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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7b5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穿唐后,导师和我面面相觑 > 穿唐后,导师和我面面相觑 第85节
    “等等,让贺监也来见朕。”

    李隆基终于想起了在几个月前贺知章盛给他的那份奏章。

    后知后觉地升起了一分懊恼。

    若是当初他采纳了贺知章的建议,如今也不会落到洛阳皇宫屋舍都被冲垮,水灾祸及三个县,还要朝廷拿出大笔钱来赈灾的地步。

    洛阳是仅次于长安的大唐第二大城,这一场水灾毁坏的财产说不准比其他地方几个州府加起来都多。

    如今的工部尚书名为裴伷先,四月末才刚刚升上来,连工部的事务都还没有摸清楚,面对帝王的询问他绞尽脑汁也没能编出来几句话。

    好在李隆基也知道他才上任两个月,本也就没打算为难他,只是吩咐他让工部和户部联合赈灾,再去好好修一修洛阳的河堤。

    打发走裴伷先后,李隆基才看向气定神闲摸着胡子的贺知章,苦笑道:“朕悔不听贺卿之言啊。”

    贺知章倒是很谦虚:“陛下政务繁忙,又岂能事先知道今年会有这么多场大雨呢。”

    只用一句话,便把责任从李隆基身上推到了老天爷身上。

    李隆基表情好看了许多,又问贺知章:“洛阳那几个县的县令渎职,应当降职罚俸,贺卿认为朝中谁能有本事处理水患、安抚灾民?”

    到底还没有完全忘记自己执政前期的本事,李隆基也知道天灾之后的后续处理十分重要。

    贺知章沉思片刻:“老臣倒还真有个人选,陛下认为颜真卿此人如何?”

    “颜真卿是颜回后人,是开元二十二年的进士,担任了三年的校书郎,性格老成沉稳,做校书郎期间但凡经他手的事务就没有出过错,前几年自请停官为母守孝,如今守孝期正好到了,几月前刚返回长安等待户部任命。”贺知章解释着颜真卿的资历。

    开元二十七年八月,朝廷制追赠孔宣父为文宣王,颜回为兖国公,余十哲皆为侯。

    颜回的地位狠狠往上涨了一截,颜家后人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若非颜真卿在守孝期内,只凭着祖宗余荫也能升上几品官职。

    李隆基虽不了解颜真卿的本事,可就看在颜回后人的名头和对贺知章举荐本事的信任上,他倒也愿意任用颜真卿去解决此事。

    “那便他吧,命他为伊川县令,立即上任。”李隆基痛快道。

    这虽说是挑战但也是立功的机会,要是颜真卿有这个本事能将如今正处在水患中的伊川县治理好,他日后的仕途便会一片坦荡。

    若是没那个本事嘛,那就得老老实实再多磨砺几年。

    “说起来,这个治水的建议也并非老臣之功。”贺知章有心为李长安请功。

    这本来就是李长安的功绩,贺知章不愿意拿着李长安苦心竭力写出的奏章当作自己的功绩。

    “哦,竟然不是贺监所写吗?”李隆基顺着贺知章的话往下说。

    贺知章道:“乃是寿安公主知晓老臣曾担任过多年的工部尚书,特地到臣府上来找老臣说了此事。”

    “她小小年纪竟有这个本事。”李隆基轻笑。

    李隆基倒是不怀疑李长安去找贺知章的用心,只有太子去拜访臣子才会引起李隆基的不满,李隆基只防备儿子,只把儿子都关在十王宅,公主府想建在哪就建在哪,这些公主在李隆基看来和朝臣有所来往很正常。

    更不要提李长安才十岁,李隆基只要没有被猪油蒙了心,就不会去怀疑自己十岁的小女儿会有什么图谋。

    ……尽管李长安的确是有图谋。

    这一桩烦心事处理好了,李隆基心情又好了起来,他看了看时辰,发现还不算晚,就又起驾回了杨玉环的宫殿。

    还将此事当作乐子和杨玉环聊起了此事。

    “朕还不知道寿安为何又对洛阳如此上心了。”李隆基笑道。

    杨玉环的笑意却是浅了浅。

    比起贺知章,杨玉环要更加了解李长安,也更加了解如今的枕边人李隆基。

    贺知章想要为李长安请功,杨玉环却知道李长安并不愿意引起李隆基过多的注意,李长安目前更愿意在李隆基面前做一个一心讨好父皇的女儿,而非臣子。

    思及此处,杨玉环眼波流转,轻笑一声:“妾身倒是知道安娘为何对洛阳如此上心。”

    “哦?”李隆基看向杨玉环。

    杨玉环捂着嘴唇咯咯笑:“她可买了不少洛阳的地,想在那边做生意呢。还拉了妾身给她投钱,算起来这生意也有妾身的一份利息。”

    “安娘对她自己的地能不上心吗。”杨玉环轻飘飘便将话题从李长安对洛阳上心,转移到李长安对她自己花钱买的地上心了。

    李隆基打趣道:“那这回玉环可就要赔上一大笔钱财了。”

