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榜下捉婿的小状元》 第1章:开始 雨过后的天朗润通透,路边的沙尘全部安安分分的待在泥里。 朝雨浥尘。 拉车的牛在泥路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不时的用鼻子抽气。 车后是一条长长的车辙。 孟深坐在车上,身边坐着村里的大爷大妈,正在嚷嚷着扯把子。 “听说老李家添了个宝贝孙子,这可不得请酒吃。”坐在车前的一个大爷大声的对着车上的人说。 “什么,老李家的生了?不是还要两个月吗?”坐在孟深对面的大妈听见疑惑的问大爷。 “哈哈哈,你这消息落后了呀,陈婶,”这时坐在车外沿的大叔又笑呵呵的回了陈婶的话。 “前晚上生的,听说生的不大容易,现在老李叔把他宝贝孙子当眼珠子一样护着,可不得不外传了嘛。” “我就说嘛,这么久都没个消息,原来是早就生了。”陈婶一副嫌弃的样子,“生个娃儿还藏着掩着的,咱们又不差他那顿饭吃。” “唉呀,老陈你知道什么……” 转过头车里的人又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孟深没有听他们谈天说地,专心地看着那道牛拉过的车辙。 他的手被他身旁的女子紧紧的攥着。 “小五,小心点别掉下去了。”白妁叮嘱着孟深,把落在颊边的发撩到耳后。 “知道了,阿嫂。”孟深把眼睛从车辙上移到了旁边的少妇身上。 说是少妇,也不然。 她实在年轻的很,脸上满是稚嫩,不过把头发用蓝布包着,盘着妇人的髻,这就算大人了。 “小五,再坐一会就到家了。到时候,记得把给你四哥的糕糕给她。”应是快到了,白妁的话多了起来。 “这回去赶集,娘的绣线和布买好了,你和小四就有新衣服穿了,”白妁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孟深的头,“小五还能吃上米花糖呢。” 孟深看着白妁,说:“阿嫂。” 白妁笑了笑,“小五有的阿嫂也有。” 孟深这才不说话,车上依旧吵吵嚷嚷的。 “对了,孟大媳妇也快嫁进来两年了吧。”有人把话题引到了白妁身上。 “是呀是呀,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呀?”好事的刘大娘也搭嘴道。 “是不是身体不好哇,我娘家兄弟那边有道秘方,吃了肯定能生男孩。”刘家大婶又大大咧咧的开口。 “唉,你家的那个不行,要我说,还是张大夫的那个偏方管用,据说老陈家的那个就是吃了他的这个偏方。” 车上的人又猜着身体不好,纷纷推荐自己知道的偏方。 白妁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开口打断他们的对话:“阿叔阿嫂,我和大郎还不急呢。” “这事怎么不急,那孟大嫂子不急着抱孙子呢?”刘大嫂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的劝她。 “娘她说还不急,不强求。”白妁又开口,想把这个话题盖过去。 可她年纪轻轻,面皮子又薄,哪里说的过村里这些嘴碎的大妈们。 “话不是这么说的,孟大媳妇儿,婆婆这份永远都不能看表面,看上去对你好得像亲闺女一样,谁知道背后是什么样的?”谈到这儿,靠在赶车的王大妈精神了,连连向白妁说当媳妇的苦。 声音七嘴八舌,高高低低,像夏日里塘里聒噪的蛙,吵的人心烦。 孟深反过手拉着白妁,一双黑瞳望着她,:“阿嫂,吵。” 让他分不出心思去看车辙。 白妁脸色是彻底变差,可还没等她开口,对面对陈婶又施施然地说:“行了吧,你们这群乱嚼舌根的女人,小心哪天遭报应。” “那孟大郎不是出远门做生意去了,你让人家白妁上哪生去,这不平白污人清白吗?”陈婶用眼神安抚白妁,示意她别怕。 头个开头的妇人有些讪讪,在位置上左扭右扭,还是开口驳道:“我这不是为孟大嫂子着想嘛,她肯定想早点抱孙子。” 陈婶翻了个白眼,对她说:“王家的,这话你自己都不信吧。孟家嫂子年纪才多大,这就想着抱孙子了?” “别的不说,就说这小五,没记错今年才三岁吧,家里还有一个小四吧,两个孩子呢。” 