来说,”他又补充,“甚至是晚一点要比早一点要好。” “只是如今。唉,这是她命定的劫难,躲不过去。” 农村的天空总是比城市里显得要低。 灰色的天上,乌云密布。就像徐玉霞的心情。 瞎子说的话像一把刺穿她心脏的刀,天底下没有母亲可以受得了这样的刺激。 “真的没有补救的方法了吗?” “师傅,”徐玉霞的声音带了哭腔,“我求求你了我就这一个女儿,她过的不好,我和她爸爸以后还怎么活啊……” “你不用着急。”瞎子出言安慰,“你专程来找我,我才同你这样说。” “命虽不可改,但可以修。行善积德,不散福气,就是修好运了。” “可是……”徐玉霞哽咽着。 “我怀上一个的时候,那个孩子就没留住。所以颜颜生下来,我和她爸爸就对她要求高,希望她好,把上一个的也补回来。可是现在……” 她擦了把眼泪,“师傅,我真的不想的啊……” 瞎子望着眼前的虚空,心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师兄拿了表文书过来递给他师傅。 “来,小丫头。”瞎子师傅让出个位置,很和蔼地对着屋里的林安颜招招手。 “来外面洗洗手,在菩萨面前上个香。” 又对着徐玉霞说,“我这后面有个庙,你们可以在这里烧点纸。” “我可以给她做一个仪式。为她护身。” “好,好。颜颜,还不谢谢师傅。” 瞎子师傅门前种着一块绿油油的菜地。 旁边有一口井。井水很凉,林安颜蹲在井边的地上洗手。然后,一行人沿小路走到后面的小庙里。 庙里供着一尊佛。 恰是林安颜从小脖子上一直戴着的玉佩上刻的那位菩萨。 表文书摊在桌面上。 “小姑娘,”瞎子吩咐林安颜。“把名字、生辰、家住何方,都写下来,上告菩萨。” “还有你妈妈很记挂的中考的事情,考前你知道准考证了,再让你妈妈过来重新写一张,跟菩萨说。” 林安颜按照他的要求一一做好。 还把脖子上戴的玉佩在佛前开了光。 然后,就开始做护身仪式。 整个仪式没有想象中的复杂。 瞎子师傅画了一道符,口里念念有词,两个徒弟在旁边围着敲铃。 火盆里,漫天黄纸飞舞。 据师傅说,这是好兆头。说明菩萨听见了,有回应。 仪式结束后,瞎子师傅留他们在庙里用了斋饭。 “虽说仪式是做好了,”他同林安颜说。“可这也只是外部帮你增了一道罩。关键还是在于你。” “平时学习不忙的时候,可以多去庙里拜拜。家里也可以供一个佛堂,烧烧香,开智慧。” “记住了,不通晓世道人心也是一种「愚」。”他说。 “听到师傅说的了吗?”徐玉霞问着埋头吃素面的女儿。 林安颜乖巧地点点头。 瞎子师傅继续叮嘱。 “成年后这两年也要注意。20岁生日你们不要帮她过,不能吃面,也不能让别人替她吃面。不要让别人知道她时辰,对她不好。” “20岁吗?”徐玉霞有点惊讶。“师傅,是按照老历算?” “对。”瞎子师傅点点头。“过了20岁之后就好了。人生顺顺利利。” “太好了,那我就放心了。”这话像是给徐玉霞吃了定心丸,一天的奔波倦意一扫而清, “颜颜记住没有?20岁生日一定不能过的。” “嗯嗯。谢谢大师傅。” 用完斋饭,瞎子师傅和师兄把她们送到门口。 “大师傅,那我们走了。您注意身体。” “好,好。” 近一天的相处,瞎子师傅很喜欢这个机灵的小丫头。 他慈祥地摸摸林安颜的头,“你这个名字取得好。安颜安颜,’安’是第一位的,你安全了,你妈妈才会有笑颜。” “听到了没有?”徐玉霞对林安颜说。 “我真的为她操了太多的心,这孩子,不省心啊。” “不急不急。”师傅爽朗地笑。 “她是个好孩子,你们以后会享福的。” “那师傅,我们回去后就去供佛,只要她注意18岁后这两年,然后20岁不吃面,之后就好了吧。” “对。”