    “妾身住在宫中,一切吃穿都由陛下养着,就算赔了钱,难道三郎还能不管妾身吃穿吗?”杨玉环情意绵绵地看着李隆基,白了他一眼。

    李隆基却颇为受用,哈哈大笑,又拿起金樽饮了一杯酒。

    金樽中大半的酒水洒在了地上,打湿了地面。

    湿漉漉的地面上满是雨水,雨倒是停了,只是天上的云层还像铅那样灰,压在头顶,仿佛天塌了一般。

    陈珠双目无神抱着膝盖坐在地面上,两只木讷的眼睛死死盯着水面。

    她没回到家,人群把她裹挟到了山上,陈珠在人群里找了又找,看到了几个认识的人,里面却没有她爹娘,也没有她阿姊。

    听逃过来的人说,县东边那些房子都已经被淹了,离河太近,水哗啦一下就冲了过来,根本来不及跑。

    陈珠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万一还活着呢,就算三个人里只活了一个人也好啊……

    可已经过去两天了,那些还活着飘在水里的人都已经被这边的人拉了上来,这里面没有她爹娘和阿姊。

    所有人都说现在还找不着的人就都是活不了了。

    陈珠不信,她还坐在离水面最近的地方看着水上飘过来的东西,万一她家人还没死,抓着木板飘过来了呢?

    一边有几个人正在拿着树枝从水里往上捞东西。

    大部分人都忙着逃命根本没来得及带粮食,一小部分人带着的那点粮食也不够所有人吃。

    县里的孙大夫站在一边,检查着这些人从水里捞上来的东西。

    洛阳这边县里还是有不少医术高明的大夫,孙大夫就是孙老神仙孙思邈的徒孙,医术高超,也是他告诉伊川县人从洪水里捞上来的东西不能吃,吃了会得疫病。

    只是这么多人饿得肚皮贴着骨头也不能总这样,一天两天还能撑得过去,若是日子再长,没被水淹死也要先饿死了。

    孙大夫只好带着几个人从水里往上捞东西,有些缸里的米封在缸里,最外面一层不能要了,里面的那些用天上掉的雨水洗一洗再煮熟了还能吃。

    洪水也不能喝,要喝只能喝天上掉的雨水。

    陈珠手里死死攥着一团红色的布,那是她阿姊绣的红盖头,从水面上飘过来被孙大夫捞起来了。

    她认得这块布,上面这两只鸳鸯是她看着她阿姊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陈珠想,只要阿姊现在能出现在她面前,那阿姊明天就出嫁也行,只要阿姊能出现在她面前……

    一个衙役从远处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块木板和小刀,在询问东西。

    陈珠动了动耳朵,听到这个衙役是在询问家里没了几口人。

    衙役走到陈珠边上,看着抱着膝盖傻坐在地上的陈珠叹了口气。

    今天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都在岸边坐着,死死盯着水面。

    “你叫什么名字?你家死了几口人?”衙役拍拍陈珠的肩膀。

    陈珠眼珠呆滞地转了转,没有开口。

    还是站在她边上的老孙头叹了口气,“她家没了三口人,只剩下她一个了。”

    听到老孙头的话,陈珠眼泪再也憋不住地往下流。

    衙役已经见怪不怪,他麻木地拿着刀子在木板上划拉了三道:“哦,又死了三个人,总共没了一百二十三个了。”

    陈珠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不是又死了三个人,是她爹死了,她娘死了,她阿姊也死了。

    她爹叫陈文,没什么本事是个败家子,可还是把她和阿姊养大了。她娘叫梁淑,本来是有钱人家的女儿,结果和她爹成亲以后就没有再过上好日子,她有一手好绣工。她阿姊叫陈珍,下个月就要成亲了,她阿姊连自己的红盖头都绣好了。

    不是一句轻飘飘地又死了三个人。

    陈珠泣不成声。

    在她不远处,一行人骑着马正在看她。

    颜真卿抿着唇,侧头道:“臣先去府衙,先理出人手来巡逻。”

    李长安沉默着点了点头。

    颜真卿就带着几个人离开了,他有他需要做的事情。

    “把船都划过来,所有会水的人都上船,到洪区救人。”李长安看着眼前的凄惨景象。

    洪水不像火灾,火灾几个小时救不出来就没有活口了,洪水不一样,只要能爬到高的地方,还能撑几天。

    先救人,多救一个人就能少死一个人。

    李长安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看向天上沉重的仿佛把天压塌了的铅灰色云层,眼神坚定。

    天塌了,那她就再给扶起来!

    第81章

    李长安在荆州居住的时候特意学了游水,毕竟游水这个时候的确是一项保命技能。

    打仗的时候难免会遇到水,万一打输了需要逃命,总不能指望被人带着游过河吧。

    所以李长安也上了船,带领着队伍搜救。

    大唐的人完全没有搜救的意识,在这个时候,默认在天灾中失踪的人就是已经死了。

    毕竟就连逃出来的这些灾民朝廷都没有能力将他们安顿好,一定活着的人都救不过来,谁又能有空闲去救那些很可能已经死了的人呢。

    就连这些活下来的灾民也都默认他们的亲人已经死了。

    如陈珠这般痛不欲生的人是少数,大部分的人脸上都是麻木。

    人命是比杂草更轻贱的东西。

    这些活着的人更担忧的是他们要怎么活下去。屋舍被冲垮,身上一粒粮食都没有,身无分文,田地也被淹了,往后要怎么活下去呢?

    没有人知道。

    李长安虽然没有亲自参加过洪水搜救,但是她看过洪水搜救的视频,照着葫芦画瓢,学不像也能学个三分像。

    没办法,她已经是在场的所有人里最有经验的一个人了。

    不过搜救难度比李长安以为的容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