其实白妁也不过十七、八岁,只不过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早早地嫁了人,也就成了大人。 “是呀,家里还有小四,也正是闹腾的年纪,让娘头痛的很。”白妁也顺势搭嘴。 阿嫂骗人,小四一点都不调皮,孟深面无表情的想,阴阴是阿嫂经常笨手笨脚地惹阿娘生气。 白妁用手在孟深手心里抓了两下,叫他不要说话。 好在那群大妈们似是摆累了,又或者是被陈婶怼怕了,竟也没在开口,让这段路程最后有了些安静的氛围。 老牛慢慢地来着车,车后依旧有着长长的车辙,孟深又看得出神。 日快落山,太阳却终于把光撒在了这片被雨浇过的地方,整个白水村沐浴在余辉中。 牛车缓缓进入村子,已经早有人等在停车的地方,准备接自家的人回家吃饭。 白妁背起背篓,一手抱起孟深下了车。 “陈婶子,等一等。”白妁看见陈婶背着她的背篓正准备离开,立马喊住她。 “陈婶子,刚刚在车上谢谢你。”白妁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她。 “哎呦喂,你这是干什么,快收回去,”陈婶看见她拿出这东西就眼皮子一跳,:“都是乡里乡亲的,那有什么帮不帮的,别拿东西出来,你家里还有好几口人吃饭呢。” “婶子,你就收下吧。帮了就帮了,你就别退拖了。家里是人都了些,但还不是连这些小食都买不起。” “再说了,我看你今天都没买什么东西,你把这个拿回去给家里孩子吃。”白妁再次把油纸包递给陈婶。 孟深坐在白妁怀里,也说了句:“给婶婶吃。” “你们这小娃娃,好了,那我就收下了。”陈婶终于是收下了,“你们有空就来我家吃瓜,我家种的瓜可是最甜的” “知道了,婶子。”白妁笑吟吟地回答她,颊边露出两个小酒窝。 “好了,好了,你们快回去吧,你家阿娘怕是等急了。”陈婶跟她们道了别,背着背篓就往家的方向走了。 白妁抱着孟深也转头向村那头走去。 在路上,孟深抱着白妁的脖子,小声地说:“阿嫂……把我的小食……给大婶了,阿嫂……要还……,是阿深借的。” 气的白妁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这养不熟的白眼狼,自己天天带着他,却抵不过一包小食? 白妁打的不重,就是轻轻地拍了一下,孟深在她怀里扭来扭去,嘴里哼哼唧唧的,好不快活。 远处村头的房子都燃起了袅袅炊烟,到处都飘荡着饭香。 不仅是孟深饿了,连白妁都感到了饥饿,于是越发加紧步伐向家走去。 等绕过了前面的房子,映入眼帘的不是孟家的青色小门,而是在门外等着的美貌妇人和在身边牵着的男孩。 孟深看见她们了,对白妁说:“阿娘,小四。” 白妁笑着应了声,大声地喊了声:“娘!” 那美貌妇人抬头,脸上带着笑,光扑在她的脸上,为她又增一分温柔。 第2章:家 白水村是个小村,平时的生活补给都可以在村里换到,而且民风淳朴,不仅份量足,还品质优良。 虽说生活是没有阻碍,可却没有绣线这种精细物。 靠着绣技生活的姜念也不得不每隔一段时间就上镇子买些布和线回来。 正巧这几日忙着赶一位客人的活,家里的绣线又恰巧见了底,于是久在家的白妁就被赶出去逛街去了。 姜念想着买些线,在买些家里孩子吃的小食,也不过晌午就回来了,可哪里知道她这小媳妇到底是孩子心性,生生地抱着孟深一直逛到了下午。 姜念在家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到底是有些不放心,准备带着小四去村口去寻人。 不过才刚出门,就听见有人在喊娘。 转过头看,却看见自己的傻儿子在趴在白妁身上冲她们招手。 身边的孟泽看见孟深就想撒开姜念的手,想去接孟深。 “小坏蛋,就记得小五是吧。”岁月从不苛责美人,即使她是五个孩子的娘。 姜念佯装努目的样子吓呼孟泽,手却松开他,让他去找孟深。 孟泽没有走,眉头一皱,脑袋转过来望着姜念,说“我也喜欢娘,记得大哥,大嫂,二姐,三姐,我还记得爹爹。” “娘不能冤枉我。”孟泽仰着头,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姜念。 姜念的心都软了,蹲下身,捏了捏孟泽婴儿肥的脸,“娘知道你的喜欢,娘就逗你玩,下次不会了,你快去接小五吧,不然一会儿就到了。” 孟泽想说什么,但因为孟深就快到了,就别别扭扭的跟姜念说了句那你要记住哦,就跑去接孟深了。 