师傅说。 “还有就是等她长大找对象的时候,也可以选一个运气比较好的人生比较顺的小伙子,借运。” “借运?”林安颜有点奇怪。“运气也可以借的?” “是啊。男女结成姻缘后,夫妻共运。” “噢——”徐玉霞恍然大悟,转过去看林安颜, “难怪我嫁给你爸之后运气不好了!我就说嘛,他肯定是克我!” —————— 65.夜莺 y uz haiw x.co m “妈妈,他按我头的地方,好像上次你带我去艾灸一样,立刻就暖了。” “这个师傅很灵的。你小姨说的,他身上带着仙。” 乡间的小道上,母女俩一边往前走,一边说着话。 “真有道行的人,不坑蒙拐骗。也不收钱。哪像之前那几个,还大师嘞,我呸!” 徐玉霞显然是很高兴,“你这次中考肯定考得好了!听到没有,要对自己有信心。” “妈妈,他后来又跟你说什么?” “没什么。”徐玉霞把瞎子师傅最后给的锦囊收进包里。“……你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过了20岁之后再打开的。” “你现在先考你的试吧,还有5年呢,不要考虑这个了!” “你跟我讲一下嘛,你别到时候忘记了!” “我忘记什么?师傅这里都写得好好的。” “而且没听到嘛,命是可以修的。你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到时候找份好工作,再找个好老公,都是可以改的。” “改什么?” “哎你别管!”徐玉霞打开摩托车的锁,“你个小孩烦死了。” “你现在只要做好学习这一件事就行了,上车!——” * 抽血的过程非常顺滑,一点都不痛。 女医生果真如林枫刚刚观察的那样,动作利落极了。 之后做的检测也一路绿灯,非常顺利的做完。 “48小时后出检测报告,来一楼大厅拿。” 彩超室里,医生叮嘱躺在床上的林安颜。 “好的,谢谢医生。”看好文请到:pow enxue1 6.co m 下午4点10分,林安颜终于做完了所有的检查。 整理好衣服,她背上北极狐书包,离开了彩超室。 头还是晕。 在消毒水的味道中,林安颜坐着电梯,扶着一边扶手,一路下行。 医院大概是世界上最考验心理素质的地方,她在这里经历过不少离别。 每次坐在椅子上,听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宣判时,林安颜就会感觉到自己的渺小,生命的渺小。 天地间,她只是一只蜉蝣。 就这样想着想着,她走到了一楼大厅。 “你好,请问出口在哪里?” “你走右边那条小路。”保安给她指。 “噢好的,谢谢您。” 林安颜跟着前后人群一起走出去。 在门口,看到了站着的林枫。 “完事了?” 阳光下,一个挺拔的身姿站在那里。 林安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林——枫?!你不是上课去了?” “没学念了。我迟到了,学籍被开了。” “……哈?” “骗你的啦,”树下站着的人伸了个懒腰,语气很轻松,他对着她笑:“今天运气好,师太提前下了。” “我不知道你在哪个科室,也没有你微信。” “所以你就等在这里?” “我陪你来的。有始有终嘛。刚刚打针痛不痛?” *** “为什么说你陪不了她呀?你女朋友……”叁上惠子小心地问,“她在哪里?” 灯下,蒋黎的眼神露出些许落寞,“在我们国家。” “中、国。”叁上惠子念着这个地图上离日本很近,但她从来没去过的国家名。 “那是很远啊……她不过来吗?” “她过不来。” “可以转学啊。”叁上惠子说。 “你的思路倒是和她一样简单。”