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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锅中的汤底便开始咕嘟咕嘟冒泡,灵泽熟练地往里头丟肉和素菜,旁边两双筷子飞快地挥舞着,你争我抢,像是下一秒就能为一颗牛肉丸打起来。

    .........

    半个时辰之后,一老一小两个人风卷残云地把锅里所有可食用部分扫荡一空,恨不能连那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红油汤底都喝干了,肚皮撑得鼓出一座小山来,这才终于酒足饭饱,躺在地上,摸着独自,笑得一本满足。

    灵泽看着一左一右一老一小那整齐划一的揉肚皮的姿势,无奈笑笑,看向疯道人,

    “疯爷爷,吃好了,现在可以说说,那十万火急的事,到底是什么了吧?”

    疯爷爷撑得躺在地上坐不起来,只是把脑袋抬起来,越过灵泽,远远地瞅一眼另一边跟他一样躺在地上的小孩,然后摆摆手,

    “哦,没事了。”

    灵泽:……

    所以他只是被骗过来当厨子的?

    疯爷爷这时嘿嘿笑着,抬手指了指天劫的方向,

    “本来担心这小孩身体有事,现在见着了,发现挺好的,那就没问题了。”

    灵泽眉心拧起来,“什么身体有事?”

    疯爷爷摆摆手:“没事,管他什么事,总会过去的,反正这小孩死不了也伤不着的,别瞎操心了。”

    疯爷爷讲完这一番话,灵泽非但没有如他所说,放下心来,反而神情变得冷肃起来。

    “疯爷爷,既然没有要讲的,那……我和小天,有些事情,需要和你确认。”

    灵泽说完,天劫也不敢继续闲散地没事人一样地躺着了,少年这时重新坐起来,和他哥肩并肩,目光齐齐地看向旁边的灰袍老人。

    灰袍老人被他俩这样意味深长地盯着看,一时有些不自在,抬手搓了搓脖子,

    “怎么?光天化日的,不孝子孙,要欺负老子了?”

    灵泽短促地笑了笑,然后很快收敛笑容,正色说:

    “疯爷爷,天道……陨落了。”

    疯爷爷眉心微蹙,眯缝着眼,看着灵泽,“嗯?”

    灵泽用笃定的语气,直接抛出这句话,之后紧紧地盯住疯爷爷的脸,想要看清楚老人脸上每一处细微的神情——

    对方脸上,有困惑,有茫然,但是,看不到一点震惊的神色。

    灵泽便快速地将他们在魔域腹地遇到的事情——有关那些邪魔如何肆意凌|辱正派子弟的血肉和身躯,还有魔头们试图拿七大门派的弟子做一张弥天大阵,再有灵泽在情急之下,与天劫一起,替天行道——全部讲述了一遍。

    疯爷爷听罢,用力点头,又“啪啪”鼓了鼓掌,

    “好!干得漂亮!”

    灵泽显然不是来找夸奖的,他笑了笑,继续说:

    “那些魔头,当时说的有一句话,触动了我——

    “他们说,自己残害正派弟子,三年之内,必该遭受天罚的,可是,十年过去了,天罚根本没有降临在他们头上。

    “不只是他们,还有我——

    “我那时情急之下,释放出渡劫的气息,召唤天劫,以九天玄雷,劈向那帮邪魔,口口声声喊着‘替天行道’,可是,正如那帮邪魔所说——妄图以修士的肉|体凡胎,取代天道,本身就是逆天而行,也应当遭受天罚的。

    “可我却也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根本没有看到任何天罚的迹象。”

    灵泽讲完,疯爷爷将手臂枕在头后,鼻子里懒懒地应了一声,

    “所以,你推测,天道他,其实已经在这片大陆上陨落了?”

    灵泽点头。

    这原本只是他的一个推测。

    但这个推测,其实可以从另一方面印证,为何国师会如此大胆,妄图以整个北斗大陆为棋,公然布局出这样一张弥天大阵——

    想必,国师也早已经推断出来,天道已然在这片大陆上陨落的事。

    “嗯……”

    疯爷爷故作沉吟的模样,佯装思考了一阵,然后问:“天道陨落了,这片大陆上,原本应当秉持的公道法则,难以继续维系下去,这事实在是非常严重了,所以,你急着找我过来,想让我帮你想想办法,把天道是在何时何地陨落的,找出来?”

    灵泽摇头,抬起手臂,从掌心送出一张法阵来——

    那法阵上闪烁着金色的光芒,里面繁复的纹路,围绕着正中央的一个[契]字。

    这是一张契约法阵,而且是这片大陆最高级别的,生死契。

    看到这生气契的一刻,疯道人的眉毛挑起来。

    他自然是一眼认出了这张契约法阵——

    这是之前在逍遥峰的这个洞府中,他和天劫那小鬼头打赌,看似随意地诓着灵泽和他签订的。

    灵泽这时将这法阵送到疯道人面前去,然后继续说:

    “其实,哪怕天道陨落了,妄图替天行道,依旧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

    “所以哪怕是皇宫摘星阁,还有天山天机阁,那种早就知道天道陨落的地方,也从来不曾有过替天行道的举动——

    “天罚不存在了,修士们可以作恶而不用担心遭遇横祸,但是,替天行道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仍旧还是会遭到反噬的吧?”

    疯道人垂着眼,看向递到自己面前来的那契约法阵,

    “你想说什么?”

    灵泽垂下眼,

    “我想说,疯爷爷,你那时候看似随意地与我签订这张生气契,其实,是在保护我,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