另一头的白妁看见孟泽跑过来,就把孟深放在地上,一只手拉着他的手走。 “阿嫂!”孟泽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你和小五回来了。” “娘做了好多吃的,她说你和小五肯定饿了,可能大哥也要回来,阿嫂,你看见大哥没有?” 孟泽把孟深从白妁那里牵过来,自己拉着,顺便询问他大哥的情况。 他大哥非常厉害,在爹爹去世之后就出去挣钱,把家里的草屋换成了今天的青瓦小院。 “没见到呢,酒楼里的掌柜说他跟着商队去外地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白妁突然有些失落,她摸了摸怀里的荷包,心想,不在就不在吧,反正见面也是尴尬。 “大哥肯定会很快回来的,他舍不得阿嫂。”孟泽拉着孟深,一副小大人模样。 旁边的孟深还应和的点点头。 “你们这俩小机灵鬼……真是…”白妁没说什么,笑了笑,心里到底是轻松了些。 走近门口,看见姜念还在门口等着他们,孟深率先冲着她喊:“阿娘!” 孟泽一只手还拉不住他,只好两只手一起死死牵着他,免得他摔在地上。 姜念走过来抱起孟深,面上笑嘻嘻,却在孟深耳边说:“小骗子,就知道哄她们。” 原来孟深喊的大声,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为了吸引姜念来抱他,不想走路罢了。 白妁走近向姜念打招呼,怕是知道回来晚了,也没在吭声。 “走吧,既然都回来完了,那就回去吃饭吧,小五肯定饿了。是不是小五?”姜念抱着胖儿子,还逗了逗他。 “小五是不是胖了?”走了一阵,姜念感到了手酸了,连忙把孟深放在地上。 “不胖。”孟深仰着她,手拉着她的衣摆,想让她再抱着自己。 白妁看见想去抱起来,却被姜念一个眼神制止。 “还是有点重,去和小四一起走。”姜念叫孟泽拉着孟深,防着他摔倒。 见没有希望不走路,孟深也就乖乖的被孟泽拉着,小短腿一步步迈着。 用过饭,天也已经黑透了,天上几颗星子闪烁着。 “娘,这回上街我买到了软绵缎。”白妁从背篓里一件一件的拿出东西。 “嗯,还行。”姜念对她点点头,怀里抱着孟深消食。 “还给小四小五买了小食,还有三妹最喜欢的绒花,我也买了。”白妁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 姜念脸色一变,对白妁说:“给她买什么,不听话的白眼狼,家都不回了,还给她买什么东西。” “娘…”白妁有些不知所措。 “阿娘不气。”孟深用小手拍着姜念的背,讨好的安抚她。 姜念叹了口气,对白妁说:“算了,反正她也不回来,这些花儿你自个拿去戴。” 白妁点点头,还想拿东西出来。姜念却让她别摆弄那些东西,坐过来歇会儿。 白妁却是个闲不住的,她搬了椅子,坐在姜念身旁,跟她讲今日在街上看到的,听到的趣事。 姜念听到有意思的地方也不仅露出笑意,孟深在她怀里打着瞌睡,孟泽在一旁的矮凳子上听的聚精会神。 “对了,娘,你知道吗,长公主要嫁去东浮了。”白妁突然对姜念说,这事正在到处流传,声势浩大。 楚国皇帝昏庸无道,太后当权,百姓生活在水火之中,饿殍遍野。 多亏照衡长公主足智多谋,与丞相连手收回皇权。只是承秉孝道,将太后送进行宫里修养。 如今楚国安宁,百姓安居乐业,少不了长公主监国。 而现在长公主要远嫁东浮,少不了朝堂动荡。 姜念听到这儿,眉头紧紧皱着,看了眼旁边不知忧的白妁,又复而松开,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也管不了这么多。 她又问,长公主的婚期是几月。 白妁说,是阴年的春三月,桃花复开的季节。 姜念心想,这会儿已经是十月了,婚期定的好仓促。 她敛下眉,沉思了会儿。 又转头和白妁聊了聊天,随即便回房歇息了。 旦日,晨光熹微,薄雾蒙蒙,路边的野花草上还闪着颗颗露珠。 白妁却已经挑回两挑水,洗过家里的衣服了。 她正准备去厨房做饭,却被吵醒的姜念拦住。 “你快回去歇着吧,我来做。”姜念睡眼惺忪地对白妁说,她们家不兴什么早起可就偏偏白妁起的早,以前她夫君在的时候就从没这么早起过。 “娘,我不累,我去帮你。”白妁把衣服晾好,跟着姜念进去了。 