蒋黎笑了一下。“哪有这么容易?” “不是。是真的可以!我有一个表弟就是从日本转学到纽约去的。” “社区大学?” “对啊。” “这不可能。她爸妈不会同意。她念书的路很不容易。” “噢,抱歉。”叁上惠子的头再次深深低下去。 蒋黎的眉毛微微皱了一下,“你只会说这一句吗。” “诶?”叁上惠子抬起头。 “斯密马赛,”蒋黎模仿她的语调和动作,用日语说了句抱歉。 “诶?”叁上惠子很惊喜地睁大眼睛,“蒋桑你怎么会说日语!” “本科的时候很无聊,自学了一阵。” “哇,好厉害!那蒋桑,我跟你说日语,”叁上惠子换了日语说,“你都听得懂吗?” 蒋黎也用日语回答她,“日常的交流都没问题。” “哇——”这次不是装的了,叁上惠子惊吓地捂住嘴,“真的一点口音都听不出来哎!就像在东京长大的。” “之前去早稻田大学交换过一阵子。当时为了申请考了日语证书。” 叁上惠子恍然大悟地点头,“哦——原来如此。” 心里对他的好感又迭加,“诶!蒋桑你真的好谦虚。” “还好吧,我女朋友的日语说得比我好。她还会说俄语。” “哇,是语言天才诶!”叁上惠子小心的鼓掌,“你们都好厉害,好般配哦!” 很寂静的夜晚,两人就这样聊了下去。 叁上惠子是典型的电视剧里拍的日本女孩的样子。 很给对方情绪价值,懂得倾听、会示弱,属于贤妻良母那一派。 也不错。 只是他不喜欢。 日本人那一套还是太假了。 他还是喜欢林安颜那种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凡事不顺着自己来的傲娇样子。 但此刻,面对叁上惠子的夸奖,他确实是受用的。 “你读几年级了?”蒋黎问。 “本科二年级,我念的是国际关系哦。” “你们这个专业应该要跨学科吧。不然学得会很泛。” “诶!?你怎么会知道!蒋桑你好聪明哦!” 日本人为了表示礼貌,会在对方的姓氏后加一个“桑”字表示尊敬。 蒋黎知道她们的习惯。只是对于这个有点怪异的叫法,蒋黎还没怎么适应。 “你们都设置哪些科目?” “很多啊……”叁上惠子掰着手指,她反应相对林安颜来说慢了很多,总是说一会儿,想一会儿,蒋黎和她说话的时候会有些不耐烦。 “有政治学、经济学……嗯,还有历史啊、法律都会学。开的科目的话……国际法、美国的外交政策、国际贸易与投资、国际安全。” “你学这个,为什么要跑到斯坦福来呢?不是留在本国会比较好吗。毕竟各国的法律和政治环境都不同。” “我就是美国人啊。”叁上惠子回答他,“我出生在夏威夷。” “噢,对不起。” “不会不会啦~是我没有说清楚。我虽然国籍是美籍。但是高中前一直跟着妈妈在东京生活,后来才来的美国。” “原来如此。” 难怪看她行为举止都还是日本女孩的样子。 “叁上小姐,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学习CS课程呢?” “诶!”叁上惠子捂住嘴,再度向蒋黎确认,“你真的愿意收我这个学生嘛?” “我很乐意。”蒋黎说。 “只是你说的10倍学费的事,最好算数。” “当然当然。我本来就准备再修一个计算机系的学位。” 叁上惠子特别开心。 “好的,叁上小姐。” “叫我惠子就好。”她终于鼓起勇气说出这句。 “蒋桑,周末你要和我们一起聚餐吗?我很会煮便当。还有佐藤前辈,就是他给我推荐的你,他们都会来。到时我们再具体聊一下补课的事情,可以吗?” 蒋黎想了想,“好啊。” —————— 七夕限时返场(没有啦,其实是做出的决定,具体解释看评论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