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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办法,”陆舟叹了声气,“你在这里,我想不出来更多的词了。”

    大小姐占据了他全部的注意力,根本没办法再去思考其他的。

    撇去这一个意外,总体而言,这一次泰山行还是愉快的。

    转了一大圈,暑假也接近尾声,两个人坐上回到南州的飞机。

    柳倾心情愉快地翻看相册,准备挑出最漂亮的照片发到小黑书上,下一秒,他始终没有跳动过的心脏骤然疼痛起来。

    非常强烈的、似乎要剥开他骨头的疼痛。

    他痛到几乎要从椅子上滑落下去,所幸陆舟及时发现他的异常,连忙把他抱起来:“大小姐?”

    “陆舟,”柳倾眼前一片模糊,勉强攥住了他的衣角,“……骨头。”

    “什么?”陆舟没有听清楚,将耳朵凑到他唇边,焦急地问,“大小姐,你怎么了?”

    这一瞬间,有什么遗忘的东西在疼痛里苏醒,柳倾想起最开始醒来时,栖身的那一具骨架。

    他不应该忘记的,可是在陆舟身边的时刻,他又的确完全没有想起它。

    “有人动了那具骨头……”

    ……

    柳倾说完那句话就晕了过去,陆舟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只能焦躁地抱着他等待飞机落地。

    好不容易抵达南州,陆舟带着他毫不犹豫去了道观。

    情况太突发,他没有办法解决,甚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很少有这种无法解决事情的无力感,坐在车里心急如焚,如同一只困兽。

    司机老陈看出他的异常,在保证安全的范围里将车速提到最高,飞一般驶向坐落在泣雨山后的无名道观。

    到了道观,云鸿似乎对他的到来有所预料,站在广场等着。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云鸿说,“你带我到泣雨山。”

    陆舟压抑着情绪问:“大小姐到底怎么了?和泣雨山有什么关系?”

    云鸿顿了顿,用一种很奇特的眼神看着他:“你们俩出去玩了这么大一圈,连亲都没亲过吗?”

    陆舟面无表情:“我现在没心情听你开玩笑。”

    “不是和你开玩笑,你们但凡亲个几次,你家大小姐的那些事你也都该知道了。”云鸿唏嘘,“都和你说过了,他是一只死而复生的鬼,他从你身上得到的阳气越多,他的记忆也会跟着恢复。”

    “不过,你好像不太想让他恢复记忆。”这都过去多少年了,陆舟分明也不记得,可是他本能做出来的事又都是那么无微不至。

    这个男的实在太可怕了。只凭借着本能都能做出这种事,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云鸿往车门挪了挪。

    陆舟:“?”

    云鸿:“不管怎么说,到泣雨山你就知道了。”

    陆舟没有立刻回答,垂眼看着怀里的大小姐,而后低头,小心翼翼地蹭了蹭他的头发:“我不能没有大小姐。”

    看似平静的威胁。

    云鸿又往车门旁边挪了挪,只觉熟悉的鸡皮疙瘩冒了出来:“我知道我知道。”

    ……

    道观到泣雨山很近,只要十来分钟就能上山。

    到了半山腰,这里和陆舟上次春游过来的画面有所不同,围了一圈警戒线,线里是一副被挖出来的破木棺材。

    “前段时间,你打听过的三个盗墓贼出狱了。一出狱,他们就过来挖这座坟。”云鸿说,“这三个人脑子不好使,认定了这座坟里有宝贝,不然为什么要抓他们?当然他们又被抓进去了。这一抓可了不得,又有别的蠢货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宝贝,又过来挖这座坟。”

    这么多年过去,云鸿守在这里,见过这样的蠢货盗墓贼太多了,一茬一茬韭菜似的,怎么都割不尽。说起这段话时,语气也很平静。

    第二茬过来挖坟的盗墓贼同样被抓了,云鸿遣散了看守人员,等他们过来。

    “你过去吧。”

    陆舟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棺材,抱着大小姐走过去,刚越过警戒线,昏迷的大小姐就从他怀里飘浮起来,如同一只迫不及待归家的幼鸟,轻盈地飞进了棺材里。

    陆舟立刻跟上去:“大小姐?”

    棺材里只有一具白骨。

    盗墓贼的道德水平显然十分败坏,打乱了骨架的摆放,肋骨散得满棺材都是,腿骨敲断了一根,头骨滚落到末尾,和趾骨作伴。

    很混乱。

    但是一看就能看出来,这不是大小姐的骨头。

    昏迷的大小姐无知无觉,在棺材里蜷缩成一团。

    再仔细一看,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这具骨架哪里都乱了,手骨却还没有乱,一只手摆在胸口的位置,一只手摆在腹部,是一个拥抱的姿势。

    ——很容易就能猜得出来,这具骨架抱着的正是大小姐。

    能和大小姐葬在一起,这具骨架想必就是大小姐生前想要一起出去玩的人。

    陆舟又将目光放到大小姐身上。

    明明你也用这个姿势,在我身上睡过很多次觉。

    还是更喜欢从前的人吗?

    我不能取代他吗?

    胸腔里酿起酸涩的滋味,陆舟竭力忍耐着,视线偏移,对上头骨空洞的眼眶。

    眼眶里似乎有一双虚无的眼睛在注视他。越过漫长的岁月长流,在他暂且还一无所知的现在,他和曾经的自己视线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