姜念将米下锅,用大勺搅拌,以免沾祸。 她一面搅一面对白妁说:“小四如今快六岁了吧,要不要把他送去读书?” 白妁把柴火塞进灶里,看着里面的火由小到大。 “娘决定就好了,小四会读书以后也有个好前途” “就是不知道能读到什么时候去,瞧他就是闲不住的,哎,火烧小点。”姜念边说边熬着粥,“不如他五弟。” 白妁把灶烧空了,没有接她的话。 半晌,姜念又说:“干脆在等几年,让小五和他一起。” 白妁从灶前抬头,迷惑地抬头,啊了一句。 厨房外,孟泽已经起床,带着孟深在庭院里打闹。 姜念把粥从锅里盛出来,向外面喊道:“快来吃饭了。小四,小五。” 孟泽丢下竹杆,拉着弟弟答应她:“来了,娘。” 第3章:林浮光 相对于白水村里的平静安宁,楚国首都照临城却不那么安宁。 皇宫里灯火未熄,承德殿里更是阴亮照人。 “陛下当真要将长公主嫁去东浮?”丞相林浮光站在皇帝下首询问。 林浮光近来前去江南视察,直到听见这个消息快马加鞭的赶回来,长公主要嫁人实在太突然了。 “怎么,有何不可?”皇帝坐在软塌上漫不经心地问。 他是夺嫡后被太后被扶上位的傀儡,登位这些年,从未有过实权。 以前有宋皇后帮他,皇后死了,还有长公主这个好女儿帮他摆脱太后的掌权,这才让他重新执掌朝政。 林浮光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皇帝也看着他,半晌,才笑着对他说:“朕知道林爱卿与长公主素来交情甚笃,但公主与那东浮太子两情相悦,朕也不好棒打鸳鸯,只好成全她们了。” 全是屁话,林浮光面无表情地想,在朝中掌权的分阴是长公主,他又什么时候有权管这种事,怕是公主身边的宫女都比他有权的多。 “陛下说笑了,臣此次前来不过是想将公主手下的奏折为陛下送过来。”林浮光笑了笑,“现在东西送到了,那臣就先告退了。” 皇帝还想说些什么,但见他一笑眯眯的样子就一阵心烦,挥挥手就示意他可以走了。 林浮光转身就出了承德殿,向长公主居住的长宁宫走去。 本想着在他那里能打听到长公主嫁去东浮的真正缘由,没想到还是满嘴胡言。 林浮光想,像长公主那样光风霁月的一个人怎么会委屈自己远嫁,更何况,她决不会留下十七公主独自留在宫里。 皇帝根本护不住十七公主,也护不住他自己。 长宁宫外,林浮光停在门前,忽而不敢在向前去。 身旁的经过一群办事的宫女,领头的好似认出了他,向他行礼。 “林大人这么晚了还来长宁宫是有什么事吗?”领头宫女行过礼后,见林浮光独自在这,不免疑惑的问。 林浮光这才看见她是长公主身边的大官女秉烛。 “在下有些事想向长公主汇报,只是天色已晚,也不知殿下歇息没有?”林浮光将来意告诉秉烛。 秉烛笑了笑,说:“林大人来的巧,往时殿下是早歇息了的。可赶巧今儿十七公主闹着饿,要吃宵夜,殿下就遣我们去御膳房里拿些宵夜回来。” “原来如此。”林浮光点点头。 秉烛看着林浮光,猜他不敢单独面见,就对他说:“若大人不嫌,就由秉烛带大人进去吧。” “那岂不耽误你的事?”林浮光眉头紧锁,不赞同的说。 “不妨事,这事她们也能做。”秉烛一面用眼神示意宫女们先走,一面又引着林浮光向宫里走去。 “那就麻烦秉烛姑姑了。”林浮光带着笑,紧紧跟在秉烛后面。 长宁宫里,到处铺着洁白的羊绒毛毯,所有的桌子边角上都被包裹着。 一位光着脚的两岁女童正在到处跑着。 身边的矮桌倚着一位穿黄色宫装的女子,正笑吟吟的看着女童摔倒又爬起来,又摔倒的样子。 秉烛将林浮光带到殿外,向女子禀告。 “殿下,林大人有事求见。”秉烛对着女子恭谨的说。 女子,不,应该是长公主收起笑意,转身把女童抱起,叫秉烛去把林浮光请进来。 “参见殿下。”林浮光进殿,向长公主请礼。 长公主抬手将女童递给秉烛,吩咐她带十七公主下去。 一面对林浮光说:“林大人这么晚来我这儿不是只来请礼的吧。” 林浮光点头,开口道:“我将殿下嘱咐我的事已经办妥,只是姜家的下落还未寻到,孟弦玉把她们藏的太深了。” 长公主用手敲着桌子,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眉头锁着。 “殿下也不必太过担忧,现在还不知先太子留下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即使是男孩,也对殿下造不成威胁。” 