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译景表情有些呆滞,心似乎被狠狠撞击,他都忘了,马上便是商怀谏的生辰了。他的生辰,似乎要在淮阴镇度过了。
燕译月不多说什么,剩下的事情,燕译景自己能想明白。
天空飘落细细密密的雨,似乎每年的中秋,都见不到月亮。燕译月伸手接住雨滴,好在雨不大,否则商怀谏的行程,就要被迫暂停了。
商怀谏与华应子一同出发,华应子话多,一路上和人聊天,与商怀谏同行时,还会故意忽略他。
商怀谏也不在意,他本就不想和华应子说话。只是叽叽喳喳的,依旧吵得烦。
就好似有一只麻雀在耳边,那张嘴永不停歇。商怀谏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多话,也不觉得累。
他拽着缰绳,有那么几刻,想撕了华应子那张嘴。
“太师。”华应子斜睨他一眼,加快速度跟上去,与他并肩而行。他跟在商怀谏身边,轻声说:“你带了药过来吗?”
“什么药?”商怀谏往旁边侧了侧,和华应子拉开距离。心里隐隐能猜出什么,又觉得不是。
华应子撇撇嘴,他离近些问,还不是为他好。看他这么抗拒自己,他又不想说了,放慢速度,“没什么,我瞎说的。”
“神经。”商怀谏只当他在发疯,没有放在心上。感受到那朦胧的雨雾,天色阴沉,“快些走,若是下了雨,这些物资也得遭殃。”
“娄知县。”商怀谏看着与他带来的将士打成一片,有些无奈。
娄知县正和人聊天说的正起劲,听到商怀谏叫他浑身一激灵,连滚带爬跑到商怀谏身边,尴尬笑着,“太师有什么吩咐?”
“淮阴镇如今感染瘟疫有多少人?又死了多少人?”商怀谏实在看不惯,身为一个知县,自己镇上的人死伤惨重,他还能在这有说有笑。
娄知县莫名松了一口气,“淮阴镇总有一千人,来时已经只剩七百余人,如今不知道了。”
商怀谏皱着眉,死了快三百人,那些人到底为何瞒情不报。
加快速度,他现在只想赶紧去到淮阴镇。
后面的人只能勉强才能跟上他,他们走了一路,停下来的时间不到半个时辰,那些跟在后面运送物资的人,苦不堪言。
走到天黑,他们才看见一家客栈,这客栈的主人正在与家人赏月,客栈更是冷冷清清,没什么人。
“掌柜的。”黄羽卸下包袱,朝着里面喊一句。
正在吃月饼的掌柜以为自己听错了,黄羽喊了好几句才出去,一路上还不停嘀咕,“真是见了鬼,这种时候怎么会有人来这荒凉的地方。”
打开门看见那浩浩荡荡一群人,掌柜的有些吓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黄羽扔了一锭银子给掌柜,掌柜拿着银两,给他们安排好之后,他的女儿跑过去,抱住他的腿,“爹爹,我想看烟花。”
掌柜抱起自己的女儿,“好,爹爹给你放烟花。”
他转身看着商怀谏,带着歉意,“抱歉,我不知道这时会有人住店,厨房已经没什么食材了。”
此地偏僻,平时最忙的时候,也不过五六人住下,掌柜的实在没见过这幅仗势,这客栈都有些快塞不下这些人。
商怀谏表示理解,“那麻烦掌柜的烧几壶茶。”
掌柜抱着女儿去了后院,点燃烟花后,自己去厨房烧水,妻子和女儿在后院看烟花。
烟花在空中炸开,绚丽的花朵稍纵即逝,彩色光芒映在人脸上,商怀谏站在窗子旁,心想燕译景也在看烟花吗。
宫里的晚宴结束,那满殿的人一个一个离开,最后只剩下燕译景。
热闹过后的寂静,最是孤独。
他一个人喝着酒,看着下方那空落落的席位,笑得悲凉。他看着一个整洁干净的位置,那个位置,什么东西都没有动。
那个本属于这个位置的主人,是今日唯一缺席的人。
宫里有人在放烟花,烟花盛开的声音,打破这份寂静。他端着酒,靠在门框上,看天边的烟花。
也不知,他那里能不能看到月亮。也不知,他是否也想念着他。
绚烂的烟花成为阴暗的天空中,唯一的光亮。
今日没有月亮,他们看着不同的烟花,思念着彼此。
这烟花,便是他们的月亮。
第二十章
晚上到淮阴镇时,四处散发着尸体腐臭的气味,四处寂静非常,一片死气沉沉。淮阴镇已经很久没有人进来,也没有人出去,那些活着的人,已经有了死的欲望。
看见那一大批人马时,死守在淮阴镇的将士跌跌撞撞跑过去,现在还活着守在淮阴镇的将士,只剩五人,两人晚上守着,三人白天守着。
娄知县拍拍他们的肩膀,让人去给商怀谏安排住所。他们在淮阴镇外安营扎寨,没有进去。
帐篷搭起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在京城的燕译景,忍着困意上朝。太师不在,燕译书其他的幕僚安分许多。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燕译景揉着眉眼,他的眼皮子在打架,睁开眼睛时,眼皮不停跳动。
淮阴镇的知府与巡察使前一日便到了,现在在御书房外侯着,没有来上朝。想到这,燕译景更加头疼。
本想着下朝之后,回去睡个回笼觉,现在还要处理那些糟心的事。