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吉祥。
诡系王座上的青年,既陌生,又熟悉。
祂是一位青年,五官却有几分熟悉,像是...鬼童长开了的模样。
在来诡界之前,江白就已经知道这一点了,准确来说,是猜到这一点了。
当时,鬼童想要和江白一起来诡界,被江白拒绝了。
他留在零界,活下去,零界就是安全的。
其实这个答案并不难猜。
鬼童,看似链接的是鬼财,实际上,却有【人和】的成分在。
经历过几次接触,江白也意识到,鬼童并不简单。
一个在第四次神秘潮汐实力超群、和江白关系非凡的鬼童,没有失忆,没有去诡界执行任务,甚至什么都没有做...
过去二百多年,鬼童行踪成谜,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在等江白。
这样一位存在,本身就是极其特殊的。
江白怀疑,两个王座在零界的本体,自己至少接触过一个。
而江白接触的这么多人和鬼里...鬼童是可能性最大的。
鬼童只会说‘您吉祥’,虽然对于某些强者来说,这三个字可以蕴含很多意思。
但是,对江白来说,鬼童大多数说‘您吉祥’的时候,真的只传达了‘您吉祥’的意思。
他确实在向江白问好。
寻常鬼物,有丧失神智的风险,鬼天帝是一个例外,鬼童是另外一个。
鬼童的神智一直清明,原因很简单,他是王座的本体。
王座不死,他绝不会神智崩溃。
而王座上坐的这位青年,和鬼童...不是同一个人。
江白很清楚,对方身上,对净土的恨意,对寒蝉的恨意...隔着一个王座,江白都能闻到那股腐烂的气味。
“你知道吗,和寒蝉打过这么多次交道,我发现一件事,会让寒蝉非常难受。”
“那就是说实话,把所有的实话都说出来。”
江白:......
竹叶青:对!太对了哥!
把所有的实话都说出来,然后让江白去猜,猜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是假的,哪些信息是真话隐藏的,哪些是想要误导的...
江白就算有再多心眼,面对全部的实话,面对真正的阳谋,也会生出一股无力感。
他最擅长的手段之一,在这种情况下,毫无作用。
诡系王座继续说道,
“江白,王座都有自己的隐患,不然的话,也不会留你净土到今天了...”
江白欲言又止。
他猜到了诡系王座想要说什么。
“没错,我的隐患,就像你猜的那样。”
诡系王座大方公布了自己最致命的弱点,
“我的诡系大道,是你换的。”
祂的道...是鬼童的道!
鬼童舍弃了自己所有的诡系修为,某种意义上来讲,如今的鬼童,连极致升华都没有到!
只不过,在面对鬼物的时候,只需要借助‘诡系王座’的些许力量,就能碾压对方。
死亡禁地在鬼童面前格外老实,也是因为感知到这一点。
也正是因此,祂的诡系规则数量,才会和江白高度绑定!
江白多一条,祂才能多一条!
可江白又怎么会把王座拱手相让?
把敌人送上王座,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除非...
江白神色复杂,他想到了某种可能,也许在青年登顶王座之前,并非敌人。
而诡系王座之后的话,印证了江白的猜想,
“很有趣吧,上一秒并肩作战的战友,在登顶王座之后,忽然翻脸,早就该完成的任务002,硬生生被打断了,诸界如日中天的净土,也一蹶不振...”
诡系王座上的青年,放肆大笑,握着骨杯的手,不停摇晃,甚至溢出鲜血。
“他们都是你亲手害死的!江白!”
“当年你这个废物就想寻死了!你成功了!如今又来寻死!你是想笑死我吗?”
青年的笑声,无异于在江白伤口上撒盐。
在他们无限接近成功的时候,却出现了这样的问题,江白亲手葬送了一切可能...
“你不敢登顶王座!你就想培养一个王座,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无法掌控的力量交到别人手上,真的值得信赖吗?”
诡系王座用实际行动给江白上了一课,登顶王座之后,人也好,鬼也罢,都是会变得。
“你知道,更蠢的是什么...那个...那个任桀...哈哈哈...”
青年笑的肚子疼,弓起腰,一只手扶着骨椅,缓了好几口气,
“就因为我背叛了净土,你们怕了,你们不敢让任桀登顶王座,你们害怕再多一个王座敌人...任桀还真信了你们这套说法...”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拒绝了什么,两次!”
“还有那个狗屁灭屠,杀条狗都要走手续的蠢货,他对不起自己脸上那道疤!”
诡系王座平日都很沉默,如今遇到一个能说话的,似乎要把自己这辈子的话说完。
祂坦白了自己的过往,自己如何成为诡系王座,如何背叛净土...
祂嘲笑了江白,嘲笑了任桀,嘲笑了刀疤脸...
祂嘲笑一切曾经高高在上的人,祂嘲笑一切祂曾经需要仰视的存在。
那些人和物,绝大多数都已化作黄土,唯有祂坐在王座之上...永恒不朽!
江白站在那里,站在王座之下,以一个挑战者的姿态,历经千辛万苦,杀出重重血路,最终来到了王座之前,却面临这种羞辱。
只可惜,王座预想之中,那种丧家犬的表情,没有出现在江白脸上。
青年饮了一大口鲜血,恶狠狠看向江白,没关系,等祂杀了江白,把他的脸一张张剥下来,总有一张会是惊恐!
祂已经这样干过一次了。
再多一次,手熟。
江白站在那里,分明挑战者是他,分明站在下方的是他,可这一刻,江白却像是站在更高处,俯瞰着王座。
青年死死盯着江白的脸,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表情。
祂希望看见愤怒,看见痛苦,看见心酸,看见轻蔑,看见恐惧,任何情绪的波动...可这一切都没有!
江白脸上,只有平静。
两百年后的久别重逢,一个是叛徒,一个是曾经的主人,一个是王座,一个是濒死的净土天帝。
一人一鬼的实力、地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诡系王座,占据了一切的优势,祂却无法从江白那里得到任何自己想要的反馈。
于是,祂也沉默了。
江白枪尖点地,打破了沉默,
“说完了?”
诡系王座没有回应。
这两百多年,祂压抑在内心深处,想说的,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接下来,唯有无言。
“我是寒蝉,正在执行任务002...”
江白平静说道,
“猎杀诡系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