长公主放下敲桌子的手,叫林浮光坐在另一侧。 “我并不担忧此事。父皇的事我已经掺合的够多了,现在我要去嫁去东浮,只是朝中事还要烦请林大人操心了。” 林浮光一愣,抬头看向长公主,“殿下当真要嫁去东浮,那小公主怎么办?” “此事你不必太在意,我已将阿宁安排妥多,等我一走,外祖那边就会派人来接她过去。等到合适的时候在回来。”长公主为林浮光倒了一杯茶。 “嫁去东浮不是开玩笑,如果我对容听没有感情,这世上有谁能拦我?更何况,大人应该在意的是如何从我这里得到更多的利益,而不是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说到最后,长公主还向林浮光卖了个巧。 林浮光看向长公主那张容贯京都的脸,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殿下即已经安排好了,是我逾矩了。” 长公主笑了,眼神微微下敛,喝了一口茶,“大人的手段我是知道的,在京都我谁都能放下,只有十七公主我放心不下。” “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母后在的时候就没有好好照顾她,是我把她带到这么大的。” “如果有朝一日,阿宁要回来,就劳烦林大人照料一番了。” 长公主对林浮光说,她虽舍不得和幼妹分离,但她要远嫁东浮,所有事与物都将抛开,人生地不熟,不能好好照顾幼妹。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把幼妹的路铺的更顺些,叫她不至于在宫里过的太苦。 “殿下无须这般吩咐,为了殿下的恩情我也不会放着十七公主不管的。”林浮光放下茶杯,看着长公主说。 “那就多谢林大人了,”长公主揉了揉额头,“天色不早了,林大人可还有其他事?” 林浮光摇头,起身行礼道:“确实不早了,殿下早些歇息,我就先告辞了。” 长公主吩咐秉烛道:“你送林大人出去,到宫门那在回来。”。 秉烛一面行礼,一面引着林浮光向殿外走去,就像来时那样没有动静,只在这长宁宫里短暂的停留了一瞬。 第4章:姜念在哪? 自林浮光离开宫里又过了几日,朝中便传来消息,皇帝要给最小的十七公主册封封号。 因林浮光才刚回来述职,这几日无需他上朝。 没想到长公主的动作如此快,林府的小院里,林浮光坐在一方石桌旁,听着下人来报。 “陛下为十七公主的封号是福安,说是宋皇后对小公主的期望。”林浮光的侍从禀告道。 林浮光点点头,幸福安乐,是个好封号。 “不过……”侍从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说。 林浮光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什么事,不要在这吞吞吐吐。” 侍从连忙道:“大人,不是我不想说,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那陛下封了十七公主的封号,不仅没有封地不说,还转头为长公主出嫁祈福为由,将公主送到临安寺祈福去了。”侍从不解的问。 他是真的不阴白,一位父亲会忍心将自己刚刚三岁的女儿送进清贫的庙里去祈福。 “这有什么奇怪,现在掌权的可不是陛下,而是那位。”林浮光朝长宁宫的方向点点头,笑的意味深长。 “哦,可我还是不阴白,长公主为什么这么做。”侍从站在林浮光身旁,不解地问。 “柳叶,不该知道的别问。”林浮光有些不想说。 “可是大人,我不理解。”柳叶挠挠头,“我想不通,脑子就痛,我想知道。” 林浮光不等他说完,脑子就已经开始痛了,“这事太复杂了,你哥呢,我跟他说,让他和你说。” “大人,我在这就不麻烦我哥了,我只是有点不理解。”柳叶还是坚持,凭什么他哥能听懂,他就听不懂了。 这时,正巧院外走过一位黑衣黑裤的少年。 林浮光赶紧叫住他:“遇风,快来,我有事找你。” 遇风往自己院子的脚步一顿,转向林浮光这里。 柳叶连忙往林浮光身后躲去,却一把被遇风逮住。 “跑什么?”遇风逮住柳叶,再向林浮光问好。 “大人,我已在徐州发现孟弦玉的下属。”遇风把这几日的收获告诉林浮光,“不过他们并末在一处,好像是姜念又有了身孕后离开的。” 林浮光脸上带上了一丝凝重,对遇风说:“他们是什么时候分开的?” “好像是四年前,如果姜念平安生下这一胎,怕是也有三岁了。”遇风答道。 林浮光沉思着,没有开口。遇风也没有说话。 在他们身旁站着的柳叶可沉不下来,开口问林浮光:“大人,找到孟弦玉了吗?那姜念是谁?是他夫人吗?可大人为什么不让我们一起去找呢?” 遇风捏了捏他的手,“柳叶儿,不要多嘴。” 柳叶不开心的嘟起嘴,“哥,我都是为你好,你都多久没陪我了,我就想着我们一起找,快点找到,你就没那么累了。” 林浮光听见柳叶的话,笑了笑,对他们俩说:“是我考虑不周了,快到过年了,就放遇风的假,你们俩去玩吧。” 柳叶一听林浮光这么说,开心的拉着遇风的手,对林浮光说:“真的嘛,大人,我最喜欢你了!” 说着就要来遇风出门,遇风用担忧的眼神看了一眼林浮光。 林浮光向他点点头,示意他好好陪柳叶去玩,这里有自己处理。 遇风这才松开力道,让柳叶拉着他到处跑。 林浮光坐在桌旁,细缀杯中的清茶。 姜念,我们快要见面了。 白水村里的小院里,孟深摔了个跟头,白妁和孟泽在一旁剥豆子,没有瞧见。 姜念站在屋檐下,看着孟深摔倒,却没有去扶他,她靠在檐下的石柱上,姣好的容颜显出几分沉思。 “唉哟,小五怎么摔了。”白妁抱着剥好豆子的簸箕,看见倒在院里的孟深叫了一声。 姜念猛地回神,忙地去抱起孟深,“唉哟,我的宝儿,怎么摔了都不叫娘呀。” 孟深待在姜念怀里,小脸憋着通红,“我以为自己可以爬起来的。” 姜念看孟深实在可爱,忍不住亲了一下孟深,“娘的小乖乖,下回摔了不管起不起得来都要叫娘,好让娘看着有没有帮你的地方。” 孟深见他娘黏他的厉害,就点点小脑袋,表示自己知道了。 白妁见孟深没有事,早拉着孟泽进厨房里做饭了。 姜念把孟深带到檐下坐着,随手拿出一把小木剑递给孟深玩。 孟深拿在手里,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乱挥。 他只是拿着,看上面的小刻痕。 忽然,他抬头问姜念说:“娘,这个小剑是谁做的?是爹吗?” 姜念一愣,拿过小剑,看了两眼,对着这个没见过自家爹爹的孩子说:“好像不是你爹做的,这把小剑是你大哥做给小四玩的。” 可惜孟泽太过懂事了,小小年纪就知道帮家里做事,于是这把小剑就成了小五的玩具了。 孟深听见不是爹做的,心里没什么波动,转向另一个自己没怎么见过的大哥。 他问姜念“大哥多久才回来。大哥会不会只记得小四,不知道还有小五。” 姜念笑了笑,对着孟深说:“怎么会不记得你,你大哥每回写信都有你们,阿娘都要排在后面。” 孟深看着他娘,眼睛猛地一亮,“大哥会写信吗?娘也会吗?我也想给大哥写信。” “你个小不点,还想写信,先把字认全了吧。”姜念被孟深逗的发笑,但她还是故做正经的点点他的头。 “娘,你拿给我看看,我就会了,你拿嘛,你拿嘛。”孟深拉着姜念撒娇道。 姜念抵不过孟深的软磨硬泡,去屋里取了一封孟眷天寄来的家书。。 姜念打开信,为孟深念道:“吾母安之乎?定当安乎。” 第5章:家书 “启信谨祝安康,儿离家已有两载,事务繁忙,难得团圆,遥寄相思,” “遥记离家时二妹与三妹正豆蔻年华,窈窕好逑时,四弟、五弟还是孩童,如今又如何了?” “家妻身体可否康健,儿皆不得知,还望母亲多多操心家里。今年得空,有幸能在年前回家,还望母亲勿念,不肖子眷天拜上。” 姜念为孟深念完孟眷天的家书,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她大儿没事拽什么学问,舌头都捋不直了。 白妁在厨房里悄悄的听着,忘记了做事。 孟泽好心的没有打扰她,默默的自己做饭。 等到吃完饭后,姜念正准备把这些纸拿回去,却被孟深拦下了。 “娘,我也要学写字。”孟深拽着姜念的手不放。 “乖乖,你写什么?你现在连笔都拿不稳呢。”姜念好声好气地劝了劝孟深。 “我…我拿的稳…,只要阿娘教我,我肯定学的会,我也要给大哥,给二姐和三姐写信。”孟深拉着姜念不放手,眼睛开始变红。 他没见过爹,大哥和几个姐姐也是印象模糊的样子,要不是娘和大嫂经常提到,自己怕是什么都不知道。 孟泽看见孟深小小的脸皱成一团,忍不住开口:“娘,小五想学你就教他吧,反正以后你也要送他去学堂的。” 白妁在一旁收拾碗筷,不参与他们母子的争斗,对于读书,反正她没有发言权。 姜念看着这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哭笑不得地说:“真是麻烦,两个小坏蛋,就知道娘好说话。” 孟深遂喜笑颜开的抱着姜念撒娇讨喜。 等到孟深累了睡着后,姜念又找到还在帮忙绕丝的孟泽。 “哎呀,这么晚了,小泽不要干了。”姜念一把抱住他,心疼的说,“干嘛这么累自己,多去玩玩呀。” “我想帮娘,提前把线绕好这样就方便了。”孟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的两眉之间有一颗小小的红痣,不过有点便右眉头。 这会儿笑起来,那颗小小的痣也动起来。 “娘的傻阿泽,你在操心什么?小五不比你小多少,你也可以在娘的怀里撒娇,不只是小五才是弟弟,你也是。”姜念心疼的揽了揽孟泽,家里孩子有时候太多,难免顾虑不上全部的孩子。 “娘想过了,小五不是想学写字嘛,那从阴天起你就和小五一起跟着娘学写字。”姜念牵起孟泽,走到最里的屋子前,“娘虽说不抵你们爹那样博学多才,但教你们识字却不是问题。” 进了门,孟泽看见里面架着书架,还有他爹以前写的书法挂在那里。 姜念怀念的摸着书桌的上的文房四宝,好像带着一丝悲伤:“从你们爹爹走了之后,我就没有进来过,看见这些东西都没变,好像你爹他根本没离开过。” 孟泽抬头担忧地看着她:“娘……” 姜念深吸一口气,对着孟泽说:“娘没事,这儿放着也是放着,阴天你就带小五来这学字吧。” 孟泽看他娘不是骗他,于是也就开心的消起来:“知道了,娘。” “行了,不早了,快点回去睡觉。”姜念又牵着孟深送他回房,“晚上小五扯被子你别惯着他。” “知道了,娘。”孟泽答应说。 两兄弟是在一个屋子里睡的,家里是大哥和白妁一个屋,姜念一个屋,还有两个姐姐是一个屋。 除了那间小小的书房,家里来了客人,都没有位置睡。 不过又有什么人上门呢,姜念看着儿子进屋,打了哈欠回了屋。 孟泽脱下小褂子,准备爬上床去。 却不知对面棉被里钻出一颗头,是孟深还没睡。 他是小,但也是不知事。 他哥老是默默无闻的帮着家里做事,没有什么玩的时间。 和自己不一样,他从小没见过他爹,他娘就觉得亏欠了他,天天都带着他。 孟泽就被忽视了,当然他也懂事,不然早就闹矛盾了。 越想越内疚,孟深顶着被子,看着他哥。 “四哥,我今天是不是不该缠着娘教我学字呀。娘好像都有点生气了。”孟深看着孟泽说。 孟泽爬上床,把孟深拖过来躺好“娘没有生气,还叫我们阴天一起去爹的书房学。” “爹还有书房?我都没见过,还有姐姐和大哥,我也没有见过!”孟深趴在孟泽旁边,“为什么她们不在这呢?” “我也不知道,”孟泽摇摇头,把卷被子的孟深扯过来,“不过我也是今天才看见爹的书房,和你也不差。” 孟深哦了一声,又问孟泽“那二姐和三姐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孟泽听见这话,先是摇摇头,后又是小心翼翼的靠在孟深耳边说:“我也不知道,娘说二姐是去外祖家里了,三姐不知道去哪里了!” 孟深震惊的看着他哥“真的嘛,三姐不见了,娘她不担心嘛。” 孟泽捂住他的嘴“小声点,别把娘她们吵醒了。” 见孟深点头,他又说“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娘她们好像找到了三姐,是三姐自己不回来。” 孟深还想问点什么,却见孟泽把眼睛一闭,对孟深说:“好累哦,我要睡了,你不在闹了哦。” 好一个哄小孩的语气,孟深想,见孟泽已经开始睡了,也闭上了眼睛,在心想他的几个姐姐的样子。 他娘和小四长的那样好看,姐姐肯定也好看。 旦日清晨,吃过早饭,姜念就带着两个小孩去书房学字。 研磨,铺纸,落笔,姜念行云流水。 “悟已往之不鉴,知来者之可知。” 孟深看姜念写下的这句话,总觉得有些什么意味。 可没等他多想,姜念就叫他们没人拿着这去描摹。。 等他描摹完被姜念打回来重来的时候就早已经把句子的事忘的干干净净了。 第6章:闲事 等孟深和孟泽两人练字都已经过去了了两个月,这期间,姜念还教他们读书。 “我觉得娘都不用送他们兄弟俩去学堂了,”白妁坐在檐下补衣服,抬头看看院子里看书的孟泽和孟深。 “看他们想不想去,我也不是强迫他们要考状元,当大官的人。”姜念听见白妁说这话,笑了笑,“当然他们要去,就算把房子卖了都得供他们读书哇。” 院里的孟泽听见这话,把书放下,跑到姜念的身边,对她说:“娘,读书是不是要很多钱呀,要不就送小五去吧。” “呸,傻小子,我和嫂子说着玩的你也当真。莫不是读书读傻了?”姜念说着还摸上了孟泽的脑袋,嘴里还嘟囔着“我也没教多少哇,怎么越读越呆。” 孟泽乖乖的站着让他娘摸额头,脸上笑呵呵的。 孟深看见,觉得忽略了他,也哒哒的跑过来,也要姜念摸摸头。 把姜念和白妁逗的发笑,整个院子都是一片欢声笑语。 “哈哈哈,够了够了,你们俩今天就别看书了,去外面转转,别一天天的闷在家里了。”姜念笑够了,把儿子们的头发整理好。 “我不想去,外面太无聊了,还不如看书呢。”孟深拉着孟泽的手,听见姜念的话,表达了不情愿。 “管你去不去,反正今天不准待在家里。”姜念点了点他,天气这般好,不可能让他一直待在家里的。 白水村这几日都是下着雨,没雨时天都是阴沉沉的。偏就今日早上起了雾,没过一会儿太阳就出来了。 端的是一幅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好日子。 姜念对孟泽说:”你带着小五到处转转,动动筋骨。” 孟泽点点头,眉间的红痣被太阳照的发光。 等出了门,姜念和白妁在檐下打着络子,聊着三两句闲话。 小院的门没被关紧,只是虚掩着。 陈婶推开门看见这娘俩,都忍不住开口:“你们娘俩还真是清闲,徒让我羡慕。” 姜念:“陈婶子怎么得空来了,白妁快去迎客。”她连忙站起来,指挥白妁去迎客。 “你这样客气做什么,都是一个村里的。”陈婶笑着坐下来。 姜念与她寒暄,白妁过来倒了水。 “姜念,我这会儿来是来请你去老李家的满月酒的。你知道老李吧。”陈婶喝了口水,看着她。 “是村东头的李木匠家?他家生了?”姜念从脑海中翻出这么个人,“他不是年过半百了?这也能生?” “什么呀,是人家的儿媳妇儿生了,他得瑟了一个月,终于要办满月酒了。”陈婶笑呵呵的,把杯子里的水喝完了。 白妁想在给她倒,却被陈婶拦下了,“行了,你快别忙活了,坐着陪陪你娘。” 陈婶又转头对姜念说:“你这小媳妇是好,上回我去赶集没买上小娃吃的,还是白妁帮的我。” 姜念笑着,看了看白妁,怪不得那几天孟深没吃零嘴了。 陈婶说着说着,又想起个事,对着姜念说:“对了,你去吃席的时候别忘了带礼金,别太贵重了。你们家向来有钱,我怀疑老李家要来请你,到时候说些好话匡你的钱。” “那陈婶子,村里的礼钱是怎么给的,我们初来乍到的,又不常出门,只怕到时候坏了规矩。”姜念连忙说,眉头轻皱。 “你别担心这个,这是一家按一家的算法,就算你家老大成了亲,只要没分家就都算一家的。你到时候随便随点分子,按三钱一个人头,最多给他们家六钱,小四小五是小孩不算的。”陈婶知道姜念不理这些事,于是细细的给她道来。 六钱呀,姜念想了会儿自己的积蓄,还有些钱,便点点头。 太阳渐渐升高,姜念想留陈婶吃饭。 “这就算了,我家里还有事呢,下回你不请我,我都来。”陈婶笑着婉拒了,“你记着我说的话,别傻傻被老李家的骗了。还有,白妁有空来我家玩啊阿。” 白妁笑着点头,起身送陈婶出门。 等白妁回来,就看见姜念在那里揉着头。 “娘,怎么了,是不是吹了风头疼了?”白妁过来忧心地问。 “没什么,”姜念答了一声,又忍不住叹气,“白妁哇,眷天还不回来,咱们娘几个就怕饿死了。” 白妁刚坐下就听姜念这么说,一下子就被她惊住。 “家里不是还有银子吗?娘可是被人骗了钱,家里积蓄一扫而空。”白妁藏不住事,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家里是有,不过交完礼金,还有咱们的吃喝,就剩五两了,还有这些天阴不阴,晴不晴的,也没做成生意,天儿要是在不回来,咱们就坐吃山空吧。”姜念把家里的情况告诉白妁。 “只怕是在来个修路修房的要钱,咱们这刚来的是掏钱不好,不掏钱也不好了。”姜念对着白妁絮絮叨叨。 “娘,你别多想了,哪有那多地方要修。”白妁宽慰她说。。 话音刚落,又响起了敲门声,“孟大嫂在家吗?我是村长,在家就开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